李婉就仿佛很是驚訝的樣子,“不是婳兒嗎?那是誰?”
目光掃過顏姝與華珠,華珠起身,很誠實地道:“回太子妃,是臣女?!?p> “咳咳咳……”李婉咳嗽了一陣,好奇地問,“哦?那快與我說說,你是怎么找到線索的?”
李婉怎么對這個感興趣了?還是她就想挫挫顏婳的銳氣?不管如何,反正能給顏婳添堵是一件很美的事!華珠“娓娓道來”:“我最先注意到的是拋尸地點。太子妃在瑯琊長大,可知半月山、白云寺和碧波橋都有什么特點?”
“半月山……盛產(chǎn)金礦,白云寺……叢林深處,碧波橋……是瑯琊最大的淡水橋。金礦、茂林、淡水……金、木、水?”李婉瞪大了眸子。
“沒錯!”
李婉就有了一絲成就感,“難怪顏四爺說第四處拋尸地點是煙花鋪,而非胭脂鋪,因為煙花鋪乃販賣煙火之地,謂火!”
講到這里,李婉似有頓悟,“所以第五處拋尸地點必須是與土有關(guān)的,你便想到了墳場,但本州墳場有三處,你怎么能確定就是十里坡那個?”
華珠找宮女要了一張地圖,圈出前四處拋尸地點,這么一看,正好形成了西、南、東、北四個方位,“金木水火土,西南東北中,位于前四處拋尸地點中心的墳場,只有十里坡?!?p> “連方位也對應(yīng)了五行?”李婉問。
華珠點頭,“不止方位,兇手所作的每一步都對應(yīng)了五行。前四名死者是三十五歲到五十一歲之間,有人便認為兇手專殺中年人,這其實是走入誤區(qū)了?!?p> 顏婳的臉又白了幾分!
華珠就道:“我查了他們的生肖,依次是雞、兔、豬、馬,正好對應(yīng)金、木、水、火。顏四爺屬狗,對應(yīng)土?!?p> “還有呢?”李婉追問。
華珠不疾不徐道:“五行對應(yīng)的五臟,依次是肺、肝、腎、心、脾,兇手就是按這樣的順序取走了前四名受害者的內(nèi)臟?!?p> 李婉眼底的驚詫已經(jīng)怎么掩都掩飾不住了,“那……紋身又怎么解釋?”
“五行神獸:白虎、青龍、玄武、朱雀,黃龍?!?p> “如此復(fù)雜、如此嚴密的……手法,似乎不止殺人這么簡單?!?p> 華珠凝眸道:“殺五行生肖,取五行內(nèi)臟,紋五行神獸,選五行方位,拋五行之地,足足五個五行,這是一種極為惡毒的厭勝之術(shù),專門用來詛咒人的?!?p> “詛咒誰?”李婉滿眼驚恐。
華珠歪了歪腦袋,若有所思,“兇手在墳場畫了一顆五芒星,五芒星代表女性……他要詛咒的,是一個女人?!?p> 密室內(nèi),一名身著深藍色錦服的男子一下一下瞧著桌面,屋里沒有燃燈,他的容顏隱在暗處,但渾身都散發(fā)出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壓。
李婉為他滿上一杯七十年的月夜醇,輕聲道:“殿下,覺得年小姐如何?”
赫連笙的指腹不知摩挲著什么,發(fā)出微弱的摩擦之響,而他精致的眉眼隨著這一動作,漸漸透出一抹冷冽又意味深長的笑來,“兇手交代的她全猜中了,兇手沒交代的她全解釋清楚了,真有當(dāng)年狄公之風(fēng)范。你說,她會不會參與了此事?”
不待李婉回答,又干笑了兩聲,“開玩笑的,她縱然再聰明,也只是一名閨閣女子,我更好奇的,是那個救了顏博并抓獲真兇,卻遲遲不肯露面的人!”
李婉沉默。
須臾,幽暗的室內(nèi)響起咳嗽聲。
赫連笙輕輕握住她的手,那冰涼的觸感,像萬年不化的玄冰,讓李婉越感覺不到絲毫溫度,“雖然兇手是啞巴,除了點頭承認罪狀之外,沒能提供更多信息,但我覺得他是沖著你來的,想想你這身子骨,怕是有人……等不及太子妃的寶座了?!?p> 李婉就明顯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又降低了一些。
李婉朝他如冰窖一般的懷里靠了靠,“殿下,是臣妾沒用,守不住這位子……也沒能替殿下,留下一個子嗣。”
“這怎么能怪你呢?”赫連笙輕笑,緊摟住她,像一個鐵籠圈住了瀕死的小鳥兒,那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憐憫,“除了王家,我還真猜不出還有誰有這么大的膽子!一邊想咒死你,一邊又毀掉顏家父子,呵,他想一家獨大不成?”
李婉依偎在他冰冷的懷抱里,連指尖都仿佛凍得麻木,但她依然想要抱緊他,想用自己不剩多少時日的身體溫暖他。
“殿下,王三爺任帝師的那幾年,太后恐他膝下寂寞,特召了王家的幾名晚輩入京陪伴,其中的七小姐王歆,機智聰穎,深受太后喜愛?!?p> 赫連笙深邃的眸子里猛然閃過一道厲芒,唇角浮現(xiàn)起涼薄的微笑,“太子妃貌似不喜歡顏小姐?”
說著,挑起她下顎,像一只骷髏的手指,僵硬、冰冷,而又散發(fā)著一絲死亡的氣息。
李婉又打了個哆嗦,肩膀輕輕顫了起來,“殿下喜歡的,臣妾就喜歡;殿下若是不喜,臣妾也沒好感?!?p> “哦,到底是夫妻多年,太子妃已經(jīng)學(xué)會猜我的心思了?”赫連笙的唇角扯出一抹魔帝般的冷笑。
李婉本就蒼白的臉越發(fā)沒了血色,“殿下,我……”
“太子妃早些就寢,不必等我?!睖厝岬叵逻_完命令,赫連笙起身離開了李府,他來瑯琊,可不單單是為了破案,或為了女人。
長夜寂寂,冷冷清清。
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東一街斜對面的小巷子里。
緊接著,一名穿著銀狐大氅的高貴男子,如帝王般,神態(tài)倨傲地下了馬車,卻在走向東一街的途中,緩緩斂起了眉宇間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