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期待
“妹妹，蘭兒似乎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以致如此不知禮數(shù)，還望妹妹看在姐姐已經(jīng)責罰了她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就別責罰她了。”前一刻還對蘭兒厲色相向的白珍珠，這一刻看向白琉璃卻是一臉的抱歉慚愧，“姐姐代她向妹妹道歉了，妹妹若還是要罰，就罰姐姐吧。”
一干下人眼中頓時有濃濃的厭惡浮現(xiàn)，卻又害怕被白琉璃看到，只能將頭垂得低低的。
“姐姐的巴掌可真是厲害，這可是跟了你整整十年的婢子，難道姐姐打的時候不心疼？”白琉璃只是淡淡看了白珍珠一眼，面色未改，甚至連眸光晃都未晃一下，就像沒有看見方才那一幕一般。
白珍珠果然不是真心待她這個妹妹，否則她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聽著是關(guān)心自己婢子的話，實則是在給她白琉璃抹黑，非讓她坐實一個不講道理不查真相隨意打罵下人的惡名不可，這樣的姐姐，可真是個好姐姐。
這樣的話，白珍珠不知已說過有多少，以前的白琉璃聽不出來么？
不過白珍珠這一句話說得也真是好，讓她知道了她的好姐姐可真是真正地對她“好”，那么她心中所有的假設(shè)便足以成立，既然如此，她必讓她的好姐姐“好人有好報”。
白琉璃的話明明沒有多少溫度，卻讓人覺得她的話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就像她根本不在意周身所發(fā)生的事情一般，又像她對自己充滿了自信，自信所有的事情她都能迎刃而解，所以她才能怡然自得地淺笑，以致白珍珠總以為她所見到的不是真正的白琉璃。
“不知禮數(shù)以下犯上本就要受罰，就算是蘭兒，也不例外?！卑渍渲槲⑽⒚虼?，面露出心疼無奈之態(tài)，仿佛在真的心疼被她生生抽了一巴掌的蘭兒一般，“妹妹是白家家主，怎是蘭兒一介婢子所能胡說八道的?！?p> “姐姐不心疼，我卻替姐姐心疼?！卑琢鹆дf著話，竟做出了令眾人震驚得不可置信的舉動。
只見她在蘭兒面前慢慢蹲下身，就在人人都以為她會給蘭兒意想不到的懲罰時，她竟伸手抽出蘭兒別在腰間的帕子，幫蘭兒擦掉她嘴角的血漬！
這——這還是大小姐嗎？她竟然在幫蘭兒……擦嘴角的血，而不是再補給蘭兒一巴掌？
白珍珠漂亮的眼眸微微一縮，便是連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聽風(fēng)都覺驚訝，要知道，澤國乃至整個曜月從沒有哪個主子愿意觸碰自己的奴人，更別論在那在自己面前只能卑躬屈膝的奴人面前躬身甚至蹲身！
這個惡女，心里在想什么？
“蘭兒啊，怕什么呢？我是人，可不是鬼，不會吃你的，更不會索你的命的，放心?！卑琢鹆Ш男τ门磷右稽c點輕輕沾起蘭兒嘴角的血漬，看著蘭兒的因震驚惶恐而想要蹦出眼眶的眼睛，看著她由顫抖變?yōu)榻┯驳纳碜樱劢堑男ψ兊脻M意，“來人啊，將蘭兒扶下去，梳洗干凈后再帶來見我?！?p> 蘭兒那尚未說完便被白珍珠打斷的話，就算沒有后半句，她也覺得夠了。
“妹妹能饒過蘭兒，姐姐真是開心，姐姐便代蘭兒謝過妹妹的大量了。”白珍珠暗暗覺得有些不安，總覺得白琉璃的笑容深得可以，竟讓她猜不透。
“蘭兒是姐姐最喜愛的婢子，我自然要待她好些，不然姐姐該要傷心了不是？”白琉璃邊說邊往院子走去，目視前方，仿佛漫不經(jīng)心一般道，“我瞧著她似乎受驚不淺，待會我再詳問問她發(fā)生了事，不然她總是這樣惶惶然在姐姐身邊，我可不放心?！?p> “妹妹，能否和姐姐說一說，是誰救了你的？白府定要好好答謝他。”白珍珠話語溫和，卻只有白琉璃一人知，這樣的溫和背后有著何樣的心思。
“姐姐怎么知道是誰救了我，而不是我自己活過來的？”白琉璃沒有回頭看白珍珠，依舊是略帶笑意地反問，只怕她想問的不是誰救了她，而是誰救她離開的棺材，也只怕不是答謝，而是要報復(fù)。
她既然活過來了，又豈能再讓小人得志。
白珍珠微微一怔，明顯沒料到白琉璃會有此反問。
忽然，白琉璃不再是若有似無地淺笑，而是輕笑出了聲，像極心情明媚一般，“姐姐你瞧你聽，似乎是白力回來了?！?p> 白力在七八名家丁的尾隨中向會客前廳走來，白琉璃就站在門檻里側(cè)看著他一步步靠近，看他灰暗的眼神，看他略顯沉重的腳步。
“小的見過大小姐，見過珍珠小姐。”白力走到門前廊下，不敢抬頭看就站在門檻里側(cè)的白琉璃，只是恭敬地單膝跪地，垂首見禮。
“回來了？”白琉璃此時卻是不再看已然跪在自己面前的白力，而是抬頭望向藍白的蒼穹，也未叫他起身，只是淡淡道，“說吧，見著什么了?！?p> 白珍珠站在白琉璃身后，目光緊緊盯著白力，嘴唇微嚅，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終是什么也沒有說出口，只是讓自己表現(xiàn)得足夠平靜。
“回大小姐，棺中有一具身材與大小姐相像的女子尸身，不過容貌完好，小的確定……”白力恭謙地回答著白琉璃的問話，忽有剎那的停頓，而后才肯定地接著道，“小的確定，棺中人不是大小姐。”
“是么？”棺材里居然還有尸身？定是為防抬棺之人察覺那是一口空棺而放入的尸身，否則只怕她也沒有這三日的時間來利用，究竟是誰如此幫她？又能如此知她并不打算在當日出現(xiàn)在白府眾人眼前？
和那盞鬼字風(fēng)燈的主人有關(guān)？或是還有其他人？
忽有一陣夾帶著涼意的秋風(fēng)拂面，吹動白琉璃額前鬢邊的碎發(fā)，襯得她裹著白紗布的臉大白日的也顯得瘆人，只見她用手撫開擋了視線的幾縷碎發(fā)，不冷不熱的淺笑道，“僅憑一張臉，你就確定那是白琉璃無疑？珍珠姐姐一向疼愛妹妹，如何不見得是珍珠姐姐給妹妹貼上一張假面皮還她一張完整的臉才下葬的呢？”
白力搭在膝蓋上的手倏地用力收攏，隨后迅速張開，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沒有任何異樣，白珍珠微垂著頭，劉海遮眼，讓人看不清她眸中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