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褪去,晦暗的天空劃過黎明前第一道曙光,如白刃劈開了黑暗,懸掛在蒼穹之上。
蕭絕這才翻身離開,連看都不看床上的女子。
香爐中的香已經(jīng)散去,房間里還留著情欲的氣息,飄散在每一個角落,不管如何躲避,多能清晰地嗅在鼻中。
流蘇眼神空洞飄渺,微微拉過大紅的錦被,蓋住自己發(fā)涼的身子。
好冷,好冷……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她孤寂地躺著,許久,一行清淚從眼中緩緩地流溢,無聲無息地濕了枕巾。
靈秀的翦眸溢滿淚水,一滴一滴,如血控訴,如珠墜落,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聲息。
飄渺的靈魂不知飄游在何處,遲遲不肯回歸身體,流蘇臉上的空洞,如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木然。
正如蕭絕所說,這才是開始,這條路,是自己選的。
她不后悔,卻有些彷徨,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清晨的鳥鳴聲清脆地傳來,如一首妙曼的歌謠在晨間吹奏,讓人心曠神怡。
流蘇竟有些羨慕,癡癡地看著紗窗發(fā)呆。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好累,好累,她想休息了。
這一覺睡到中午,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跳躍在白瓷般的臉上,有一種潔凈的光暈。
輕如蝶翼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流蘇這才緩緩蘇醒。
發(fā)燒了。
她的身體弱,被蕭絕折磨了一夜,早就撐不住了。
門扉咯吱一聲開了,一位模樣清秀的侍女端著銅盆進(jìn)來,見流蘇清醒了,慌忙放下,過來行禮,“奴婢紫靈,見過王妃!”
流蘇看了眼,淡淡點頭,起身,紫靈機(jī)靈地拿過一件中衣給她披上,流蘇攏了攏衣裳,淡淡道:“可以準(zhǔn)備熱水嗎?我想凈身?!?p> 紫靈一愣,很快地回過神來,微笑道:“王妃客氣了,奴婢這就去準(zhǔn)備!”
片刻,熱水就準(zhǔn)備好了。
熱水上浮著一層桃花瓣,色澤很鮮艷,隨著水波游離,如覆上一層粉紅錦繡,很漂亮。
“下次不要放這些東西。”
紫靈哎了一聲,臉色微微發(fā)窘,道:“是王爺喜歡的香味,奴婢以為……”
她還沒說完,流蘇淺淺地瞥過一眼,面無表情,紫靈趕緊福身,聲音惶恐,“是,奴婢記住了!”
“你出去吧!”流蘇淡淡地道。
紫靈福身,飛快地離開浴間,心兒撲通撲通直跳,這位王妃,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淡淡的眼神,卻讓人瞬間窒息。
流蘇把自己沉入水底,溫?zé)岬乃?,在白玉般的身子上輕輕蕩漾,像溫柔的手,不斷地按摩,酸痛的身子,頓感一陣舒服。
墨黑的青絲漂浮在水波上,和粉紅的桃花相輝映,十分魅惑迷人,流蘇掬起青絲,幾片玫瑰花瓣安然落在期間,她神色淡然地看著,許久,又放下,微微喟嘆。
她喜歡干凈簡單,不喜歡這種魅惑的香味。
她不需要討好蕭絕,那卑賤的尊嚴(yán),她不允許。
很快就梳洗完畢,流蘇胃口不是很好,略微用了一點午膳就隨著紫靈在院子里走走。
這是王府的側(cè)樓,名為梧桐苑,離主樓很遠(yuǎn),院子里種著兩顆梧桐樹,幾株茉莉花,淡淡的香味溢滿整個院子。
很荒涼,很清靜。
今天的陽光溫和,暖烘烘的,并不灼人,流蘇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就在涼亭坐下了。
才走了幾步,她就覺得疲憊。
身子果真不適合走路,可在床上躺著,會好得更慢。
流蘇自小身子虛弱,又常常生病,所以,她比常人更愛惜自己的身體。
“王妃,王府的景色不錯,要不要奴婢帶你出去散散心,后院的桃花開得正艷,很美的?!弊响`見她淡然地坐著,不由得提議。
流蘇凝眸,臉上一片淡然,“叫紫靈,是吧?”
“是!”
流蘇點點頭,微笑道:“桃花開得美嗎?”
紫靈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會這么問,很老實地回答,“很美,柳小姐很喜歡桃花,所以……”
紫靈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猛然住嘴,心里懊悔極了,擔(dān)心地看向流蘇的臉,看到的還是一片淡然,她并未介意什么。
流蘇淡淡笑道:“紫靈應(yīng)該知道王爺為什么娶我,對吧?”
“……是!”何止是紫靈知道,王府中的人都知道,王爺因為柳雪瑤的死遷怒于方家姐妹,想要報仇,每個人心里都知道,有的等著看王妃的好戲,有的同情王妃,王爺是個無情殘酷的人,一定會對王妃殘酷至極。
“既然知道,以后不要和我太過親近,對你沒有好處,只會招來不幸?!绷魈K微笑,轉(zhuǎn)頭看向那幾株茉莉花,雖不艷麗,清清淡淡,是流蘇喜歡的模樣。
紫靈聞言心頭狠狠一震,一時之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以一種很震驚的眼神,看著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