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突然一陣寂靜，而后瞬間沸騰起來。
柳岐暉的這番話，就像一根被點燃的火藥引線，瞬間引爆了整個奉天殿。
“簡直是荒唐至極，區(qū)區(qū)白衣，江湖草莽，誰給你的膽子在奉天殿上胡言亂語？”
“我大齊皇庭的至尊之位，怎容爾等粗鄙之人妄自議論！”
“......”
文武百官的怒斥聲不絕于耳，每個人看上去都極為憤怒，一張張老臉漲得通紅，一直延伸到脖子！
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大人站了出來，直接指著柳岐暉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
“登基？登個屁的基，你算什么東西，朱家的天下，什么時候輪到你們來惦記？”
緊接著，他轉(zhuǎn)過頭來望向秦牧九，繼續(xù)怒罵道：“還有你，你不過是一介武夫莽漢，先帝賞識才讓你做上了定國大將軍的位置，就憑你也妄想執(zhí)掌江山？”
“陛下雖死，卻余有一子，兩位王爺也尚在朝中，你有何資格窺視皇位？”
此言一出，滿場俱靜。
偌大的奉天殿頓時鴉雀無聲。
文武百官們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一縮。
剛才，他們都在罵柳岐暉，罵那些在場的江湖人士，但唯獨秦牧九的名字從始至終都無人提起。
為何？
是忘了嗎？
還是他們已經(jīng)相信了秦牧九剛才回答張御史的那句話？
不，都不是。
他們只是單純的不敢而已。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位一向以耿直著稱的禮部尚書大人竟然會膽大到如此地步，直接把秦牧九也一起罵了進(jìn)去。
柳岐暉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悅。
秦牧九的神情依然平靜，仿佛沒有聽到那些罵聲一樣。
就在這時，鄭東樓的聲音再度響起，打破了大殿的安靜。
“老大人的言語雖然有些過激，卻也不無道理，畢竟景垚皇子是陛下血脈，譽(yù)王爺、瑄王爺也尚在朝中，這皇位......”
話音未落，柳岐暉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這皇位要是落在他們身上，大齊的天下怕就真的氣數(shù)將盡了！”
“柳掌門所言極是！”
有人高聲附和道：“景垚皇子不過五六年紀(jì)，如此年幼，如何治理天下？莫不是諸位大人想要挾天子以令天下？”
文武百官聞言頓時心中一凜。
此乃誅心之言，如何能不令他們感到心驚！
然后還不待他們出言反駁，蕭河卿身后突然又走出一人，寒聲說道：
“十年前，東宜郡大災(zāi)，譽(yù)王受命處理賑災(zāi)事宜，結(jié)果卻私吞東宜郡十七縣數(shù)百萬兩賑災(zāi)銀，最后導(dǎo)致饑民暴亂，也不知害死了多少無辜百姓，若非先帝英明，開國庫親赴東宜郡賑災(zāi)，此刻哪兒還有什么朱家的天下！”
話音剛落，又是一人走了出來，冷冷地看著殿內(nèi)文武百官，一臉不屑地譏諷道：
“七年前，瑄王奉命巡視西陵郡十九縣，歷時數(shù)月，結(jié)果回京時竟然帶回了數(shù)萬兩黃金，聽說名貴的字畫與瓷器玉件也斬獲了不少。
“不得不說，這位瑄王殿下搜刮民脂民膏可當(dāng)真是一把好手，就是不知道靠這樣的人來治理國家，這個國家究竟還能剩下幾年盼頭？”
文武百官的聲音早已經(jīng)消失的徹底。
剛才柳岐暉的話確有大逆的嫌疑，他們自然可以罵上兩句。
但那兩位王爺?shù)倪@些荒唐事卻是真真切切的，在場誰不清楚？
他們何嘗不知，大齊皇庭的皇位若是落在這兩位的頭上，只怕這天下很快便要易主了。
就在這時候，一道蒼老而平靜的聲音突然在大殿內(nèi)響起：“那就這樣吧。”
說話的人是司空青云。
奉天殿再度安靜下來！
什么叫做，就這樣吧？
文武百官們先是一愣，而后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頓時變得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鄭東樓陷入了沉默。
柳岐暉等江湖人看了司空青云一眼，極為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禮，認(rèn)真說道：“司空前輩大義！”
那位白發(fā)蒼蒼的禮部尚書大人無比震驚，指著司空青云，顫聲說道：“司空大人，你......可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么？”
秦牧九也有些詫異，他不明白司空青云為何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心道：“老大人啊，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司空青云沒有理會殿內(nèi)眾人的反應(yīng)，看向殿上那座象征著至高無上權(quán)力的金煌龍椅，平靜說道：
“朱姓皇室既然已經(jīng)失了民心，為了江山社稷永固與黎民百姓安康，這皇位自然只能換個姓氏來坐?！?p> 那位禮部尚書聞言更是震驚，怒斥道：“此言何其狂悖，司空大人與先帝亦師亦友，如今竟也有此等逆反之心，老夫且問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見先帝？”
“老大人為何如此糊涂！”
司空青云說道：“朱家皇室子弟早已被權(quán)力與欲望蒙了心智，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現(xiàn)在的大齊哪里有半點先帝在時的模樣？”
“古往今來皇朝更迭不知幾何，大齊的天下，難道不是先帝從夏殷手中奪來的？”
說著，他看向秦牧九，鄭重說道：“若你真能治理好這江山，讓天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yè)，皇位予你又如何？一切罪責(zé)，盡由吾一身承受！”
聽著這話，不論是以禮部尚書為首的一應(yīng)官員，還是以柳岐暉為首的江湖人，一時間全都沉默了下來。
偌大的奉天殿，唯有司空青云那洪亮的聲音在不停地回蕩！
無論觀念是否一致，至少在此刻，所有人望向司空青云的眼神里都多出了一絲欽佩。
秦牧九同樣如此。
他沒有想到，那個在大明宮殿前如老頑童一般的司空青云竟會有如此超脫的一面。
看著眼前這位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一股濃濃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蕭河卿是第一個向司空青云行拜禮的人，他的身子壓得很低，頭埋地更深。
從奉天殿議事開始，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因為他無法判斷自己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
直到這個時候，他的眼神里再無一絲猶疑，變得如水般清明！
第二個拜下去的人是秦牧九。
他確實沒有想過要坐上這個皇位，但為了天下蒼生，便是坐一坐又有何妨？
“若先帝要怪罪，那便等我死后，陪老大人一起去陛下面前請罪吧！”
出人意料的是，第三個拜下去的竟然是那位白發(fā)蒼蒼的禮部尚書大人。
然后是柳岐暉、鄭東樓......
不一會兒，整個奉天殿內(nèi)的所有人都朝著司空青云拜了下去。
司空青云高瘦的身影在此刻仿佛變得更加高大！
......
......
天諭初年，十一月七日，皇宮大內(nèi)起了一陣大風(fēng)。
秋風(fēng)蕭瑟，經(jīng)久未停。
齊明宗朱元祁，以國葬之禮入殮朱家皇陵，秦牧九遣百官祗告天地、宗廟、社稷。
是日，于奉天殿舉行登基大典，受群臣朝拜，改國號“衡”，大赦天下！
各洲、郡、縣府衙，以及各地村鎮(zhèn)以誥文公示之，普天同慶！
天諭三年，欽天監(jiān)夜觀天象，竟有黑色流星墜落人間，監(jiān)首神相皇甫奇由此預(yù)言天降魔星，禍亂將至。
次年，天下無鋒城現(xiàn)驚天血案，武林盟主府慘遭滅門，火光沖天！
事后，官府在清理現(xiàn)場時，連同武林盟主蕭河卿在內(nèi)，共發(fā)現(xiàn)三十七具焦尸，整個蕭府，唯有蕭河卿的三弟子杜明決不在其列且下落不明。
此案一出，舉世震驚！
蕭府內(nèi)高手如云，蕭河卿更是當(dāng)今武林第一人，竟然有人能在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將蕭府滅門，其力量究竟恐怖到了何等地步？
蕭府被滅門后不久，蕭河卿二弟子蕭均堯亦在趕往天下無鋒城的途中遭遇一群神秘殺手截殺，雖力戰(zhàn)而不敵，最終身死道消！
衡皇震怒，下令錦衣府司與七鏡門不惜一切代價，全力緝拿真兇！
然而數(shù)年過去，懸案依舊還是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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