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鐵馬冰河入夢來
“娘娘怎知微臣此刻沒有動手?”程四終于恢復了正常的笑容,胸有成竹的樣子卻讓任素衣更加毛骨悚然。正待問個清楚,那該死的家伙已莫名其妙地哈哈笑了兩聲,很沒有禮貌地徑自揚長而去。
任素衣憋了一肚子氣,卻沒有個地方發(fā),別提多難受了。
她很膽小,所以知道這個人危險的時候,她本能地選擇了做一只鴕鳥。
她不是英雄,因為知道自己渺小,所以下意識地選擇逃避一切。
她不會沖動地追上去要他說個清楚,因為即使說清楚了,她也依舊無能為力,只是徒然將自己置于更大的危險之中罷了。
無能為力。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意識,卻從來沒想過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去對抗那些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力量。
在任素衣的世界里,天下事沒有能改變的和不能改變的,只有能接受的和不能接受也要接受的。
她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可以做改變這個世界的女強人,讓這個世界——讓這個只有男人主宰的世界記住她。
在確認程四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消失之后,任素衣強撐著乏力的身子,艱難地挪回帳篷。
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任素衣才肯承認,她出來散心發(fā)呆的地方,離帳篷實在太遠了。
菡香丫頭素來有沾枕入夢的本領,這會兒已是后半夜了,她早已不知打了多少個盹。這會兒見任素衣回來,她幾乎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了,迷糊了老半天才懶懶地揉著眼睛,將看起來更懶的任素衣拖進了帳子。
這做主子的也忒不像話了。白日里旁人勞作的時候她只高睡不起,夜里人和牲畜都睡了,只有野狼還到處溜達的時候,她偏來了精神,死活都不肯睡!這誰伺候得了她???
任素衣早已聽慣了菡香的嘮叨,平日素來不以為意,今日卻有些上心起來,待丫頭終于嘮叨夠了,她忽然淡淡地問了一句:“今日王子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颗丁陛障阏f了一半的話被截斷在中間,愣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自家主子來這里這么久,似乎是第一次主動關心王子那邊的事情吧?
難不成呆了這么久,突然開竅了?
才不信!
她若真關心倒好,只可惜默翰王子那邊的消息,只有有心人能把雞毛蒜皮的小事傳過來,論到正事,卻似乎從來沒有人想過要跟這邊說一聲的,這可怎么辦?難道從明日開始,要著人打聽那邊的事嗎?
斟酌了半天,菡香仍只能實話實說道:“沒聽到什么動靜。今日晚間王子照例不在,想是練兵未歸吧?”
照例?
任素衣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起來。
照例,看似并沒有什么不對,可暴風雨來臨之前也是很寧靜的,這樣的消息完全不足以讓任素衣放下心來。
程四不是個喜歡信口開河的人。聽他的意思,此時已經(jīng)著手行動,那么默翰王子豈不是很危險?
她該管這件事嗎?
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連自己的立場都搞不清了。
在旁人看來,她是維系兩國友好和平的一個工具,恐怕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這友好這和平純屬子虛烏有的。而知道這個事實的人,一定會覺得她此時的處境分外尷尬。于公于私,她都已經(jīng)找不到自己正確的位置,若這層漂亮的窗戶紙被捅破,第一個無處容身的,就是她本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