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此次縱兵遠征,先攻取了察哈爾部,立林丹汗的兒子額哲為傀儡首領(lǐng),自此察哈爾部已歸順后金。威脅后金側(cè)方十幾年的釘子被拔掉,皇太極心情舒暢,志得意滿。乘勝將戰(zhàn)火燒到了明朝邊界。
出乎意料的是,進入明朝境內(nèi)之后,幾乎未遇到抵抗,偶爾碰到小股明軍,也是一觸即潰?;侍珮O長驅(qū)直入,任意劫掠人口牲畜,一直驅(qū)兵來到大同城下。
明軍之所以不抵抗,完全出自大同總兵曹文詔的判斷。曹文詔久經(jīng)戰(zhàn)陣,且在寧錦與后金對抗多年,深知后金騎兵的厲害,對方乃是天下第一精騎,幾無軍隊可與之對抗。即便精銳如關(guān)寧鐵騎,也只能倚仗堅城與利炮與之周旋。因此曹文詔清楚出兵抵御后金進攻,幾乎就是送死。自己手下就這點家當(dāng),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因此作出放棄外圍區(qū)域,堅守大同的戰(zhàn)略部署。
皇太極大軍已經(jīng)兵臨大同城下,望著大同巍峨的城墻,甕城、月城、門樓、箭樓、炮塔、箭垛一應(yīng)俱全,簡直就是翻版的寧遠。他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微微有些發(fā)憷。眼前浮現(xiàn)幾年前在寧遠與錦州城下吃過的敗仗。心中暗想:明朝打仗一塌糊涂,修筑城墻倒堪稱一流,吾從東打到西,到處都是此類堅城,北京城的堅固自不必言,簡直不可逾越。寧遠、錦州、大同也都高大堅固。難道又要重蹈往事,讓吾家軍兵以肉身跟這座石疙瘩硬碰硬?
轉(zhuǎn)瞬間,皇太極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后金軍兵雖然精銳,也不能以身拼石啊。再者對方還有數(shù)門火炮和無數(shù)弓箭對著城下,這送死的買賣可不能再干了。
那怎么辦?象圍大凌河一般,將大同困個彈盡糧絕?好像也不靠譜,這里深入明軍境內(nèi),且距離老巢沈陽遙遠之極。在人家的地盤搞圍城?城里糧食沒絕,自己恐怕已沒吃的了。
皇太極望著高大城墻發(fā)了會呆,心道:好歹也算打到這了,總不能一槍不放就回兵,怎么說也要干他一仗,萬一城內(nèi)守將是個昏庸將官,說不定就揀各便宜。他打定主意,要試試大同城的防守硬度。于是立即下令豪格率領(lǐng)兩萬軍兵圍困東門,多爾袞率領(lǐng)一萬精兵圍困西門,岳托率領(lǐng)一萬精兵圍困南門,這北門自然由自己圍困。
做好兵力部署,他將長子豪格叫到身前,命令他第二日一早,猛攻東門?;侍珮O清楚北門城防一定最堅固,東門是個理想的試探選擇。明日這一戰(zhàn)便可試出明朝守軍的城防能力。一旦發(fā)現(xiàn)對方是一隊魚腩,便可率領(lǐng)大軍踏平大同,進而進取北京。
席銘防守的東門成了后金大軍首要攻擊目標(biāo),這點他并不知曉。此時席銘已安排好京營的防守陣勢。不過心中仍存有兩個隱憂,一是京營軍兵大多未曾與后金見仗,難免心中有畏懼之情,而一支軍隊一旦信心喪失,那戰(zhàn)斗力便無從談起。二是京營中的新兵,在河南進行了高強度訓(xùn)練,卻未經(jīng)過城防訓(xùn)練。雖然在湖北趕往大同的十多天里,他讓趙泉、欒雄、周普、何翔等在各營宣講城防戰(zhàn)術(shù),讓軍兵牢記在心。但未經(jīng)過實際操練,萬一在戰(zhàn)場上手忙腳亂,那可就糟糕至極了。
席銘躺在床上,腦中胡思亂想,思考著防御戰(zhàn)中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日一早,豪格早早開了戰(zhàn)飯,披掛整齊,列齊隊伍。他是皇太極長子,驍勇善戰(zhàn),一向為皇太極器重。此時領(lǐng)了首戰(zhàn)之責(zé),更是不敢怠慢。
豪格命令軍兵推出四門大炮對著城頭,后金怎么會有大炮呢,原來皇太極麾下將官佟養(yǎng)性本就能制造大炮,在大凌河之戰(zhàn)中又繳獲了數(shù)門紅衣大炮。因此如今后金也掌握了制作大炮的方法,不過這些大炮面對高大城墻,威力并不大,畢竟從下往上打,遠沒有從上往下打效果好。豪格推出這些大炮無非是想壯壯聲勢。
接著豪格讓各營將官精選出十支攻城隊伍,每隊兩百人。這兩千人就是敢死隊員,也就是所謂以血肉之軀攻擊堅硬石墻的人。面對堅固城防,確實也沒有多少辦法可想。
隨著豪格的一聲令下,后金弓箭手亂箭齊發(fā),密布交織的箭雨直射大同東門城頭。接著火炮齊鳴,對著大同城墻就是一通亂放。
在火炮和箭雨的掩護下,十隊攻城敢死隊,身著鎖甲腰跨長刀,扛著云梯向?qū)Ψ匠菈_去。
席銘一早起來,便親自趕到城頭督戰(zhàn),他一見城下后金軍兵列隊,心知不妙,看來敵軍要先對東門動手了。他未料到的是天亮不久,敵軍就開始進攻。看來這位攻城將軍自信滿滿,恨不得立即拿下東門。
席銘一見漫天的箭雨飛射,以及火炮震耳欲聾,便知敵軍即將開始攻城,而且肯定要上云梯敢死隊。他在寧遠多年,對后金這一套太熟悉了。于是立即警告各司將官做好迎敵準備。
趙泉、欒雄等人也是城防老手,馬上命令屬下軍兵以五十人為一組,在箭垛后埋伏,將滾木熱油準備好,敵軍云梯一架,立即傾倒。
而何翔已命令屬下弓箭手,在箭樓及各個垛口埋伏,準備射殺攻城敵軍。
果然箭雨與火炮一停,數(shù)支后金敢死隊便吶喊的沖鋒而來。他們一手扛著云梯,一手持著盾牌,直接沖向城下。
明軍弓箭手立即開弓放箭,后金弓箭手見狀也瞄準城頭發(fā)射箭矢。一時,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雖然有少數(shù)軍兵中箭倒地,后金十隊敢死隊還是沖到了城墻之下,頓時大同東門城墻布滿了云梯。后金軍兵動作極快,開始飛速向上攀爬。
城頭上,明軍軍兵開始投擲滾木,澆灑熱油。場面一時慘不忍睹,被滾木砸中的后金軍兵血肉模糊,而熱油更是淋的軍卒皮開肉綻。
一些膽小的新兵嚇的臉色蒼白,開始后退。欒雄見狀大聲怒喝,不停鼓勵軍兵向前。
豪格一看對方防守套路有條不紊,明顯經(jīng)過精心準備,心想:看來今日碰到的指揮將官深諳城防之道,這一仗恐怕極其艱難。
但他又不肯輕易放棄,畢竟父親皇太極在等待他的表現(xiàn),于是一咬牙,命令后續(xù)部隊跟上。又有兩千人迅速沖到城下,踏著倒下的軍兵尸體,繼續(xù)攀爬云梯。
城頭上的明軍有些吃不勁了,投擲滾木的士兵被射殺不少,尚存的軍兵已疲累不堪。
席銘立即下令輪換,第二批軍兵趕到城頭,接力防守。席銘心中焦急無比,這場戰(zhàn)役就是消耗戰(zhàn),雖然己方又堅城為后盾,但軍兵人數(shù)不如敵軍,且素質(zhì)遠遜敵軍,因此損耗極快,如果敵軍堅持不惜代價,兇猛攻城,結(jié)果恕難預(yù)料。
豪格心中自然也清楚這一點,他雖不敢全軍一起壓上,因為那樣明軍大炮一響,可是大片傷亡。可是就憑著敢死隊的持續(xù)沖鋒,明軍也在不斷損耗。
豪格心中暗想:就是拿人墊,今日我也要攻陷大同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