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御這才制止女兒,“吃飯別那么多話?!?p> 蕭瀟看了一眼秦眸紅紅的臉,笑瞇瞇地低頭吃飯了。
收拾完碗筷,蕭御戴著草帽出門。秦眸本來準備上樓休息的,回過頭來見他往門外走,叫道:蕭大哥!你去干嗎?
蕭御說:我去給豆子支支架子,不然中午這么毒的太陽曬了,就會全部垂到地里爛掉的!
秦眸跑下樓,“我也去!”跑到蕭御跟前,仰起頭來,看見蕭御戴著草帽的樣子,很符合頭天的幻想,忍不住笑瞇瞇的。
看她像個小孩似的,蕭御也笑了,又跑回屋去拿了一個草帽戴在她頭上。
到了地邊,蕭御讓她坐在樹下玩,他抱著一捆木桿下到地里。秦眸也跑到地里去,拿起木桿支著那掛滿了一條條豇豆垂頭彎腰的藤子。
蕭御扭頭看看她,“做得還挺像樣的!”
“哼!”秦眸得意地笑了一聲,“我要是當個農(nóng)民,也是合格的!”
蕭御也笑了。秦眸一邊支桿子一邊說:我現(xiàn)在回到家,跟爸媽一起在地里干活,鄉(xiāng)親們看到也會覺得驚奇!我卻覺得悲哀!
蕭御看了她一眼,“秦眸!你太敏感了!”
秦眸抬頭望著他笑了一下,不用看手就熟練地把豆子的藤繞到架子上,“可能吧!一件好事總能被我看出悲哀的感覺來!新聞報道不是經(jīng)常講某某官員或是某某企業(yè)家到基層參與田間勞動,眾人參觀,揮下一鏟子大家就鼓掌,給個大特寫!
真正伺候土地的人,一生揮下多少鏟,多少汗水,有誰關(guān)注呢?沒干過活的人秀那么一下,那一鏟就恰到好處嗎?但如土地能說話,會不會說:被鏟得好爽呢?”
蕭御看著她,秦眸卻沒看他,嘲諷又悲哀地笑道:被高富帥調(diào)戲一把也總是比被吊絲伺候一輩子更覺得榮耀的事情!
秦眸過了一會兒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蕭御看著她,愣了一下,尷尬地笑笑。
蕭御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插桿子,說:“我剛回鄉(xiāng)下那會兒,大家也都圍過來看稀奇!看久了,他們看我不像是調(diào)戲土地的樣子,土地既沒說好爽也沒說好痛,到季節(jié)一樣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們自覺沒勁,就不再參觀了!”
秦眸立著,臉紅著,咬著嘴唇含著笑,卻不知該說什么,過了一會兒,轉(zhuǎn)彎道:“恐怕不是看稀奇,看你的應(yīng)該都是美麗的姑娘吧?”
蕭御抬起明亮幽黑的眼睛,“真不明白你是想夸我還是夸你自己!”
秦眸臉一下子紅了,轉(zhuǎn)過頭去不看他了,蕭御得勝般,笑得白牙同汗珠一樣閃亮。
過了一會兒,秦眸說:“蕭大哥!你還能回來,終究是好的!”
蕭御繼續(xù)勞動,聽著她說:雖然,大家未必認你是一個真正的農(nóng)民!但不管別人怎么看,你的土地沒有種瓜得豆或是顆粒無收,所以,土地是不欺人的!都說天意難測,可是天和地再難測,也比人可靠多了!
秦眸(@Eye—Qin)過年回去和爸爸一起種地,肥料少了,我懶得返工,以為不必這么認真,爸爸自己返工,說:種的時候你欺天,收的時候天欺你!
秦眸又重復了一遍爸爸的話,說:我那時候很是慚愧,想了一想,我總覺得生活回報我的甚少,是否因為我欺了誰呢?但想來想去,太復雜,因為在外面混生活,遠沒有農(nóng)民與土地的關(guān)系這么簡單!
不知道是哪一環(huán)少了肥料!我只不過覺得我所能用的肥料也都撒上了,而收成卻少,或許為我期望太高,或許肥料太多反而燒壞了根!
秦眸笑起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蕭御看著她,欣賞她無處不發(fā)生的思考,也擔心她終究會把自己搞瘋!
土地不欺人,這是她瘋狂想要回歸土地的原因么?
他是回來了,而且還是因為她!
但他回歸土地,鄉(xiāng)親們?nèi)闯梢粋€笑話,現(xiàn)在雖無人參觀了,但大家還是叫他蕭老板,看樣子,他是無法融入到農(nóng)民這個群體中了!
他也無所謂,因為他不需要別人理解他接受他,如同秦眸所說,只要他不調(diào)戲土地,土地也不欺他就行了。
他是一個孤傲的人,接受每個人生來都是孤獨的,也享受無人理解的狀態(tài)。但剛剛還是忍不住針鋒相對地反駁她的觀點。如果是別人,他是懶得爭辯的。正因為,她是理解他的!
當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理解自己的人,那近乎于上帝的恩賜!
他是絕不會使這一個人回不來的!這是他建回眸的初衷!
秦眸嘆了一口氣,“農(nóng)村不建新農(nóng)村,不搞旅游,大概以后就只能打獵了!”
聽著她傷感的語氣,蕭御轉(zhuǎn)頭看著她,“你原來不止為古人擔憂,還憂國憂民!”
秦眸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我的故鄉(xiāng),我還能回去幾次!小時候拼命想走出的大山,現(xiàn)在每次回去,那點山頭都要矮一點,人都要少一點,那里所有的人事,都在飛快地退入到歷史的河流
很難想象小的時候也像你們這里一樣,一到晚上,萬家燈火,現(xiàn)在一到晚上,整個山里黑漆漆的,只有零星幾點燈光!”
秦眸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為什么世人認為女人應(yīng)當有另外一個家!我小的時候很怕這一點,現(xiàn)在也很排斥這一點,這可能導致我對于本來應(yīng)該承認的那個家缺少了感情!
我現(xiàn)在有三個落腳地,但真正讓我感覺是家的只有娘家!回娘家,改變的是生活方式!回婆家,改變的只是IP地址!在大家看來這是發(fā)展……我可能,太不合時宜了!”
蕭御溫情地看著她,“秦眸!你不用去合時宜!”
秦眸望著他笑了,“我也合不到??!所有人都奔流到海,我卻在中途復回!要找源頭還是什么我也不確定,只是覺得浪太大,把我攪暈了,所以最簡單的生活方式,最合我的心意!”
蕭御望著她,“隨波逐流,就看你是隨大流還是隨自己心內(nèi)的河流,只要內(nèi)心夠強大,在大流之中隨自己心內(nèi)的河流,也是可以實現(xiàn)的!”
秦眸笑了,又低下頭去。他是給了她答案了,或許還是具有誘惑性的答案。
又想起他求婚時說的話——她想要的生活正是他能給她的!
可是,她內(nèi)心不強大卻很倔強!她既不想隨大流,也不想就從了他,如果他剛好跟她同路,她也會轉(zhuǎn)個方向。正因為她要簡單的生活方式,也要明白的關(guān)系,尤其是他們之間,更不能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