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輕愁
戴芬妮除了模樣和幾年前略有變化外,其它所有地方都沒變,依然是淺淺地笑,不多說話,這是我坐在病床邊觀察出的結(jié)果。兩個人之間的交談并沒有因為多年不見而顯得拘謹,相反,我還有種把肚里的話往外倒的yu望。然而不論我說多少,當(dāng)問到她為什么那藍龍會攻擊我的時候,她只以三字經(jīng)來敷衍我。我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問她這個問題時她看我的那一眼有多深,仿佛要透過我的眼睛直視進我的心底。而與她見面后的整個過程中最讓我意外的莫過于她的態(tài)度,既沒有過分的驚喜,也沒有太淡然,就像是這六年來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一樣。
很久以后我才從雙頭龍的嘴里打聽到藍龍攻擊我的原因,也知道了戴芬妮今天為什么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那原委讓我痛不欲生。
和戴芬妮的談話被外面熟悉的腳步聲打斷了,莉娜急步走了進來,沖床上的戴芬妮一笑,然后向我道:“我剛剛得知魔法學(xué)校的大部分老師和學(xué)生都來到了前線,有一部分正駐扎在東北面的阿爾扎克,我想過去看看?!?p> “我陪你?”說著我已經(jīng)站了起來。
莉娜笑了一下,又把我按了下去:“不用,我會和布斯大師、維吉婭一起去,可能會在那里呆一陣子。露茜說蘇菲團長一定很想見你,你還是先回一趟魔泉再來和我匯合吧?!?p> 我想了想,道:“那就這樣吧,你千萬保重?!?p> 莉娜笑道:“我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我還真不放心,我把熊貓大師留下了,別管去哪你都讓他跟著好了?!?p> “嘿,我又不是三歲小孩?!?p> “我走了啊?!?p> “說走就走?呃,我送送你?!毕虼鞣夷荽蛄藗€招呼,我就把莉娜送了出去。外面的空氣清新多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和戴芬妮的交流竟然有些壓抑,真是奇怪。
真是沒想到,才剛和老朋友相聚就要和莉娜分別,本可以把她強留下來,可是她總是要去看她的老師們的,這樣分頭行動效率會更高一些。只能寄希望于我們快點把各自的事忙完,然后再重新開始二人生活了。至今我們?nèi)詻]有夫妻之實,真該死!當(dāng)著很多人的面我們也不好太親密,擁抱了一下之后她就抱著維吉婭和修補匠上路了。
我從來都沒想過,這一別,再見的時候就是我們二人的最后一面……那火紅的身影啊,就那么被一片白色承載著慢慢消失于天際。
熊貓望著空蕩蕩的天空,嘆了口氣,道:“身不由己啊?!?p> 我笑道:“嘆什么氣,過不幾天不又在一起了。你有什么打算?嘿,哪能真讓你當(dāng)保鏢,我可付不起工資?!?p> 熊貓瞥了我一眼,道:“翅膀硬了啊,剛才莉娜在的時候怎么不說?既然不想讓我跟著,那我就留在這里好了,打仗的時候也能活動活動筋骨?!?p> “那行,就這樣吧,我再去和他們商量商量?!鞭D(zhuǎn)身朝里走的時候,我已經(jīng)打定主意,等見了蘇菲姐之后,無論如何要把莉娜拉到龍回之怒來,這樣我就不用兩頭擔(dān)心了。至于她的老師和那些學(xué)弟學(xué)妹們,幾百人抱成團豈不比哪里都安全,哪用得著她擔(dān)心?
回魔泉的只有我和露茜兩人,她那丈夫倒還算干脆,也沒黏著露茜一起去,只交待了幾句就放人了。卻不料一路上露茜百分之八十的話都是圍繞著她那英俊丈夫展開的,我也慢慢從她口中了解到艾弗瑞是一個古板但卻體貼可靠的人。
確信露茜能得到幸福,我很高興,同時那淡淡的哀傷也再次籠罩上來。我更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心理,喜聚不喜分,不愿意改變。原來自己想過無數(shù)次卻從未說出口的一句話是:能永遠這樣多好。和瑞蘭德在沃斯坦無憂無慮的時候我想這樣說,和蘇菲姐她們共建龍回之怒的時候我想這樣說,和莉娜依偎在一起看斯塔特的夕陽的時候我還想這樣說……
可是一切終將改變,幾乎完全無視我的意志。長痛不如短痛,不妨把這種因改變而起的哀傷一口氣全解決掉吧!于是我問露茜:“戴芬妮也……”
“沒有,最近兩年她一直把心思放在了魔法研究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突然這么用功,如果不是你回來,我都不知道她笑起來是什么樣子了?!?p> “真的假的?呃,你說最近兩年,那她前面幾年呢?”
“失蹤了。”
“失蹤了?”
“嗯。你不也失蹤了嗎,你們只不過是前后腳的事,她失蹤了四年,你則六年。”露茜的語氣有些氣苦,“你們心里到底有沒有我們這些朋友???我和姐沒有一天不擔(dān)心你們啊?!闭f著說著,露茜又快哭了。
我有些慌亂,忙道:“我可是也一直想著你們的,你看,這不是都回來了嗎?快別傷心了?!?p> 好不容易穩(wěn)定了露茜的情緒,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蘇菲姐還在魔泉?”按我的想法,蘇菲姐早該去達魯姐夫身邊享受她的王后生活了,可聽布拉德等人的言談,蘇菲姐的確仍然在魔泉,而且沒人對此表現(xiàn)出驚訝。
很顯然,這個話題轉(zhuǎn)移的不太好,露茜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姐和達魯姐夫離婚了?!?p> “嗯?!為什么?。?!”
露茜突然煩了起來:“我怎么知道?達魯姐夫剛統(tǒng)一了隆奇帝國就來了魔泉,要把姐和希勒接走,不知道為什么,白天還好好的,晚上兩個人卻吵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達魯姐夫就走了,再也沒回來。我們問姐到底是怎么了,她卻一直不肯說。”
“那這些年蘇菲姐就一直一個人?”
“嗯?!甭盾缤纯嗟氐拖铝祟^,已經(jīng)哭出來了。
呃,這世界是怎么了?在戴芬妮和蘇菲姐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呢?可以肯定的是她們現(xiàn)狀都不太好,可是為什么我會隱隱有些高興,只為了慶幸她們依然孤單可以像以前一樣和我相處嗎?此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惡,想掐死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露茜都很小心地不談傷感的話題,我越來越了解她丈夫,她也漸漸搞清了這六年來我都干了什么。
從頭到尾,我沒提過瑞蘭德,露茜也沒說過。實際上這一情況可以向前延伸半個月,自從進入人類聯(lián)盟以后我就沒向任何人打聽關(guān)于瑞蘭德的消息,而熊貓他們即使打聽到了也不會告訴我,到了龍回之怒駐守的城池時情況依然如此。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露茜已經(jīng)太傷心,等到了魔泉之后問蘇菲姐吧,我這樣想著,和露茜馬不停蹄地朝魔泉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