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馬錚心中還有另一個怨念，尤其是當他看見那女子竟然與馬家精騎對持時，這念頭就更是深重。
“三叔這家伙，不會是早就發(fā)現(xiàn)來了高手，所以扔下我跑了？虧我苦心積慮地跟了他大半年......”
怨念在馬錚腦海里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他很快就將意識轉向自己的身體。
人之身體，佛家說叫皮囊。佛還叫大家脫去皮囊，便得解脫。
是人皆有皮囊，不過馬錚情形卻很是特殊。他覺得重生并不完美。
因為他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身體是“套”在他意識之外，就像是一套活著的衣裳。
這種情形其實很像是永遠沉浸在“禪定”或者是“入定”狀態(tài)之中，意識與身體分開。對于大多數(shù)練武或者持修之人來說，馬錚這種狀態(tài)是他們苦苦渴求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馬錚就不會認定這是個不完美的重生。
“如呼吸般自然”這句話，在馬錚這里行不通。記得剛剛重生時，馬錚就差點因為忘記去控制呼吸而將這具身體活活憋死！
那時起馬錚才知道，他想活下去，比正常人要辛苦一萬倍。
古往今來怕是都沒人嘗試過馬錚這樣辛苦的活著——他需要時時刻刻操心這具身體的吃喝拉撒，任何一點生理反應，都需要他用意識去控制。
這種痛苦讓馬錚無數(shù)次想要拋棄這副“臭皮囊”。阻止他的，還是對生的渴望。
如果還是原來的那個世界，馬錚不一定會堅持，畢竟對于他來說，同樣的世界已經(jīng)毫無樂趣。他在那個世界里白手起家，短短二十年時間就站到金字塔尖上，任憑他富可敵國仍舊被一次小小的意外奪去生命。
這個經(jīng)歷讓他終于認識到，真正的強大，不是金錢、財富這些身外之物。
強大的內心世界他已經(jīng)有了，他渴求的，是一個可以承載這種強大內心的載體。他在原來那個世界里從不曾去追求過的東西，恰好這個世界就有。
所以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他憑借著遠超常人的毅力熬下來了，從熟悉到熟練，讓他除了看上去比同齡人精神更萎靡些、身材更瘦弱些之外，并無異常。
從解剖學來說，大腦主管意識，而小腦和腦干才是主管生理活動。當人死亡時，首先死掉的小腦和腦干，最后才是大腦。
馬錚判斷自己在重生時，這皮囊的腦干怕是已經(jīng)死亡了，即便意識占據(jù)或者是“重啟”了大腦，但卻無法重啟腦干，只能用大腦來代替腦干指揮身體。
有得必有失。腦干控制身體固然可以減輕大腦的工作量，但同時也讓大腦失去了部分對身體的指揮。
這種千古難得一見的情形。馬錚堅信眼下這些無窮盡的磨練，這些痛苦都不會白費，總有一天能夠獲得回報。
馬家堡那種特殊環(huán)境讓馬錚很難找到強大自身的路徑，直到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三叔，一個堡中老樵夫。
眼瞅著已經(jīng)快要達到目的，卻突然遇上這檔子事情，馬錚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十六處傷口讓他暫時失去行動能力，躺在地上的他仍舊沒有放棄。
等人來救或許是唯一的方法，但馬錚需要在獲救之前讓自己不至于死于失血過多。
意識控制身體，將受傷處的血管盡量封閉，傷口附近的肌肉也必須保持在緊縮狀態(tài)，減緩失血，對于普通人來說幾乎不可能，但對馬錚來說，卻不是很難，他已經(jīng)習慣了。
等他搞定這些而轉過頭去看時，白衣女子和馬家玄甲鐵騎已在十丈之外。
四騎東南西北將白裙女子圍住，不知道是他們馬快，還是白衣女子馬慢。
玄甲騎士下馬，摘棍，四人動作整齊劃一有若一個模子里倒出來，八道眼神像是八柄利刀，在那女子身上千刀萬剮。
那白衣女子也飄之落馬下，馬錚這才得以窺視全貌。原來那女子身著白裙，而非白衣，在其精致馬鞍旁掛著一柄長劍，劍鞘也是通體玉白，一看就非凡品。
馬錚像是躺在地上的蛤蟆，這角度看去那女子身材異常高挑，尤其是腰線之高，讓人驚嘆此女腿長。最清晰莫過于被馬靴所裹小腿，筆直渾圓，裙袂擺動下，硝制如雪的馬靴若隱若現(xiàn)，竟看不到半點污穢。
玄甲騎士則從頭黑到腳，就連黑色皮盔包裹下那張臉，也黑的很。
“真難受。”馬錚心中嘀咕一句。傷口還在流血，哪怕馬錚已經(jīng)采取了所能采取的所有手段，仍舊不能阻止鮮血持續(xù)淌出，這種無力感才是讓馬錚真正難受的地方。
而更讓馬錚心悸的，還是另外一種感覺。
身體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穿梭，馬錚無法分辨其速度快慢，只知道結果是讓他身體又漲、又燙、又刺激，若是有人撕開馬錚全身衣裳便能看見，其身體正在以極高頻率玩命地震顫，換成平常人，受罪到如此，怕精神早已經(jīng)崩潰了，可馬錚沒有。
“難道，這就是劍炁？”
馬錚心中揣測，他的特殊情況讓他對自己這副皮囊更為敏感，但不代表他就有能力“內視”自己身體。
但有這種揣測后，馬錚再看那白裙女子，心神就變得復雜起來。
“若是我活，算咱們兩不相欠，若是我死，看我不壓死你，那么長的腿......”
馬錚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女子身上，他很想看清楚那女子的長相，可惜一副口罩將那張臉擋的嚴嚴實實。
“摘了面巾，通稟身份！”
玄甲騎士喊出了馬錚心聲。
那白裙女子面巾很是精致，三層輕紗錯落疊成，既透氣又遮風沙，可比口罩檔次高太多，在馬錚看來最大的缺點，就是讓他看不見那女子容貌，只得一雙眼睛。
女子眼眉自然是極美的，只不過那雙漆黑眼眸里透射出來的神光，讓馬錚看著有些不爽。
那女子似乎并不將馬家堡那四個精銳玄甲騎士放在眼中。已被四名騎士圍住，那女子仍舊沒有半點拔劍之意，反倒是開口道：“馬家就不用講道理了？”
“先天過境，不事先通稟便是挑釁！”
先前說話的那名玄甲騎士將長棍斜斜放下，棍頭指向女子，其余三人雖不說話，但亦是同樣舉動。
“這是要開打了？”
馬錚有些激動，他還沒見過真正的高手干架，況且那女子還是個“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