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昨日馬道銘的命令,馬錚兩人吃過飯便要出發(fā),同行的還有四個成年馬家子弟,反倒是沒有隨從。
馬錚因為沒有正式拜師學藝,所以反倒有自己的名字,與他同行的四人,除非能夠順利回來并且升為驃牌,否則這輩子就只有數(shù)字。
身量最高的馬四三,體重最重的馬五九,像猴子樣的馬六二,還有一個是抿嘴不說話的馬雙八。
“雙八”是馬錚給人家起的,本來人家是叫“八八”,不過馬錚覺著一叫就吃虧了。
算年齡馬錚自然最小,不過其他四人年齡也都是二十左右,馬家弟子排序可不是按年齡,而是憑本事。
沒有利益沖突,又是年齡相仿,五個人很快就熟絡起來,馬家派出兩個輕騎領路,又在山林里睡過一夜,早上起來領路的輕騎才拿出五個紙卷來。
“來了來了,要分營了?!?p> 馬四三低聲提醒馬錚等人,他年齡最大功夫最高,一路上算是默認的“頭領?!?p> 看到輕騎手中寫著名字的紙卷,馬錚心中也有些忐忑,檑字營和攆字營最好,若是樁字營,那就不只是糟糕。
“馬四三……馬五九……馬錚?!?p> 馬錚是最后一個拿到紙卷,那邊馬四三等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撕開看過,兩人去檑字營,兩人去攆字營。
“快快打開看,是跟我去檑字營,還是跟五九去攆字營?”馬四三來到馬錚身邊,笑瞇瞇的問道。
馬錚可沒有馬四三那么樂觀,他拆開紙卷,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大大的“樁”字。
“還真是,烏鴉嘴?!睙o奈中馬錚想到家中那丫頭,典型的好事不靈壞事靈。
“竟然是樁字營……”馬四三臉上笑容雖然還在,卻已經(jīng)變得比哭還難看,拍了拍馬錚肩膀,想要說什么,卻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馬五九和六二也都是上來跟馬錚拍肩擁抱,沒多的話說,反倒是二八,難得開口,聲音沙啞的馬錚耳邊說:
“若有機會,我來找你?!?p> “來搶軍功么?還是算了吧,嘿,三個月之后咱們演武會見!”
“演武會見!”
馬四三背著馬錚揮揮手,四人里年齡最小的五九抹了把眼睛才轉(zhuǎn)身,二八跟著輕騎走的最快,馬錚本以為一個輕騎要帶自己去樁字營,卻不料那輕騎將一卷地圖交給他,另外還有本小冊子。
“此地距離樁字營八十里,你有三天時間,趕不到,軍法處置?!?p> “你不帶我去?”
“廢話!那種地方只有樁字營的人才有資格去!這是驚魂心法第一層,堡主讓我交給你的!”
“心法第一層?”
馬錚捏著手中小冊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輕輕松松就拿到了驚魂心法。
“不然怎地!好好學,別死了!”
交代完畢,這臉上有個刀疤的輕騎呲牙吸氣,像是不屑一顧,但眼神卻極其復雜,也不再多說,撥轉(zhuǎn)馬頭就走。
望著六人的背影,馬錚當真是哭笑不得,這算什么,入學考試么?
雖說拿到驚魂心法也算是件喜事,但眼下馬錚卻高興不起來。
“完了完了,三天八十里,兩條腿?!绷吮秤跋ВR錚原地轉(zhuǎn)了兩個圈,山路啊,可不是什么陽關大道。
還有一件事讓馬錚更煩心,按照三叔的要求,每個月得回去泡個澡,蒸一蒸,可樁字營那么遠,又該怎么辦?
馬召咧著嘴,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打哈欠,馬錚知道動腦子的事情這貨指望不上,要是憑本能,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溜之大吉,遠遠逃離馬家的地盤,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活下去得了。
“三天……馬召你是沒騎過馬,那當過馬沒有?”
最終馬錚還是決定,去樁字營先看看,不行再溜。
“左邊,右邊?”
馬錚一手摁住剛剛被樹枝剌出來的傷口,一手拎著地圖,有些舉棋不定。
水墨山水畫的地圖,讓馬錚吃盡苦頭,不止一次暗暗發(fā)誓,有機會定要來一番改革才好。
“左邊吧,右邊好像是一條斷崖。”馬錚拍拍馬召的肩膀,說道。
話音剛落,馬召就邁開大步,特制皮靴踩在厚厚枯葉地上,嘩啦作響。
“還真是一頭人形好馬?!?p> 騎在馬召那寬闊的肩膀上,行走于樹叢中,唯一讓馬錚感到不適的,就是高度。
兩人重疊后的高度,很容易讓馬錚的腦袋,撞上橫七豎八的枝椏,開始沒留意,就吃了個虧。
半個時辰后,馬錚溜下地,望著三尺外的斷崖發(fā)呆。
走錯是肯定的,更大的問題是,馬錚已經(jīng)沒法看懂地圖,或者說他找不到自己應該在的位置,這跟看不懂后果好像是一樣的。
“要不,你看看?”
將那素絹地圖遞給馬召,馬召接過來,就要去抹汗。
“打住打住,沒有地圖我們怎么走?”
“有也找不到?!瘪R召呵呵一笑,露出兩排又大又黃的牙齒。
“天快黑了,找地方住下,要不你去負責弄點野味?”馬召將素絹搶回來,塞進腰帶里。
在林中找吃食容易,要找個合適的地方睡覺就比較困難,好在還有馬召,這家伙像天生就屬于山林,簡直是如魚得水,出去轉(zhuǎn)一小會不僅給馬錚帶回來兩只剝凈的兔子,順帶著連升火睡覺的地方都落實了。
啃著滾燙的兔肉,旁邊就是馬召找到的睡覺之處,一顆三分叉的大樹。如果還要說不滿意,那馬錚自己都會覺得矯情。
生活的安逸并不能化解馬錚心中的煩悶,找不到樁字營的駐地怎么辦?找到樁字營之后,一個月一次的泡澡又怎么辦?
低頭只顧著吃的馬召可沒這些閑心,馬錚看這家伙每天只有兩件事上心,其一是吃,其二,還是吃。
在林中對付一夜,于馬錚兩人來說并不算難,難的還是路,樁字營究竟在什么地方?
再次研究地圖后,馬錚決定朝大致方向走走再說,可能是他運氣好,走的半天,居然就看見飄揚的青木色旌旗。
“居然找到了?!?p> 站在山崖邊眺望另外一處山頭上的軍營,馬錚真有種張口狂呼的沖動。
“馬召,晚上應該可以到吧?”
走下崖頭,馬召在前面撥打開路,馬錚緊隨其后,他是不好意再折磨這個老實的隨從。
“嗯?!?p> “啥意思?”
這次馬召沒回應,反倒是突然停下腳步來。
“怎么不……”
馬錚邊說邊探頭,結果看到一個人,一個從頭到腳紋的花花綠綠,只有腰間栓著皮裙,系著一柄彎刀的男人。
這肯定不會是樁字營里出來的,馬錚可以肯定。所以他沒打算亮出身份,只是輕輕一推馬召,低聲道:“殺了?!?p> 西北荒涼,除本族人外,就只有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