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對塔拉夏有所眷戀嗎,吾兒?!?p> 正注視著下方一舉一動的弗郎西斯厭惡的轉(zhuǎn)過頭,對著近在咫尺的幻影怒斥道;“別用那么惡心的稱謂,虛偽并不是你風(fēng)格,安德烈。”
“哈哈,我也比較喜歡直接用名字稱呼彼此。終究血緣這東西對亡靈來說并沒有任何意義?!?p> “我只是想以亡靈、以塔拉夏成員的身份,目睹這次試煉的最后結(jié)局?!蹦曋ピ豪锏膽?zhàn)斗,弗郎西斯忍不住發(fā)出無聲的嘆息。
以塞巴斯的性格,斷然不會在連續(xù)丟了三座塔后還堅持下去。四位首領(lǐng)如果相繼失敗,大公就將進入主塔。
如此一來,這次轟轟烈烈的試煉也會落下帷幕。
有龍皇和尤金的鼎力支持,那個年輕的繼承人又怎么可能會輸?shù)糇詈笠粓觥?p> 不過……父親到底在主塔里放置了什么?
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似乎篤定了弗洛倫西會失敗。
而且,自從他卸任以來,誰都沒有走近那里一步。因為在新會長誕生前,主塔必須空置,這是歷任首領(lǐng)對羅蘭的敬意。
“既然你堅持如此,那我先一步返回星塔?!鳖H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關(guān)注比試的弗郎西斯,安德烈的魔法幻影終于從元素塔消失。
他的離去,讓沙達斯、尤金,以及弗郎西斯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庭院里的這場戰(zhàn)斗上。
艾倫的攻擊迅而猛,每一擊都讓夏爾咬牙硬撐。
她現(xiàn)在十分虛弱,僅靠尤金施展的咒文支持,缺失了強大的腕力和速度后,夏爾第一次明白了以往同自己戰(zhàn)斗之人的感受。
亡靈,同樣是力量與軀體不對等的物種。
艾倫的身高不如尤金,魁梧不如沙達斯,可那把在他手里看似普通的長劍擊下后卻是如山的沉重。
“只是這種程度嗎,羅蘭親自指導(dǎo)的劍術(shù)?”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艾倫一邊喝問。
當(dāng)然不是!
咬牙再頂過一記重劈,氣喘吁吁的夏爾沒空回答,她將所有的氣力都用在抵抗上。
至今還記得,心中那道身影在拿起劍之后由溫和升華的犀利。那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戰(zhàn)斗后才能擁有的戰(zhàn)意,讓每一個對視者都為之膽寒的氣勢。
[吶,夏爾……]與自己差不多高的身軀迸發(fā)著截然不同的強大,光是注視就足以讓她有丟盔棄甲的念頭。
[劍這東西呢,需要持有者有超然的領(lǐng)悟。戰(zhàn)斗時,你要把自己當(dāng)作劍,由身到心,不能有一絲猶豫。勝負,往往決定于一瞬的抉擇。哪怕是瞬間的動搖都會導(dǎo)致敗北,記下了嗎。]
握劍的手開始顫抖,聽著四周撞擊盔甲的‘碰!碰!’聲,夏爾將渙散的焦距對準了凌空躍起的艾倫。
她知道,再這樣戰(zhàn)斗下去,會輸。
咒文的效力開始減退,連握劍的力量都開始喪失,平日輕如羽毛的熾炎此刻重如巨石,拽得雙臂生痛。
母親最后的遺物,絕不能就這么讓出去。
夏爾將熾炎對準艾倫扔出,在他側(cè)身閃過的一瞬,在沙達斯以為她已經(jīng)放棄的時候,比熾炎更為耀眼的火焰在庭院中閃現(xiàn)。
足有成年男子身高的長槍通體鮮紅,一波波擴散的魔力讓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都明白,這是一柄魔法武器。
“夏爾!”沙達斯先是一驚,隨后而來的是滿心滿眼的懊惱。可他前進的腳步剛邁出一步,就被尤金擋住了。
“滾開。”看著攔住去路的半精靈,沙達斯?jié)M臉怒意的斥責(zé)。
“那不行,我和她有過契約。無論她想做什么,我都會給予絕對的支持。既然她堅持現(xiàn)在完成試煉,那我也只能阻止陛下的干預(yù)了?!?p> “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她根本不能使用龍槍。況且,我不認為現(xiàn)在的你有能力談?wù)撟柚刮?。”開始飆升的威壓使得庭院里的死亡騎士們停止如戰(zhàn)鼓般的敲擊聲。
“沒錯,現(xiàn)在的我是沒有能與你抗衡的力量,但是……龍皇陛下能傷我嗎。你,真的敢嗎?”撫過心臟部位,尤金的暗示讓沙達斯面色一黯。
這臭小子敢威脅我!
可是,沙達斯也明白。
正如尤金所說的那樣,自己不敢,也不能傷了他。
在夏爾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再傷了擁有她龍之力的尤金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這一邊僵持住了,可夏爾與艾倫的戰(zhàn)斗卻還在繼續(xù)。
艾倫沒有絲毫的懷疑年輕大公手中長槍的真假。
身為羅蘭與拉法的子嗣,擁有龍槍是毫無疑問的。只是以夏爾如今的身體狀況,恐怕無法完整地發(fā)揮出這柄武器的真正威力。
勝利的天平,還是傾向他這一方的。
“呼……呼……”呼吸越來越困難,召喚從父親不許隨意使用的龍槍后,夏爾感覺到體力完全透支,她甚至連保持站姿都很吃力。
怎么辦?
身體維持不了多久,可團長卻還有足夠的精力繼續(xù)戰(zhàn)斗。
夏爾心里也明白,這場自己要求的戰(zhàn)斗從一開始就對她不利。
但是……錯過了今天,恐怕以后真的沒有機會了。
以尤金的性格和作風(fēng),絕對會在她清醒之前就打點好一切,加上龍皇陛下的推波助瀾,塔拉夏就算不愿意,也得同意自己保留母親的面具。
這樣一來,就失去了她親自參加試煉的意義了。
不能輸,無論如何都不能輸……
榮耀的,不是貴族頭銜。
自豪的,也不是虛妄的尊貴。
而是源自對那個人的敬仰與愛慕。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更不能做出違背她意愿的事,更不能丟她的臉。
因為,我是她唯一子嗣。
心里這樣想著,夏爾把一切都押在了最后一擊上。
舉槍,旋身,黯啞的嘶吼引發(fā)了體內(nèi)最后的氣力。
龍槍帶著灼灼熱焰襲向全神貫注的艾倫。
高溫溶解了亡靈特有的防壁,融化了冷硬的骨鎧,直逼魔力與靈魂所在的重地——心臟。
艾倫一驚,急忙向后一躍,躲開了足以致命的一擊。
待他回頭望向夏爾,卻發(fā)現(xiàn)她站在原地不動,已然陷入昏迷。
龍槍的另一端,早已嵌入堅實的地面,在特制的黑曜石鋪就的庭院里劈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凹槽。
象征著塔拉夏四大首領(lǐng)的劍塔,也因這一擊而在轟隆聲中緩緩傾斜。
“您勝了,大公,這次劍塔的比試,是您獲得勝利?!弊叩揭呀?jīng)聽不到他說話的夏爾身邊,艾倫脫下頭盔,躬身行禮。
而后,夢魘整齊的嘶鳴聲響徹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