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和秋舒見郭萬山獨人單刀,正力戰(zhàn)烏弓馬和風雨中。而在他們背后幾步遠處還有谷幺妹在晾陣,雖然不認識,但看其神情,也知道屬于烏弓馬一方。這兩年來,小江在心里十分痛恨拋棄自己的“父親”郭萬山,雖然從未動過要殺他的念頭,但心里卻經(jīng)常幻想與他相見的情景,在他想象中,“父子”二人已成陌路,郭萬山神情越是愧惶,自己越是做出冷若冰霜的樣子……
雖然每次這樣幻想時,自己內(nèi)心都在隱隱作痛,但心底深處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和快意。但此時陡然真的又見到昔日的父親、今日的殺父仇人郭萬山時,他卻不禁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爸爸的頭發(fā)終于也看見白發(fā)了,他比從前老了好多!啊,他的身上竟然受了這么多傷!”
再看烏弓馬和風雨中,卻身上沒一處傷。兩口長劍上挑下刺,都極凌厲兇狠。只看幾招,小江便即明白風雨中乃是一流高手,似乎不在烏弓馬之下。郭萬山武功雖強,但顯然當不住兩大高手合攻,戰(zhàn)不多會,身上又多了一條血口。
更糟的是,他不但要對付冉風雨二人,還要不時躲避旁邊谷幺妹子的暗器。
忽然,谷幺妹又找到一個機會,手一楊,一把柳葉飛刀又電射而出,直取郭萬山后心!
小江神色大變,下意識地握緊手中劍柄,卻見郭萬山身子往旁邊飛出,避開了又一次偷襲。小江無聲地呼了口氣,握劍的手才松了一松。
但郭萬山雖然避開了偷襲,卻因躲避而亂了步法,被烏弓馬和風雨中乘機一頓搶攻,雖然左架右擋,一一化解,但卻是險象環(huán)生,全然處于下風。
小江眼見“父親”處境兇險,正自緊張和猶豫,忽聽秋舒驚聲說道:“那不是花大哥么!”小江一驚,順著她所指看去,果見花淋溪躺在數(shù)丈外地上,身子正在痛苦地蠕動,旁邊地上有好大一片鮮血,十分觸目驚心!
兩人呆了一下,隨即同時飛奔過去,沖到花淋溪面前,這才發(fā)現(xiàn)他整條右手臂已經(jīng)被人齊肩斬斷!
雖然有許多問題沒弄明白,但此時情勢,又哪里有時間容他們靜下心來細想?秋舒慌忙從花淋溪衣服上撕下一長條布來,手忙腳亂地替神智已有些迷糊的花淋溪包扎傷口。
小江正要也蹲下來幫她,卻聽背后郭萬山大叫一聲,身上被刺中一劍。小江再也忍受不住,猛地站起身來,也不說話,就拔出長劍加入戰(zhàn)團,與郭萬山并肩戰(zhàn)斗!
這一來,場上形式頓時成了一對一的局面。郭萬山雖然身中數(shù)劍,但見“兒子”突然出現(xiàn),且站到了自己這一邊,登時精神大振,金刀大開大合,橫劈豎斬,竟把那風雨中逼退了數(shù)步。邊戰(zhàn)邊對小江說道:“小江!你我之間的過節(jié)先擱在一邊,你得為你小姨報仇!你小姨也被這狗賊害死了!”
小江雖然已從秋舒那兒聽說過這事,但聽了這話,仍然悲憤不已,攻向烏弓馬的劍愈加凌厲無前,一時竟殺得烏弓馬險象環(huán)生。
烏弓馬又怒又驚,靜下心神,拆解了十余招后,才終于穩(wěn)住了陣腳,兩人劍來劍往,快如閃電,頓時斗得難分難解。
烏弓馬見陣腳已穩(wěn)后,于是冷笑一聲,說道:“小江,你來得正好!看見花淋溪的下場了吧?不是我嚇唬你:他的武功在你之上,但還是被我一劍斬斷了整條手臂!你想勝我,沒門!”
小江聞言暗暗心驚,稍一疏神,左手衣袖便被削去一段,若非他躲閃及時,差點齊腕被削去!卻聽郭萬山大聲說道:“小江,你不要聽他說話,只管全力拼殺!”因為說話分心,被對手乘機搶攻了幾招,一時竟沒法說下去!
小江正要偷眼看郭萬山情況,忽聽秋舒驚聲叫道:“小心!”同時感到背后一股勁風襲來,知道有暗器襲向自己,趕忙雙腳一點,身子斜飛而出,落腳到了郭萬山旁邊。
秋舒怒道:“你這臭女人好不要臉!”原來谷幺妹見小江心神和劍法稍亂,乘機又偷發(fā)了一飛刀。
小江剛才本就恨這女子躲在背后暗器傷人,見她又來襲擊自己,更加大怒,舞了一個劍花,便攻向那個女子,說道:“先解決你這個壞女人再說!”但長劍剛一遞出,那正與郭萬山相斗的風雨中便急忙攔截住他!郭萬山大刀一斬,乘機狠攻一招,卻又被烏弓馬的劍架開。這一來,交戰(zhàn)雙方便又互換了對手:成了郭萬山戰(zhàn)烏弓馬,小江斗風雨中的局面。
秋舒旁觀者清,看出雙方非斗上百招不能見分曉,于是匆忙包扎好了花淋溪的傷口,也加入戰(zhàn)斗,挺劍直取谷幺妹。
谷幺妹大吃一驚,忙拔劍迎戰(zhàn)。秋舒與她雙劍一交,便立即察覺自己不是對方敵手,不禁大吃一驚。剛才她眼見谷幺妹不加入戰(zhàn)斗,只在一邊發(fā)射暗器,只道她武功不濟,那知竟然是個一流高手!大驚之下,不敢再逼近,只是展開小巧身法和輕功,圍著她游斗,令她抽不出手來襲擊別人。
秋舒與谷幺妹游斗了五六個圈子后,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現(xiàn)象:谷幺妹武功雖高,但似乎身有內(nèi)傷,轉(zhuǎn)動時身法比自己慢許多,而且臉上神情比自己還緊張十倍。
秋舒發(fā)現(xiàn)這點后,于是改了打法:一邊逼著谷幺妹不停地跟自己轉(zhuǎn)圈子,一邊不時發(fā)射細小暗器!這一來,谷幺妹應(yīng)付得更是捉襟見肘,手忙腳亂,眼看再轉(zhuǎn)幾個圈子便要倒下,于是出聲向正與小江相斗的風雨中呼救道:“風哥!先替我斬了這個可惡的姑娘再說!不然咱們的孩子要給她壞了!”
風雨中聽了大急,想要抽身去對付秋舒,卻被小江纏住不放。他又氣又急,連施辣手,想把小江暫時逼退,然小江和他是同一心情,也生怕他分身過去傷害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不但不退,反而更加強了攻勢。
風雨中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用言語警告秋舒:“你這個姑娘好不要臉!跟你說:她已經(jīng)有了身孕!要是你傷害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發(fā)誓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要親手殺死你!”
秋舒看了谷幺妹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她肚子果然稍稍突出,于是說道:“好,我可以不傷害你的妻子,但你必須放下劍離開這里,否則一切后果自負!跟你講:你的威脅我秋舒才不害怕!我看你武功雖也高強,但也未必打得過小江!”
這一來等于是表明了自己和小江的關(guān)系,風雨中一愣,看了小江一眼,也覺得自己并無勝他把握,頓時便有些遲疑不決了。
烏弓馬見他有退陣之意,忙道:“風雨中,你不要輕信那下賤女人的話!她是一個無情無義的賤女人!她說的屁話你半句也信不得?!?p> 秋舒見風雨中還在猶豫,于是加快身法,手中長劍頓時化成一道劍網(wǎng),將谷幺妹包圍在內(nèi)!風雨中見狀大驚,心神一亂,頓時落在了下風。小江本來有兩次機會致他于死命,但劍到中途時,卻突然收回。
但小江留情,秋舒卻不留情,終于抓住一個機會,突然搶前兩步,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戟指點了谷幺妹身上環(huán)跳、曲穴、大錐、腰眼等幾處要穴。
谷幺妹驚呼一聲,眼看便要摔倒,卻被秋舒從背后托住后腰,同時將劍架在她脖子上,說道:“要想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叫你的風哥棄劍,我秋舒也是女人,不會心狠到要殺你一個孕婦,但你們不知進退,我也難保自己不會做出違心之舉!”
眾人眼見谷幺妹被秋舒制住,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戰(zhàn)斗。烏弓馬和風雨中想要沖過去救人,但卻分別被郭萬山和小江攔住。
秋舒道:“風雨中,你和你女人那晚在林子里躲雨時說的話都被我們聽到了,所以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女兒會的殺手,也知道你們?yōu)楹我獛蜑豕R的忙。你們肯定是聽烏弓馬說:只要幫他殺了鎮(zhèn)西鏢局的人以及花淋溪,他就答應(yīng)你們,馬上回成都鎮(zhèn)西鏢局去,是吧?”
風雨中愕然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不錯!這是我們的交換條件?!?p> 秋舒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幾名鎮(zhèn)西鏢局的鏢師便是被你們?nèi)撕狭⑺赖陌桑俊?p> 風雨中道:“不錯。”
秋舒道:“想來你們殺他們時,這位郭總鏢頭當時有事不在現(xiàn)場?不然你們未必能得手!而且郭總鏢頭也不會明知不敵還巴巴地追上來送死!”
風雨中道:“不錯。全被姑娘說中了!你們要是再來晚一步,這位郭總鏢頭就嗚呼哀哉了!”秋舒道:“于是你們可以讓烏弓馬‘名正言順’地去做鎮(zhèn)西鏢局的總鏢頭,然后你們的林老板再出來做五大鏢局聯(lián)盟的總鏢頭,是不是?”
風雨中冷冷道:“姑娘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秋舒道:“可是你們想過沒有:既然這位郭總鏢頭要殺烏弓馬,那么鏢局里的其他人又怎會再認烏弓馬這個少鏢頭?”
烏弓馬冷笑插話道:“這個老家伙是個極愛面子的人,哪里會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愚蠢行為?所以其他人又怎么會不認我這個少鏢頭?”
秋舒不睬他,又對風雨中說道:“難道你們林老板還不知道:這個郭流是假的!那個……”邊說邊用劍指昏迷在一邊的花淋溪:“才是真正的郭流!”
此言一出,郭萬山登時大驚失色:“你怎么知道?”
秋舒:“說來話長,還是過后再說吧?!?p> 風雨中冷笑道:“他是不是郭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老板要當武林鏢局的總盟主。”
秋舒道:“那對林老板來說,確實如此。但對于你來說,最重要的卻是另一件事情?!?p> 風雨中忙問:“什么事情?”
秋舒道:“做為一個殺手,是不可以有兒女私情的。否則,就算你們組織內(nèi)部不處罰你們,你們自己也會活不長久!這個道理我不說你們也該明白。那個真正的郭流就是明證:我知道他的武功本來很高,恐怕你們在場所有人沒一個人敢說自己打得過他!可是就因為他心里有了牽掛,有了負擔,所以他的下場才會如此凄慘!”
風雨中與谷幺妹默默對視一眼,俱想:“是呀,要不是烏弓馬先設(shè)法制住了那個殘廢的姑娘,又豈能逼迫得讓花淋溪自己放下寶劍?他如不自己棄劍,又怎會被別人那么輕易就砍斷了一條手臂?”
秋舒見他們神色,知道自己的言語已經(jīng)開始起了作用,于是又趁熱打鐵:“所以你們要想活得長久一點,要想你們的孩子將來不至于變成孤兒,就趕緊逃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去!從此埋名隱姓,去過正常人的生活,這對于你們兩個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一番話真是字字中的、語語關(guān)機,全說到了風谷二人的心里去。女兒會本來就是一個殘酷的殺人組織,絕對不許殺手有兒女私情,風谷二人本就一直在擔心私情有一天會敗露,特別是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有了個待出生的孩子后,更是生了逃走之心,這次奉命來逼烏弓馬回鎮(zhèn)西鏢局時,因為其時孩子還沒懷上,所以暫時還沒商量這事,此時聽了秋舒之言,加之孩子已經(jīng)有了兩個半月,肚子已經(jīng)漸漸大起來,要想再瞞過他人的耳目,已經(jīng)很難,再不當機立斷,后果實在不堪設(shè)想。
兩人對視一眼,谷幺妹道:“姑娘,我們聽你的話,現(xiàn)在就走,請你放開我?!?p> 秋舒笑道:“放你可以,可是你們都得放下劍,空手離去,不然我不放心!”
風雨中道:“好!放下就放下!”“當”地一聲,棄劍于地。
烏弓馬見形勢不妙,惡狠狠地盯著秋舒道:“秋舒,你看來已經(jīng)和小江關(guān)系很深了?”
秋舒俊臉微微紅了一下,卻不辯解。
烏弓馬冷笑道:“好,秋舒,你是知道我的。你以為我不忍心殺你的話,就嫁給這個小子吧!”說完大笑著飛奔而去。郭萬山和秋舒見狀都是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對小江說道:“別讓他跑了!”
小江道:“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倒提長劍,飛也似地追去。
郭萬山對秋舒道:“你隨后追來,那邊草叢中還有幾個女子被那狗賊點了穴道,你去給她們解了穴道吧,我去幫小江殺死那個狗賊!”說完也展開輕功緊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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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舒心想小江和郭萬山已暫時聯(lián)手,烏弓馬武功雖高,也沒有半分取勝機會,于是也不急著去追殺烏弓馬,便先過去解范英的穴道。但烏弓馬武功比他強了許多,要解開他封的穴道,談何容易,等到終于解去范英被點的四處穴道時,已經(jīng)花去了整整一支香的時刻。
秋舒累得香汗淋淋,又見小江他們還沒回來,心里頓時有些不安,對范英說道:“他們?nèi)プ窞豕R這么久了,還不見回來,也不知情況到底怎樣,我得去看看,這里就偏勞姐姐了!”說完也不等范英回答,就展開輕功,向三人剛才所去方向追去。
一路尋蹤覓跡,不知不覺走到天色大亮,猛聽前邊山彎轉(zhuǎn)折處水聲轟然,仿佛千軍萬馬在咆哮一般。秋舒吃了一驚,心道:“這里難道還有一條大河不成?”緊走幾步,轉(zhuǎn)過去一看,卻見前邊已是懸崖,再沒有去路,懸崖對面是一座地勢更高的大山,半山有一大洞,一條大瀑布從洞口沖出,仿佛銀河倒掛,飛瀉而下,十分壯觀!而這邊懸崖邊上,站著兩個人,正是郭萬山和小江。因二人背對著秋舒,所以秋舒也看不出他們是在欣賞對山那壯美的瀑布,還是在談話。
秋舒見烏弓馬不在,不禁有些奇怪,但見小江他們仿佛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不由暗自猜測道:“他們站在懸崖邊做什么?難道烏弓馬他已經(jīng)掉下懸崖了?”
本想偷聽一下這“父子”二人說話,但因水聲太大,根本無法偷聽。正想走上前去問烏弓馬是不是掉下懸崖了,忽見郭萬山從身上取出一個信封樣的東西來,并將身子側(cè)過,對著小江,秋舒心里奇怪,忙縮身到一塊大石后,偷眼看他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卻見小江一動不動,似乎很為難的樣子,遲疑了好半天,才對郭萬山說了句什么,然后郭萬山便收起了那個信封樣的東西。又轉(zhuǎn)過身去,正對著瀑布。
秋舒納悶地看了半天,見二人似乎已經(jīng)沒有說話了,再也按耐不住好奇之心,于是從大石后站出來,并故意大聲咳嗽兩聲,示意自己剛到!
兩人回過身來,見是秋舒,互視一眼,然后郭萬山便走了過來。秋舒見他似乎是有意避開自己,更疑心二人談話內(nèi)容,但她不愿意和郭萬山說話,只打算等他離去后再問小江是怎么回事。不料郭萬山走到她面前后竟然停下,說道:“秋姑娘,小江性子太老實,他當唐家堡掌門,我還真有點不放心,以后還要姑娘多多幫助她了!”
秋舒見他突然來跟自己說這話,倒有些意外,俊臉微微一紅,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郭萬山嘆息一聲,又道:“好了,我要去看我另外那個兒子了。我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兒子,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了!”說完快步而去。邊走邊暗暗想道:“我能暗暗幫小江,當然也能幫真正的郭流?!?p> 原來那只神秘的黑布袋子乃是郭萬山暗中送給小江的。雖然小江并非自己親兒子,但十八年的“父子”之情哪能說斷就斷?他過去恨小江,只是因為唐凹林之故,才恨屋及烏,現(xiàn)在“屋”既然已經(jīng)不存在,那么“烏”也自然不可恨了。
這么多年以來,他就像一個沉默而堅毅的行者一樣,總以為只要走到自己設(shè)定的那個目標,就一定很快樂。于是拼命地朝著目標前進,但等到終于到達目的地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并不似自己想象中那樣快樂!甚至反而感到無比的寂寞和空洞!
自己雖然終于得雪大恥,但此生真正愛過的兩個女人——文秀、文妲姐妹都已永遠失去,養(yǎng)育了整整十八年的“兒子”郭小峰又被自己親手“害死”!
人生如此,又有什么生趣?
昨日他在洛陽郊外一家茶館里喝茶時無意間看到了小江和秋舒,心情頓時十分激動,但因為心里有愧,所以也沒臉皮馬上貿(mào)然和小江相見,所以只想在暗中多看他幾眼。因他內(nèi)功精湛,所以人雖離他們不近,卻很容易地偷聽到了小江跟秋舒說的那些白坐車的笑話,不由暗嘆:“峰兒原來身無分文,落到連坐馬車的車金也要女人代付的窘迫境地,哎,男子漢大丈夫,身邊豈可無錢!”
于是郭萬山等小江秋舒兩人講定車金,乘了馬車上路后,他立即趕回客棧,對跟隨他一路的五名鏢師說,自己有急事要立即去辦,叫他們待在客棧里等他回來。交待完畢后,他便匆匆備了一些黃白之物,用一只黑布袋子裝了,然后急急出門去追趕小江他們。并乘著小江和秋舒睡熟之機,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黑布袋子扔進了車廂,然后才趕回城里來找鏢師們。
不料五名鏢師卻因為突然打聽到了烏弓馬的行蹤,因為事情緊迫,已先走了一步,只在沿途留下暗號,指引郭萬山隨后跟來,結(jié)果才釀成五名鏢師被殺的悲劇。
秋舒呆子般看著郭萬山轉(zhuǎn)過前邊山彎看不見了,才回過身來,走到小江身邊。問道:“烏弓馬呢?怎么不見了?”小江看了看她,大聲說道:“喂!水聲太大!你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見!你說話大聲一點!”
秋舒吃了一驚,心想:“剛才郭總鏢頭說話也不見得大,我怎么又聽得清清楚楚了?”但隨即明白其理:郭萬山內(nèi)外兼修,內(nèi)功比自己強了何止十倍,自然不用扯著嗓門吼了。
于是伸手指著懸崖下,大聲問道:“烏弓馬他是不是掉下去了?”
小江點點頭,也大聲說道:“是!”
秋舒“哦”了一聲,轉(zhuǎn)頭往懸崖下看去,但此時天色剛明,山腰以下全被云霧籠罩住,哪里看得到崖底?只見那雪白的瀑布仿佛一匹被剪子剪斷的巨大的白布一般,也只能看見上面這一半。云霧中隱隱可見兩只黑色的小鳥在半空里穿來穿去,相互追逐嬉戲,有時還貼著瀑布飛快地滑過,讓人看了禁不住要替它們捏一把汗。
秋舒癡癡地出了一會神,才又大聲問道:“是你們把他打下去的么?”
小江道:“不是!是他自己慌不擇路,逃上了這條絕路,我本來只想廢去他的武功,就叫他把劍扔下懸崖,他知道打不過我們,假裝答應(yīng)了,我見他把劍扔了下去,就上前要點他穴道,不料他突然發(fā)難,要和我同歸于盡!我差點被他抱??!幸而郭總鏢頭早防著這一招,他的手剛一動,郭總鏢頭的飛鏢就射到了他的咽喉邊,他一閃,就失足掉下去了!”
秋舒哦了一聲,雖然小江現(xiàn)在好好地站在自己身邊,但想到剛才懸崖邊這驚險的一幕,還是不由有些后怕,倒吸口涼氣,才又大聲說道:“你真的好老實!難怪剛才郭總鏢頭對我說:你當唐家堡掌門,他還真有點不放心,叫我今后多多幫助你!”
小江只有苦笑。
秋舒又問道:“喂!我問你:你們剛才站在這懸崖邊說什么?”
小江道:“沒說什么!他只不過給我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秋舒吃驚地看著他,一時還疑是水聲太響,使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么?是不是我聽錯了?你說他跟你講故事?!”
小江道:“你沒有聽錯!他就跟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剛剛講完,你就來了!”
這次小江的聲音又大又清楚,所以秋舒也聽得十分真切,她怔了一下,才問道:“他跟你講什么故事?可以跟我講么?”
小江轉(zhuǎn)過臉去,看向飛瀉而下的瀑布,沉默了一會,才答道:“是一個有關(guān)仇恨的故事!這個故事又長又殘酷又不好聽,所以我不想跟你講!”
秋舒哦了一聲,若有所悟地想道:“一個有關(guān)仇恨的故事?是不是郭總鏢頭自己的故事?”又問道:“我剛才看見他要給你一樣東西,好像是一個信封?信封里裝的是什么?為什么他給你,你卻不接,里面是不是裝的是銀票?”
小江道:“不是銀票!里面只有五個人的名字!”
秋舒驚道:“五個人的名字?是哪五個人?”
小江道:“我又沒看,怎么知道?”
這倒是事實,秋舒自己也親眼看見他沒接,她不禁有點生氣,叫道:“那這五個人的名字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他總不會無緣無故給你這個東西吧?”
小江道:“當然和我有關(guān)系!因為只要找到這五個人,就可以查到背后的三十一個人!”
秋舒怔了一下,猛然有悟:“這五個人一定是那些殺手的中間人!所以只要找到這五個人,就可以查出那三十一名滅唐家堡的兇手!”
小江道:“是這樣!”
秋舒忍住氣,問道:“那你干嗎不接過來?難道你不報仇了?”
小江道:“你自己也說過:他們不過是一群幫兇!”
秋舒嚷道:“你的意思是你連正主也放過了,所以更沒必要去找這些幫兇?”
小江道:“我沒有說我要放過誰,也沒說不放過誰,我只叫他自己先收著,如果我需要,我隨時可以找他要!”
秋舒道:“看來你自己也還沒有拿定主意?”
小江點點頭,突然反問道:“你知道剛才他跟我講的那個故事是什么意思么?”
秋舒道:“你不是說了嗎?是個關(guān)于仇恨的故事!”
小江道:“那只是故事的內(nèi)容。而不是故事的本意!”
秋舒道:“那你說是什么意思?”
小江道:“他講那個故事,其實只是想跟我說一個簡單的道理:就是不要永遠生活在仇恨中!因為一個生活在仇恨中的人,絕不會是一個幸福的人!”
?。ā短崎T》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