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輸,最起碼,不能輸給宋嘉美。
臺下,在孟澤坤身邊的宋嘉美看到安然的動作,眼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柔柔的伸手挽住孟澤坤的胳膊,臉緊緊貼在他的臂彎,挑釁的看向安然。
宋安然,我說過,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這么多年來,我不曾輸過,今天也絕不會輸給你,你只能被我踩在腳下。
安然沒有再看前方,只是將右手中的小提琴擱在自己頸間,然后費(fèi)力的抬起左手放在琴弦上,臉頰微側(cè),眼中正好映入宋嘉美挑釁的目光,而孟澤坤則任宋嘉美環(huán)著自己,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幽深的黑眸看不出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孟澤坤,你到底想怎樣?
這么多年來,不管她如何的請求,如何耍賴,他從不會出現(xiàn)在她的社交群中,包括,中考,大考,畢業(yè)典禮,班級聯(lián)誼,總是說他忙、忙、很忙。
她信,因?yàn)?,她見過他真正忙碌的樣子。
可今天,在她最不想見到他的時候,他卻出現(xiàn)了,而且,還坐在那么顯眼的位置,讓她想裝作看不到都不可能。
他來就來了,為何還要挑那么顯眼的地方?
是在嘲笑她的愚蠢的嗎?
還有他,她的父親,他也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她校園生活中,可笑的是,今天,他卻也來了。
他來做什么?是來看看自己在被他趕出家門后,有沒有像八年前一樣的悲慘嗎?
哦,對了,她倒是忘了,今天是他的寶貝女兒的畢業(yè)典禮啊。宋嘉美的畢業(yè)典禮,他可是一次也不曾缺席過的??磥?,還是她多心了。他怎么可能在乎自己的死活呢?
想到這里,安然苦笑,腦海中慢慢的都是雜亂的畫面,母親決然離去的背影,父親兇狠的巴掌,還有那對母女諷刺的笑臉。
臺下的人,狐疑的看著擺好姿勢卻一動不動的安然,指著她手上的胳膊開始竊竊私語,有的人也已經(jīng)開始打起了呵氣,有些昏昏欲睡。
面對這些人,安然知道,她今天想要冷靜下來,已經(jīng)不可能的了。
罷了,反正都已經(jīng)不能平靜了,何苦還為難自己。
想到這里,安然把心一橫,抬起右手緩緩降落,一道低沉的琴音緩緩響起,可能是由于琴音太低的關(guān)系吧,正在竊竊私語的人們一愣,看著安然的眼神中滿是懷疑。
這個女孩該不是糊涂了吧?不管是什么樣的曲子,可從來沒人,從這樣的低音階開始的啊。
就在人們懷疑的同時,琴音卻突然上揚(yáng),驚得人們心神一震,繼而慷慨激昂的旋律悠然響起。
正在昏昏欲睡的人,被那突然高昂的琴音驚醒,抬起朦朧的雙眼,詫異著看向臺上發(fā)絲飄揚(yáng)的女孩,震驚的張大了嘴。
那琴音仿佛正在承受著萬般痛苦一樣,努力反抗,努力上揚(yáng),如一只正要破繭的蝶蛹一般,抵抗著萬般的壓力,努力破繭,直到最后一刻,鉆出束縛振翅飛向高空。
安然沉浸在自己情緒中,腦海中都是往日所受的委屈,背叛,與不甘。
她不會永遠(yuǎn)呆在原地,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嘲笑、譏諷,她不會再成為以前那個為愛唯唯諾諾的傻女孩。她要讓所有人知道,那個總是唯唯諾諾的女孩,有一天也會光彩奪目。
所有人望那個發(fā)絲飛揚(yáng)的女孩,忘了呼吸,那音樂仿佛能帶動人心,讓人心神酸痛的同時又讓他們涌起陣陣反抗的憤怒,他們從不知道,這首以舒緩優(yōu)雅而聞名的曲子,也會有這么一種激烈的詮釋。
聽著仿佛要鉆入心底最深處的琴聲,孟澤坤面無表情的臉,終于失去了原有的平靜,從剛才就一直垂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緊,心開始激烈的跳動,震驚的注視著臺上的人。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認(rèn)真的看她,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臺上的女孩竟然如此陌生。
她……是安然嗎?
是那個有點(diǎn)傻,有點(diǎn)呆,有點(diǎn)無趣的女孩嗎?
從安然拉出第一個音符的那一刻,宋嘉美就已經(jīng)忘了要向她示威的初衷了,緩緩做正了身子,瞪大雙眼看向那個本應(yīng)落荒而逃的人。
從來沒有想到,安然竟是如此出色,可是,她應(yīng)該被自己遠(yuǎn)遠(yuǎn)落在身后的不是嗎?她不該超過自己,不該如此光彩奪目的,更不該……吸引自己的男人。
宋嘉美看著身邊的男人望著臺上專注的目光,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惡毒。
宋安然,我不會就此罷休。
同樣的觀眾席上,宋子平卻慌亂的低下了頭。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當(dāng)年,那個女人也是拉著小提琴,也是這么的光彩奪目。
可為什么?為什么安然要那么像她。
想起那個女人,宋子平忍不住開始慌亂,身心開始疼痛。
“子平,你怎么了?”見丈夫好像有些不對勁兒,魏桂蘭立刻側(cè)身擔(dān)心的詢問。
聽到她聲音,宋子平緩緩向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沉重的說道:“沒事,沒事。”
望著他有些發(fā)白的臉,魏桂蘭突然想起來什么,轉(zhuǎn)而恨恨的瞪向臺上的人。
她知道,丈夫又想起了誰,因?yàn)槊看沃灰肫鹉莻€女人,他就是這種表情。她恨那個女人,恨她為什么過去那么多年了,還在影響她的生活。
音樂聲在最激昂熱烈的那一刻,突然消失,全場寂靜。
安然緩緩放下頸間的小提琴,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悄無聲息的握緊又痛又麻的左手,帶著一種破繭成蝶的眼神,銳利的環(huán)視著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