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在跟老天爺賭,是讓她生,還是死。
至少,不能讓南烈羲如愿,把她當成貨物買賣。血液滴落在她潔白的衣領(lǐng),像是一串串血色糖漿,她的意識依舊清醒,疼痛也變得麻木。
黃都督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就算欲望火熱,到現(xiàn)在還有什么興致。
“丫頭——”一聲吶喊,破門而入。
來人是趙老三,他一把推倒黃都督,抱著琥珀的身子,心疼的要死。
她漸漸癱軟,素潔衣裳上亦是狼籍駭人的血跡,她神情蒼白茫然,宛若迷途孩子,右手握住鮮血淋漓的繡剪子,軟軟擱于腿邊。
翌日。
趙老三站在床畔,前來看病的大夫剛剛離去,眉頭皺成一團,這丫頭實在是心狠,下那么重的手。
他自十五歲開始殺人,看到琥珀刺入脖頸的力道,是真的心里發(fā)寒,也是二十年來頭一回知道憐惜心疼一個人。
斜靠在床頭的那一名女子,若不是趙老三及時相救,或許她早就香消玉殞。黑緞般的長發(fā)垂在肩膀,她纖細的脖頸之上覆上潔白紗布,纏繞厚厚幾圈,那一處傷口的血跡,就像是一朵紅梅一般點綴著。
她從清醒過后,就沒有說過半句話,她沉默,過分的安謐,讓人看得很難過。
“丫頭,三叔出門一趟?!?p> 琥珀的目光,緩緩抬起,她淡淡睇著他,似乎是在詢問。
“我跟主子說了,要替他辦成一件事,可能要五六天才能趕回來,你好好休養(yǎng)?!?p> 原來是三叔自告奮勇用完成任務(wù)的籌碼,換來她的安然無恙。否則,南烈羲那么冷酷殘忍的男人,怎么會在意她的死活呢?想到此處,那雙黯然之極的琥珀色眼瞳,漸漸有了光彩。
她點頭,算是無聲的應(yīng)允,趙老三這才離開。
她的傷勢并不嚴重,除了脖頸酸痛之外,全身變得無力茫然。昨日的那一幕,只是回想,就讓她覺得沁骨的寒冷。
“我到底該怎么辦,爺爺,沒有任何人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任何人——”她垂眸,輕聲呢喃,黯然神傷。
“你的命還真硬。”
一聲冷叱聲,尖銳地擠入琥珀的耳畔,她陷入回憶太認真,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踏入這件屋子。
這個人,不是罪魁禍首南烈羲還能是誰?
她刺猬般的防備和尖刺,頓時全部豎起,他玩弄她一回,她不會重蹈覆轍。
“黃都督在官場三十年,人脈關(guān)系不比本王差勁,你去問問看,他可是朝廷中最寵愛女人的男人,只要你得到他的喜愛,想要什么,都不是問題。”
南烈羲一身紫色華袍,金線繡在袖口,他自顧自找了屋子內(nèi)的位置坐下,黑眸不看她,冷漠地說著風涼話。
他是在嘲諷她,既然動了獻身的念頭,那么,對方是何等的男人,又何必計較?
她的笑意卻很冷,她并未下床行禮,坐在床榻上偏著螓首看他,不動聲色。
“你壞了本王的事?!?p> 他說的語氣很平靜,嗅不出生氣惱怒的味道,但琥珀已經(jīng)熟知,這個男人虛實難辨,很難捉摸,他會來看她,便是追究此事。
斜長入鬢的眉毛,鎖住陰霾,他的嗓音奇冷,琥珀的小腦袋才剛仰起,還來不及有什么反應(yīng),南烈羲的陰凜黑眸就掃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本王該如何懲罰你呢?”
她還是沒搭腔,南烈羲要下的決定,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更改,她又何必多事?她常年關(guān)在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宰相府,人世閱歷不夠,自然不會是南烈羲的對手。
話還沒說完,那高大的身子已經(jīng)站起來了。南烈羲轉(zhuǎn)身回頭,黑眸危險的半瞇,眼底閃過不耐的火光。
“本王想了想,覺得你先前的建議很好——”
她這回算是聽清楚了,眸光一瞥,姣好面容上,多了一分復雜情緒。
“讓你當本王的女人,怎么樣?”
她蹙眉,蒼白小臉上卻無一絲笑容,她的心情沉重,不像是開心的回應(yīng)。
“這是懲罰?!彼K于開口了,一開始她不懂事,以為依附南烈羲就可以如愿復仇,但現(xiàn)在看來,這不是值得她愉悅的,而是他方才提起的,懲罰的一種。
南烈羲意味深長地盯著她,幽暗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她,緊鎖著她的視線,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專注,以乃她無法辨認的篤定。
“你終于開竅了——”
“為什么。”她問,問自己,也問他。
幽暗的黑眸,南烈羲默默望著她,眸中似有無盡深意?!吧瞎俸樵?jīng)秘密上書,要皇帝罷黜本王的王位。”
罷黜韓王!
他跟爺爺?shù)倪^節(jié)之深!
琥珀的眉頭緊蹙,這一句話給她帶來的巨大沖擊,是始料未及的,她睜大眼眸,緊緊盯著說話的男人,頓時血色全無。
“本王可是半點不怨他老人家吶,畢竟,我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韓王,而他,卻已經(jīng)死了?!?p> 他是笑著,說出這一句話的,欣賞著琥珀的臉色慘白,似乎那才是他真正的樂趣。
“所以,本王替他照顧他的孫女兒,讓他死也瞑目?!?p> 照顧這一個字眼,藏著讀不懂的深意,她自然明白南烈羲不會寬容看待跟爺爺?shù)男慕Y(jié),他擺明了不想幫她,蹚渾水,而今天他改主意,是因為——她讓他覺得有趣嗎?
“你殺了我爺爺,是你吧?!彼此麩o聲逼近,她暗暗退后,心劇烈的絞痛著,想要跟他保持距離,這個想法是突然涌上心頭的,也讓她覺得,南烈羲是最可疑的兇手。
他尊貴孤傲,卻又野心勃勃,若有人違逆他,便是死路一條,何況是爺爺?shù)膹椲?,要讓當今天子廢掉南烈羲!
她越想,越心寒,他用韓王的身份,只手遮天,翻天覆地,府里養(yǎng)了不少殺手食客,將上官府滅口,像極了南烈羲一貫使用的伎倆!
南烈羲并不急著解釋,俊顏湊近她的臉兒,俊挺的身子向前傾,邪魅的笑,深沉覆上那一雙黑眸。“上官洪死了之后,本王才發(fā)現(xiàn),有人比我更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