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瓘皺著眉頭問道,那天晚上他和戴至德在東宮商議的時候,分明聽說刺客已然暴斃身亡,如今怎么卻……
不過他這一問,倒是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惑,雖然李弘拿出了種種證據(jù),可其實(shí)在場的大佬們?nèi)匀徊惶嘈胚@個人就是那晚的刺客,別的不說,如果李弘說的都是真的,那上次三司會審之時李弘為何不把人犯提出來,而要等到現(xiàn)在?
李弘掃視著在場的眾人,他自然知道他們都不相信,可既然他把人拿了出來,自然不會毫無準(zhǔn)備。
“還是讓他自己來說吧!”
李弘一甩袖袍,對著跪在下面的人犯沉聲問道。
“說吧,當(dāng)著幾位大人的面,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聽見李弘的問話,那人犯身子顫了顫,抬頭看了一眼李弘,似乎十分害怕,畏畏縮縮的說道。
“太……太子殿下,小的王啟年,內(nèi)侍省灑掃太監(jiān),國公爺派小的入宮……”
“混蛋,你胡說八道!”
從王啟年一開口,賀蘭敏之的臉色便越發(fā)難看,等到王啟年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了一半,賀蘭敏之終于再也忍不住,氣急敗壞的朝著人犯沖了上去。
卻不料李弘早有防備,程武一個閃身擋在了王啟年的身前,鐵箍一般的大手握著賀蘭敏之的胳膊,輕輕一甩,賀蘭敏之就被扔了回去。
“怎么,這就沉不住氣了?”
李弘譏笑著說道。
“殿下,恕老臣直言,此人身份尚且存疑,是否是那晚的刺客尚待查證,證詞自然同樣不能令人信服,何況今日戴大人不在堂上,一時之間也無法查證,既然出現(xiàn)了新的證據(jù),不如今日暫且停止審理,等此人身份確認(rèn)之后再行開堂如何?”
終于,許敬宗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今日著實(shí)是大出意料,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這么沉得住氣,到現(xiàn)在才亮出了這道殺招,看來為今之計(jì),只有拖延下去,即刻進(jìn)宮請陛下定奪此事了。
許敬宗心中暗自思量道。
事到如今,對于這個刺客的身份,許敬宗已經(jīng)大概能夠確認(rèn)了,應(yīng)當(dāng)是那晚的刺客無疑,否則賀蘭敏之不會那么大的反應(yīng),何況那人犯的聲音尖利,明顯是內(nèi)侍出身,虎口尚有粗繭,必定是習(xí)武之人,幾重因素互相結(jié)合,讓許敬宗越發(fā)確定那人犯的身份。
況且這是三司會審的重地,就算李弘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說謊欺瞞,只是如今李弘會這么輕易的放手嗎?
肯定不會!
當(dāng)下李弘一步不讓的寒聲說道。
“笑話,暫停審理?自孤遇刺以來,已有數(shù)月之久,父皇母后屢次下旨申斥,如今還要繼續(xù)延后,莫非各位大人都是吃干飯的嗎?”
口氣森寒,如同寶劍出鞘。
李弘怎會不知道許敬宗打的什么算盤,今天的三司會審,乃是他好不容易才蒙騙了李治允準(zhǔn)的堂審,今天一旦停止審理,鬧到李治哪里,這個案子再想要處理就困難了。
到時候,李弘不但得罪了李治,而且也沒能把賀蘭敏之這個混賬拿下,可真是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
何況,拖延就意味著變故,且不說下一次堂審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萬一要是這段時間中,人犯跟平康坊那幫人一樣暴斃身亡怎么辦?
聰明如李弘,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許敬宗沒想到李弘說翻臉就翻臉,愣了一下正準(zhǔn)備開口,卻見劉仁軌跳了出來說道。
“殿下,這人犯若真是那晚的刺客,便請殿下當(dāng)場拿出證據(jù),否則恕老臣難以認(rèn)同!何況若這刺客身份為真,為何上次會審殿下未曾將人犯提出,反倒是拖到了如今這個時候!”
劉仁軌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卻是思慮更多,若是真的稟明李治,無疑會多了許多的變故,誰知道李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萬一看到了刺客,又突然改變了心意該怎么辦?
如今看太子殿下如此聲色俱厲,必是色厲內(nèi)荏,倒不如就此在堂上徹底否了那刺客的身份來的省事。
不怕你問,就怕你不問!
李弘心中暗笑,要是真的按許敬宗的辦法來,或許賀蘭敏之還有一線生機(jī),可劉仁軌這么一跳出來,可就正應(yīng)了李弘的心意。
今天他準(zhǔn)備了這么久的殺招,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準(zhǔn)備!
照理來說,許敬宗的處理方案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最好的處理方案,不過可惜的是,老許同志不明白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名字叫做……豬隊(duì)友!
看見劉仁軌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許敬宗心中暗嘆一聲。
人家既然出招了,自然會考慮到你會這么問,結(jié)果你還這么傻啦吧唧的往人家的坑里跳。
真不知道你這個笨蛋是怎么混到宰相的位置上的!
不過劉仁軌再怎么說也是監(jiān)審,既然他已經(jīng)說了話,許敬宗也不能壓著他,只好繼續(xù)生著悶氣,祈禱李弘真的是沒有后招了。
“王啟年那時候身受重傷,上次堂審之時尚未痊愈,自然是不能帶出來……”
然而祈禱是沒有用的,李弘眉間泛起一絲笑意,緩緩說道,頓了一下,口氣帶著幾分輕蔑,轉(zhuǎn)頭向著賀蘭敏之說道。
“周國公消息如此靈通,出事第二天就知道刺客身上帶著雍王府的令牌,還‘好心’前去提醒孤那個傻乎乎的六弟,難道不知道刺客那天晚上右臂被孤的親衛(wèi)所傷?”
李弘冷笑著看著賀蘭敏之。
忽然伸手“呲”的一聲,撕掉了王啟年右臂上的白色囚服。
只見王啟年的右臂上,一道猙獰的傷痕剛剛愈合,而且習(xí)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劍傷無疑。
“李弘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
看著王啟年右臂上的傷痕,賀蘭敏之面如死灰,忽然一下子朝著李弘撲了上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程武牢牢的抓住,動彈不得。
“許相,事到如今,難道還不明白嗎?”
李弘沉下臉色,寒聲對著許敬宗問道。
“這……”
“當(dāng)著諸位大人的面,口出污言穢語,妄圖行刺太子,難道許相還要繼續(xù)保著這個混賬東西嗎?”
李弘步步緊逼。
許敬宗張了張口,卻最終什么話也沒有說出來。
“說,派人前往皇城之中刺殺孤的是不是你!”
眼見許敬宗如此反應(yīng),李弘心中暗喜,面上卻不露半分,轉(zhuǎn)身對著賀蘭敏之冷聲問道。
賀蘭敏之看著許敬宗的樣子,一下子心如死灰,情知自己今天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一劫,當(dāng)下眼中露出滿滿的怨毒之色,對著李弘瘋狂的喊道。
“就是我又怎樣,你這個賤人該死!你和你那個下賤的母后統(tǒng)統(tǒng)該死!只可惜為什么沒有成功,不過不要緊,你這種卑賤的人,最后一定會……”
李弘眼中泛起一絲厭惡,揮了揮手,程武立刻會意,拿出一段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白布堵住了賀蘭敏之的嘴。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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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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