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缺魂

　　桓因很努力，每天從辰時到子時除了吃飯和打理閣中雜務以外，其它全部時間都在修行，一分一秒也不肯放過。有時甚至連深夜之中在床榻上也不眠不休，悉心研究凝氣之法。

　　段云看見自己的徒弟如此用功，很是高興，就連他自己似乎也被桓因的干勁兒所感染，生活節(jié)奏變得快了起來。段云每天除了鑄劍便是指導桓因修煉，他覺得整個劍閣似乎因為桓因的存在而活了過來。

　　很快的，一個月過去了?；敢蛱熨Y聰穎，加之非同尋常的勤奮，在識材上已經(jīng)有了不小的收獲。段云在這期間抽查了桓因一次，發(fā)現(xiàn)桓因對于那柱中的內容已經(jīng)有至少一半了然于胸，這讓他大為高興。

　　但是段云不知道的是，這一個月以來，桓因雖日夜苦練凝氣之法，從不間斷，卻連半點收獲都沒有?；敢虿坏ㄔ谀龤馍系男逕挄r間遠超識材，更是想盡各種辦法讓自己修煉。他甚至已經(jīng)看完了凝氣一到三層所有的內容，希望能從后面的內容找出問題所在，但是，全然無用。

　　《凝氣訣》上說，凝氣之法第一步是引靈氣入體，經(jīng)過自身煉化轉換以后注入第一魄中，這樣就能形成修為之力?？墒菬o論桓因怎么嘗試，卻從來沒體驗到過靈氣入體的感覺。他的身體似乎根本就對靈氣毫無吸引之力，縱使他千萬遍的嘗試那凝氣之法，也是白費功夫。

　　開始桓因以為自己對凝氣訣的理解不對，但是他問過師傅多次，師傅的答案與他理解的毫無差別。而且他自幼悟性頗高，對事物理解能力超于常人，怎么可能理解錯呢？后來，他覺得只能是自己資質低劣的原因。是了，無緣資質，原來如此不堪，怪不得自己當初會在仙緣會上被淘汰。但桓因不敢對師傅說起此事，師傅對他寄予厚望，他不想讓師傅失望，他只能不斷努力嘗試，希望自己能成功一次。萬事開頭難，只要成功一次，體驗到那種感覺，他就有把握前進。

　　一日早晨，師徒二人坐在偏廳吃飯，段云突然問到：“因兒，你來我劍閣已一月有余了，為師看你每日刻苦努力，我很高興。你識材天賦頗高，進境神速，沒讓為師失望。但是為師現(xiàn)在修為全無，看不出你凝氣之法修煉得如何，因兒，你跟為師說說吧。”

　　桓因一聽師傅問起此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著頭默不作聲。早飯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壓抑，段云見桓因如此表現(xiàn)，暗想因兒一定是資質太差，如此努力卻也收效甚微，所以才有些低落。他生怕桓因氣餒，便出聲安慰到：“因兒，不要緊的，你資質欠佳，修煉進展自然慢上一些。今日為師再給你幾塊靈石，好好使用，你定不輸于他人的?！?p>　　桓因聽了段云的話，不但沒有感覺好些，反而更加愧疚了。這些日子段云已經(jīng)拿出不少靈石給他用于修煉了。他知道，靈石是仙家的財物，十分珍貴，師傅給他的是平常的內門弟子根本得不到的數(shù)量，就算宗門重點栽培之人也不過如此。劍閣現(xiàn)在落魄，這靈石已是為數(shù)不多，但師傅為了自己能夠加快修煉，卻從沒吝嗇過。只是這些靈石他拿去百般嘗試，最終也跟吸納靈氣一樣毫無效果?；敢蚪K于忍不住放下了筷子，推開身下座椅跪倒在段云面前到：“師傅，弟子資質愚鈍，修煉至今，尚，尚未入門?！闭f著，桓因的眼圈還微微泛紅了起來。

　　段云被桓因突然的舉動驚了一下，連忙去扶桓因。誰知桓因此次跪地不起，只是又大聲的到：“師傅，我想修仙，請指點我！”

　　段云見桓因這般表現(xiàn)，又坐了下來。他聽桓因的意思，竟然是桓因經(jīng)過這一個月的修煉連門都沒有入。他知道自己徒弟資質低劣，但是再低劣的資質也是能修行的，只是進展很慢而已。何況桓因終日修行，毫無倦怠之意，根本不是他人能比的。而且桓因悟性奇高，理解能力驚人，這一個月的修行就算效果再差，也應該把凝氣這第一層境界修煉的差不多了才是，怎么可能還沒入門呢？

　　他靜靜的坐著，不停的在腦中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突然，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他覺得不可思議，更不愿相信這會是事情的答案?？墒牵挥羞@個理由才能說的通了。

　　修仙，是普通凡人皆可為之的，只是心性不同，資質不同，努力程度不同，其收獲也不同。但這世間卻有一種人，無論心性、資質、毅力如何，都無法修仙。這種人，天生魂不完整，或缺天魂，或缺地魂，或天地二魂都缺。命魂主命，所以只要命魂不缺便可性命無礙，但吸納靈氣卻需要三魂七魄皆全才可引導靈氣入體化力，故而魂不全，不修仙。

　　段云深吸一口氣，看著桓因緩緩的到：“因兒，你隨我來?！?p>　　他領著桓因進到劍閣正廳坐下，然后自己到法器堂拿了一件鑲有三盞燈的法器再次回到桓因面前，憐愛的看著桓因到：“因兒，這世間有一種天生缺魂之人，因不可引靈入體而無法修行，與心性、資質、毅力無關。我手中之物名叫探魂燈，是一件查驗魂魄完整的法器?！?p>　　說到此處，段云頓了頓，有些苦澀的說到：“我輩修士，不論遭遇何事，都當心志堅毅，不屈不撓。為師當年遭逢大變，也沒放棄此生，依然在宗門中貢獻微薄之力。你也應當不輸為師，知道么？”

　　段云沒有安慰桓因，他怕桓因因此而更加低落。他很喜歡自己的徒弟，就算他不能修仙，也希望他能健康成長?；敢蛑皇且粋€孩子，若是在心中埋下陰影，他此生就難了。

　　桓因聽了段云的話，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然后段云往那探魂燈中放入一枚靈石，只見那上面的三盞燈閃了一下。段云把探魂燈送到桓因面前到：“因兒，把你的手放到燈臺上來?！?p>　　桓因抬起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師傅，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來。然后，他還是抬起了手，只是抬起的很慢很慢，似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慢慢往那探魂燈上移去。

　　段云見桓因的樣子，內心如同刀割。說到底，桓因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而命數(shù)對他如此不公，讓他承受了太多不是一個孩子該承受的。

　　似乎過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桓因的手終于放到了燈臺上。中間那盞燈瞬間亮了起來，在燈的中間還有七彩霧氣繚繞，這代表桓因命魂完好，七魄齊全?？墒牵交隉舻姆磻酱艘簿徒Y束了。其他兩盞燈并沒有如同常人那般的點亮。

　　桓因，天地雙魂盡缺。這個結果如同一記重拳打在師徒二人的心上。師徒二人，一個修為盡失，對弟子寄予厚望。一個自幼命途坎坷，好不容易看到人生的希望。然而，這一切到現(xiàn)在又都成為了泡影。

　　天命難違！

　　這一天，師徒二人什么都沒有干。段云本想安慰桓因，但桓因知道自己缺魂后，眼光中再也沒有了神采，默默的對段云拜了拜，就回到房中去了。段云重重的嘆了口氣，從偏廳上拿了一把劍，發(fā)癡一般的用一塊磨劍石磨了一天。

　　桓因回到屋中以后，坐在屋里的書桌前發(fā)了一天的呆，飯也沒吃。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嘲笑他，整個世界似乎都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因兒，我的孩子?！焙鋈?，一個聲音在桓因的背后想起，那是一個桓因日思夜想的聲音。

　　“爹爹！”桓因驚聲叫到，一下站起來轉過了身，慈父熟悉的容顏再次出現(xiàn)在桓因的面前。

　　“孩子，你受苦了。”桓公慈祥的說到。

　　桓因猛的沖入桓公懷中，頭深深的埋進桓公的懷抱，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爹爹，我該怎么辦？”

　　“因兒，我桓家從商之前，本是農(nóng)戶人家，貧困不堪。當年，先祖無依無靠，白手起家，在創(chuàng)業(yè)之初也是困難重重。但先祖從沒懷疑過自己選擇的道路，一往無前，縱使天大的困難也不回頭。先祖兢兢業(yè)業(yè)，才為我桓家打下了堅固的基礎。后來，我桓家代代如先祖那般，百折不撓，才最終成就了家族在商界不可替代的地位。你是我桓家男兒，更是為父最看好的孩子，該怎么做，難道你還不明白么？”

　　桓公說著說著，身影逐漸模糊，桓因想奮力拉住父親，卻什么也碰不到，他心中無比焦急。

　　“爹爹！”桓因猛的喊了出來，驚醒了自己。

　　原來，這是一個夢，桓因不知什么時候趴在桌上睡著了。

　　夢中父親的話語歷歷在目，在桓因最迷惘的時刻，父親在夢中給了自己答案。

　　“爹爹，謝謝你！”桓因打開窗戶，對著天空喃喃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