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唏噓嗎?對我來說,是彌足珍貴的往事。”靖沛坐在凳子上,“知道嗎?你和傾城毫無相似之處?!?p> “那又如何?”
“傾城死后,我納的這么多妃嬪,總有和傾城相像的地方。可你”,靖沛搖搖頭苦笑道:“你明明和傾城一點(diǎn)都不像卻又讓我有忍不住親近的感覺?!?p> “像,不像?也許我不像這幅畫中的傾城,可是卻像你心里的那個。”
“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像與不像,不僅僅要看外表,更要看內(nèi)心;不僅僅要看現(xiàn)在,也要看曾經(jīng)?!毕蓛赫f著,將目光望向那幅小女孩蕩著秋千的畫卷。
“陛下暗夜前來,難道只是為了和我說說情事的嗎?”仙兒不想糾纏于此,終于扯回正題。
“那你覺得我們應(yīng)該聊點(diǎn)什么呢?”
“蕭漾在哪兒?”
“在我希望他在的地方?!?p> “你想干什么?”
“你覺得呢?誰才是對我最大的威脅?”
“如果我死,你可不可以就此收手?”
“這么說你承認(rèn)了?”靖沛雖然已有了九成把握,可是當(dāng)仙兒說出這句話時,心還是忍不住驚悸了一下。
“重要嗎?事實(shí)又或者我的話?”
“不重要了。事到如今,已經(jīng)不重要了?!?p> “所以,你千里迢迢把我召進(jìn)瀛寰,又對蕭漾遲遲沒有動手,究竟是想怎么樣?”
“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為什么還會來?”
“因?yàn)檠??!?p> “百仙兒,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你還沒有回答我。是不是我死,就可以?”
“原本我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現(xiàn)在,我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你想要做什么?”
靖沛沒答話,只是嘴角牽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要見漾?!?p> “好好休息吧?!本概嫫鹕黼x開了朱雀殿。
“你說什么?”夏芷柔難掩驚詫的口吻。
“百仙兒在朱雀殿。”
“什么時候的事?”
“前日?!?p> “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稟報?”
“陛下防范森嚴(yán),屬下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p> “消息準(zhǔn)確嗎?”
“屬下親自去看過了,才敢來啟稟太后?!?p> “那陛下現(xiàn)在人在何處?”
“在朱雀殿?!?p> “什么?”夏芷柔差點(diǎn)叫出聲,“那、百仙兒可好?”
“有專人伺候著,雖然行動被禁錮了,不過似乎也是禮遇?!?p> “你去打探一下陛下想要怎么處置她。還有,派人盯著朱雀殿,有什么情況馬上來稟報。知道嗎?”
“是?!?p> “去吧?!?p> 藍(lán)楓走后,夏芷柔還沉浸在剛剛得知的消息的驚詫中。
人人都以為太后只是太后,可是太后之所以能成為太后,是因?yàn)樗⒍梢猿蔀樘?。安南王府有眼線,肅王有青痕,魅影這樣的死士,靖沛有如鮮血一般的血符、血屠,夏芷柔又怎么會只是孤身一人居于今日之位呢?藍(lán)楓平日里只是一介區(qū)區(qū)女使,可是她受恩于夏芷柔,自會為她放棄原本的自己。百姓常常傾羨身居高位之人,卻不知繁華背后有多少酸楚,有多少險惡,又有多少青青之心難以想象的迫不得已和不得閑的算計。
“沒想到沛兒下手竟然這么快!”夏芷柔不僅感嘆,“這可如何是好?”
“沛兒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夏芷柔在殿內(nèi)來回踱著步,掌心滲著汗珠。
“如影?!?p> “在?!?p> “哀家睡不著,你陪哀家出去走走?!?p> “是?!?p> 夏芷柔在幽靜的小路上轉(zhuǎn)呀轉(zhuǎn),隔著兩道宮墻便是燈火通明的九洲殿,而西南角隱藏在暗夜里的便是朱雀殿。
“如影,你說哀家是不是做錯了?”
“太后?”
“哀家對陛下的關(guān)心是不是太少了,所以他現(xiàn)在都不愿意來看哀家了?”
“太后多心了。陛下政務(wù)繁忙,卻日日不忘請安。足可見陛下仁孝,與太后母子情深呢!”
“你不必安慰我。以前沛兒來總是會和我聊些開心的,不開心的??涩F(xiàn)在每日除了請安,都不愿和我多說些話。”
“太后?!比缬跋胍参?,卻不知能說些什么。如影也算是看著陛下長大的,這樣的疏遠(yuǎn)又怎么會感受不到呢!
“這么晚了,派人給陛下送一碗哀家早些時候熬的銀耳羹吧!就說讓他注意身體,早些歇下吧?!?p> “是。陛下一定會明白太后的苦心的?!比缬耙庥兴?。
“走吧,我們回吧?!?p> 如影端來銀耳羹,準(zhǔn)備親自給陛下送去。
“太后,還是我去送吧?!?p> “也好,那你就親自走一趟吧?!?p> “是。”
夏芷柔說完,轉(zhuǎn)身回了寢殿。
坐在榻上,夏芷柔心事滿滿。
“誰?”夏芷柔感到耳邊有風(fēng),本能的站起后退兩步。
“師姐?!?p> “你是,小厥?”世上只有一人會喊自己師姐,也只有自己一人會喊他小厥。
“師姐?!?p> “真的是你嗎?師兄說你還活著,我便日日盼著能與你相見,沒想到我真的會再見到你。小厥?!?p> “師姐,是我。我是小厥?!痹谙能迫崦媲?,凌厥沒有了往日的不羈,只是像個失散多年的小孩子似的緊緊地抱住了夏芷柔。
“小厥,來,讓師姐好好看看你?!?p> “師姐,我有沒有很帥?”
“嗯。很帥,比小的時候還要帥?!?p> 兩人幸福的望著對方,又緊緊相擁。
“小厥,你怎么會來?”
“我受師兄所托?!?p> “師兄?那你都知道了?”
“嗯。仙兒的身世我已經(jīng)都知道了?!?p> “小厥,那你有沒有見過仙兒?”
“仙兒?難道仙兒也在這瀛寰城中?”
“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p> “哎,是我大意了。她現(xiàn)在在哪兒?我一會兒便去找她?!?p> “小厥,這畢竟是瀛寰。守衛(wèi)森嚴(yán),再加上近日沛兒的戒心,你可不能這樣輕慢莽撞。萬一到時真出了什么好歹,師姐也救不了你的。”夏芷柔對當(dāng)年的事滿心愧疚,如今重見凌厥,更覺得分外珍惜。
“師姐放心,你師弟的武功也不是蓋的呀!”機(jī)敏如凌厥,又怎會看不出夏芷柔的愧悔和擔(dān)憂,終究是正兒八經(jīng)地說道:“師姐,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小孩子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以我今時今日的武功,就算小皇帝傾全城兵力,也奈何不了我分毫,所以師姐大可以放心。若是我真出了什么萬一,也自會脫身,師姐安心就好。”
“小厥,你真的長大了?!毕能迫岬难劭魸駶櫟募t了,纖細(xì)的手指輕輕地描摹著凌厥的臉頰。
“師姐,”凌厥將頭偏倚在夏芷柔的肩上,輕而溫和地說:“我真的很好。真的!”
“嗯,我知道?!毕能迫岵蝗塘柝屎妥约阂坏老萑敫袀仓坏眯χ鴮⒘柝实念^支起來。
“對了,師姐,仙兒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什么地方?”
“她被沛兒軟禁在了朱雀殿?!?p> “朱雀殿?那個殿我知道,不是自從舞傾城死后,就一直被封禁了嗎?小皇帝怎么會把仙兒關(guān)在那兒?”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小厥,你怎么會知道舞傾城的事情?”
“師姐,這事說來話長。當(dāng)務(wù)之急,我還是去見見仙兒吧。蕭漾我已經(jīng)見過了,小皇帝暫時也沒有對他下手。真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也好,不過你一定要小心??v然你武功再高,這也畢竟是天子腳下。還有……”夏芷柔欲言又止。
“什么?師姐有什么話是不能和我說的嗎?”凌厥顯然也注意到了夏芷柔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說,沛兒其實(shí)也有他的不得已。所以小厥,你不要對他有偏見,好嗎?”
“師姐,我知道?!绷柝蕬?yīng)道。藏身暗處,縱觀朝野,凌厥知道,小皇帝的確是個勵精圖治,內(nèi)外修明的好皇帝。然而這些都與他無干,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
“太后,奴婢回來了。”門外響起了如影的聲音。
“嗯,好?!毕能迫岱笱苤?,神色有些慌張地望向凌厥。
凌厥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在說著“我先走了,改日再來”。夏芷柔心領(lǐng)神會,輕輕頷首示意。
“太后,夜深了,可要奴婢服侍您就寢?”
夏芷柔看一眼凌厥驟然消失的背影,輕輕合上窗戶,道“好。”
如影聽到答話,輕輕打開了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