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老猴子死時告訴我，謫仙草只能短時間提升修為，只是這仙草終有一日會反噬其主，有可能是一年，有可能是三年，而我，是九年。
能蹦蹦跳跳的活九年，我覺得很幸運。我已經(jīng)開始不能吃東西了，迅速的消瘦下來，臉凹的有些深，倔牛來看我時我已經(jīng)不能起身，也已經(jīng)幻不成人形和他一起下山玩了，我知道倔牛給了很多口信給臭猴子，可是，臭猴子還不到十年，他無論如何都是不能下山的，所以那些信，都被我攔截了下來。倔牛依舊很倔，每天都千里傳音，那些話，都很講義氣。
灰毛兔子也來看過我，還把自己五花大綁成了禮物送到我面前，意圖明顯愿把自己煲了給我做補湯，我看著很感動，但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多說話了，我朝它搖了搖狐貍頭，畢竟我的力氣還要用來說遺言的。
被反噬的第三個月，我的狐毛開始不再光澤白潔，倔牛再來看我時說，他要去西海找臭猴子回來。
“不，不，要去?！蔽蚁胛覒摏]法說遺言了，倔牛是倔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轉身不見了。
我在夢里又夢到了臭猴子，只是這次臭猴子臉上的毛不知道怎么掉的精光，一張臉清清秀秀的，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抬爪了，用頭輕輕的蹭了蹭他的臉說:“我死后，一定要藏到土地里，以人的方式埋葬?！?p> 這話我說的很重，說完我就有些喘不上氣了，在夢里的人居然也是這樣柔弱。
“你不會死?！蹦侵皇謸嶂业暮p語，我“嗯”了聲，又覺得哪里不對勁，我又聽到臭狐貍說:“我會救你的?！?p> 我是后來才知道，倔牛是打到了三星洞外才見到了臭猴子，一路上傷痕累累，最后還是臭猴子背著倔?；貋淼?。
騰云駕霧的感覺真的很爽，我被他抱在懷里，這個懷抱很暖，我知道，他是在將自己的靈力傳給我保我性命。
臭猴子帶我到了到了西海，我知道，他是想求菩提老祖救我一命。
那個陷下去的坑還在，可這次臭猴子跪不出老祖了，我?guī)锥认胨?，都會被他時不時搖醒，他說:“白采，不要睡?！?p>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這個名字包涵了我太多現(xiàn)代的記憶，我變的有些多愁善感，我甚至想和他說說自己。
“我是個孤兒?！蔽也[著眼睛，眼淚在眼中打轉，我啞著嗓子又繼續(xù)說:“我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扔在雪地里自生自滅，如果不是好心人收留，我活不到現(xiàn)在，也許是天生不詳，收養(yǎng)我的人家出了意外去世，我又失去了一次溫暖。其實，若會失去，不如一開始就不曾得到。臭猴子，你比我幸運多了?！?p> “別說話，我會救你的。”他不知道，他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我蹭著他的手心繼續(xù)說:“你如若還能留在西海，就一輩子都不要回花果山。如若不能留在西海，你就改名姓……姓齊也好姓王也好，但此后一生都不要再提孫悟空這個名字，更不要上天界接任職位。我死后，不管是一百年，還是一千年，甚至一萬年，你一定不能忘記現(xiàn)在，還要常常想念我。”
“不要胡說?！彼穆曇粲行╊潉?，又繼續(xù)喊道:“師父，求你，求你救救他?！?p> 這時洞里有聲音道:“放下，你今生還是我的徒弟?！?p> 他不能被趕出西海，不能。
我掙扎著脫離他的懷抱，他卻更用力的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語:“別怕?！彼χ吮秤掷^續(xù)道:“只求師父能救她一命?！?p> 這是一只傻猴子。
“生死有命，凡事皆有因果。這是她的命，更是她的果，救是逆天而為。既然你不愿放下，我也不能強求。你違背三條諾言，從今以后，你我?guī)熗角檎x不在。你更不是我菩提座下的弟子。你走吧。”洞里的聲音有些決絕，我的確是困了，我只記得后來臭猴子抱我回了花果山，恍惚中，我聽到他在說，狐貍，若救你是逆天而為，我愿與天而爭。
十二。
臭猴子闖地府撕了生死簿，還將閻王打的鼻青臉腫哭爹喊娘，這些都是我醒來后倔牛和我說的。
臭猴子還去偷了三滴觀音瓶中的甘露給我喂下，這些事讓我越來越感到害怕，我害怕又會再一次失去這樣溫暖。
所以，我寧可從一開始就不曾得到。
自打痊愈以后，我就開始拒絕見他。臭猴子卻總是每天雷打不動的來看我，攔不住的時候我就裝睡，他說什么我都不會聽，他送來的燒雞我也不會吃，有一日送來了幾朵白紫色的花，我看著很喜歡，可我還是扔了出去。
我不能，不能就這樣活在這里。
我開始想辦法回到我的時代，被雷擊，被水淹，這些在臭猴子眼中都是想法子尋死的事，他生過氣，還砸壞了他從人間買來的花瓶。
我也開始頻繁跑到人間去，倔牛就會跟在我身后，我知道這是臭猴子讓他跟在我怕我尋短見而已。
“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倔牛指著頭，我狠狠的捏了他手上的肉說道:“你全家才頭腦有毛病?！?p> 倔牛嘿嘿嘿的笑，看著他我有些出神，我已經(jīng)習慣了自己是只狐貍，如果我要回現(xiàn)代，首先我就需要重新當回人。
點石成金輕而易舉，我?guī)е笈Ｈチ顺侵凶畲蟮木茦呛染瞥圆?，席間倔牛沒有吃什么，最大原因是他用不慣竹筷，他就一直用惡狠狠的樣子去瞪著那些多看了我一眼的人，忽然在我喝酒時他說道:“猴子最近改名了你可知道？”
我的手停滯，抬頭問道:“叫什么？”“齊念白。這名字太書生氣聽著可不像個王?！本笈Ｓ珠_始有些八卦的問:“聽猴子說，你姓白?！?p> “逆天而為，必有后禍?！闭f這話的是個剛進來的年輕和尚，我認得他，這是當初那個長大了的陳姓和尚。
“施主不同尋常人?！彼叩轿业淖肋呺p手合十，我有些手抖，剛夾上的肉也掉到了地上。
倔牛這時見我臉色難看便詢問道:“你怎么了？”
“心口抽搐了下，無大礙的。”我放下筷子看著這個長大了就一點也不可愛的和尚又道:“如何？”
“順應天勢。”他手上那一串佛珠有些刺眼，我不屑起身而笑:“若我偏要逆天而為呢？”
“施主必有大禍。”這話聽得倔牛有些惱怒了，拍桌呵道:“哪里來的臭和尚在這胡言亂語，攪了我們的興致?！?p> “若能回歸原本，一切皆能重返最初。阿彌陀佛?！彼卸Y后轉身便離開了，反倒讓我有些吃不下這些東西了。
放下銀子后我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哪怕走遠了，我還感覺有道視線一直在我身后，冷冰冰的。
回洞時臭猴子就守在洞口，一直看著我，目光有些不好惹。我反身想找倔牛，倔牛卻早就沒影了。
“沒義氣?！蔽业驼Z，鼓起勇氣也回瞪著臭猴子。
“你躲著我?！彼跉庥行_，我沒說話的想走進洞里，他一把拽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這里有三道疤，是地府里諦聽抓傷的?！彼肿е业氖址旁谒哪槀?“這是被觀音瓶中楊柳刺傷的。”最后才拽住我道:“這些都是為你而傷，你就一點也不感動？”
“你情我愿的事，我沒有逼你?！蔽覐娙讨鴥?nèi)心的感覺硬生生的說話，眸里有些冷漠。
“好，好，很好?！彼従徦砷_我，背過身去，語氣也變得淡漠:“是我自愿如此。”
“孫悟空?！蔽液鋈挥行╇y過，他的聲音苦澀:“你讓我姓齊。齊念白，無論是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都會念著你。”
臭猴子這話說的不對，我當時明明說的還可以姓王。
“你難道是真不知道我的心意？”他留下這句嘆息，背影有些孤單。
眼淚咸咸的，我用力的去抹臉，卻怎么也抹不住眼淚。
知道又能如何？他最終是會成佛，成佛的他，何來的萬丈紅塵。
十三。
今日的桃子有些酸牙。
“你…你這是怎么了？”倔?？粗页詵|西的兇狠樣有些害怕的縮在一旁，我轉頭問他:“聽說最近有個長著吊眼眉的女子來找臭猴子？”
“那叫娥眉…是是是，吊眼眉?！本笈Ｒ娢覂春莸牡芍挥少澩业脑挘液吡艘痪鋯?“我和她誰更好看？”
倔牛沒說話，我抬爪樣他的牛角猛的抓了一下，他頓時吃疼的喊道:“你，你好看，你比她好看?！?p> 吃進去的桃子現(xiàn)在有些酸胃了。
“狐貍，你該不會是……”“我沒有吃醋。”我立即反駁，倔牛趴在地上像個七大姑八大姨說話:“我可沒說你在吃醋。不過那個女子的容顏的確是世間少有的，聽說還是天界的仙娥，與猴子之間的恩怨頗深，這次猴子鬧地府的事可是那女子擺平的，我還聽說……”
“聽說什么？”我抬爪，倔牛立馬咳了一聲繼續(xù):“她來找猴子，是要他娶她?！?p> 這話聽的我立馬跑了出去，正巧就看見了一身紫衣女子在樹上摘桃子，臭猴子竟還幻了人形在底下看著，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臭猴子把自己打扮的像個翩翩少年，還把一頭黃發(fā)束起插了根桃枝，甚至看那女子的眼神還有些溫柔。
“那有只狐貍?！蔽以詾樽约翰氐倪€是算隱蔽，卻不想這女子眼睛生的尖，一眼就看到我，可偏生這時臭猴子還淡淡說道:“一只野狐貍，不用在意它?！?p> 我的爪子有些按耐不住了，跳到他身上才剛抬爪就被他按下，這時女子也從樹上下來道:“這只狐貍真可愛啊?！?p> 真謝謝啊，我不僅覺得自己可愛，還覺得自己好看。
“不過很會忘恩負義罷了?！背艉镒拥氖至夂艽?，那女子也用手來摸我，我反口便咬，女子吃痛的甩開我，撫摸著傷笑的有些勉強:“它似乎不喜歡我?！?p> 這不是似乎，是一定。
“你先回，明日再來，我先帶它回去。”臭猴子這話說的讓我覺得是對這女子依依不舍，我一口咬住他的手，他卻一動不動，女子笑了笑便道:“我走了以后可別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定不忘?！背艉镒颖ё∥业牧庥种亓诵?，我很懷疑臭猴子是想趁機把我勒死。
“走啦，還看。松開我?！逼鋵嵨矣X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的，臭猴子就松開手讓我直接摔倒地上。這實屬讓我生氣，幻成人形站起指著他吼:“你竟敢扔我?！?p> 臭猴子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一時氣極幻人形時忘了幻衣裳，不由又羞又惱的遮住他的眼睛道:“不許再看了?！彪S即立馬用桃花葉幻成衣裳在身上，這時臭猴子卻笑道:“擋著又去如何，該看的都看了?！?p> 我放下手有些委屈:“是啊，你都看了，畢竟你是只猴子，就算修煉成人，也是根本不懂禮教的。”
說完我轉身欲走，卻聽到臭猴子呵道:“回來！”
我還真就站著沒動了。
“背過身來?！彼恼Z氣更加的重些，我便反過身道:“你……”
我有些懵了。在他懷里有些懵了。
“你親我？”我還有些恍恍惚惚，他卻很是淡定的說:“是?！?p> 我從來不知道調(diào)戲別人還能如此理所當然。
他把我抱近了些又俯身親我，這下我是反應過來了，推開他捂著臉跑了，跑遠了還聽到臭猴子的笑聲在蕩漾。
“他，他親我了？”我一路這樣自言自語的跑回洞，到洞口時我還有些緊張的撞到洞石，倔牛這時還在吃我摘回來的桃子，看著我又捂臉又捂頭便問:“你這是受了那女子多大的刺激？”
我還是沒有回過神，倔牛就真當是這樣的安慰道:“那女子雖長的天仙，可你在我眼中可是好看的，莫要覺得難過了?！?p> “他親我了?！蔽矣行┳匝宰哉Z了，倔牛有些沒聽清的問:“什么？”
“他親我了！”我忽然高聲，倔牛被我這一聲也嚇得著實不輕，起身問道:“是誰？我這就去取了他的人頭?！?p> “臭猴子親我了……倔牛，我沒在做夢吧，你捏捏我。”我有些說不上來的高興，可我一抬頭他的影都不見了。
我拍拍自己的臉頰自語道:“不不不，你不能再想了，你是要回去的?！?p> 可是，可是，我還能繼續(xù)騙著自己的心？
十四。
那個女子又來了，這次還挽著臭猴子的手下山去了，我在暗處偷看時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可以親了我以后還挽著別的女子出去呢，可惡可惡可惡。
我咬牙切齒的拍在石上，力氣用得大些，拍的手掌發(fā)紅，還有些疼。
我對天發(fā)誓，我一定沒有跟蹤臭猴子，我就是有些懷念城南的燒雞而已。
“空哥哥，你看這個?！迸有γ嫒缁ǖ闹钢恢е殁O戴在發(fā)上問這臭猴子，臭猴子居然還敢回答說好看。
“一點也不好看，丑，丑死了。”我躲在樹后跺腳拍樹，轉眼女子就又轉到另一個商鋪上看胭脂，還涂涂抹抹，臭猴子竟然還去替她擦臉。
“臭猴子，死猴子，負心猴子！”我狠狠的拍著樹干，忽然臭猴子反頭，嚇得我立馬轉身躲藏，在轉回身時臭猴子卻不知道帶著那個女子去哪了。
“在看誰呢？”“一只猴子，嘖，你誰啊管這么……多”
我的聲音緩緩弱了下來，臭猴子那張臉頗有看好戲的感覺。
“你，你，你怎么在，在這里。”一緊張我說話也有些結巴了，臭猴子還學著我結結巴巴說話:“我，我，我為何不能在這里？”
“你，你，你……”“到是你，為何會在這里。”臭猴子抱著手看著我，我嘴硬道:“我下山來逛逛，不可以？”
“今夜有花燈會?！薄鞍?？”這沒頭沒腦的話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臭猴子上前握住我的手說道:“陪我看看人間的燈會?！?p> “你不是還有個好妹妹嗎?？崭绺纭！蔽覍W著那女子的聲音說話，他笑得更歡了些:“紫霞是黏人了些，性子卻頗為可愛?！?p> 這話聽的我有些不爽快了，甩開了他的手背過身去:“那你找她陪啊?！?p> 紫霞仙子和他之前，本就是書中的一對。
臭猴子把我扳回去，認真的看著我說:“紫霞的事說來話長，只是你必須知道我待你的情意，無半分摻假?！?p> “不用說，我都知道，你拔開了她的寶劍對不對？拔開那把寶劍的是她命中的那個人，所以你們天生一對，你的確該娶了她?！蔽乙舱J真的看回去，他緩緩放下手，眼神里有些傷懷:“你真是這樣想的？”
不是，才不是。
你不能娶她，而且還要離她越遠越好。
可這些心里的話，就應該腐爛到心底。
“是。”待我說完，臭猴子就真轉身準備走了，我十分沒骨氣的叫住他:“你…你回來。”
臭猴子似乎有些賭氣的沒有聽我的話，還越走越遠，我憤然高喊:“好，好好，你走快些，看不見你我才開心！”
臭猴子就真走快了。
待他走遠我才狠狠地的掐了自己一把說道:“你怎么不說啊，既然打算把感情爛到肚子里，現(xiàn)在這樣又是為了哪番，白采，你就是個膽小鬼?！?p> 膽小鬼，膽小到不肯面對自己感情膽小鬼白采。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人山人海，早已找不到那只猴子了。
“姑娘，買盞花燈吧，今日可是七夕節(jié)，打著花燈，說不定能遇上有緣人?！甭愤叺男∝溄凶∥遥乙娔潜K花燈也好看便買了下來，一路提著它走到了河邊，街上許多歡聲笑語，我卻只能看著那盞花燈喃語:“我已經(jīng)把他弄丟了，提著燈也找不到他了?！?p> “那我來找你?！?p> 我反過身，他正如那首詩般，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送她回了天界，狐貍，今日我告訴你，無論你明白與否，今世你都離不開我了。”他走近朝我耳語，我聽著怎會不感動。
煙火盛放，照耀得他的臉清晰易見。
我有些不記得他是怎么就牽著我的手走過每條街了，我只記得那夜燈火闌珊，他帶我放了河燈，我當時許的愿是，愿以一生換此一刻。
最后是臭猴子背我回我的花果山，山中有許多螢火蟲，比夜空還要好看。
“你叫一下我的名字?！?p> “孫悟空。”“不是這一個。”
“齊念白。”“親切點?！?p> “念白……”“真好聽。”
“猴子……”“嗯？”
“如果說，我是說如果，你明明知道一個人會有大禍，你還會愛上他嗎？”我趴在他背上去捉螢火蟲，手里有微弱熒光。
“會?！彼行Q然。
“可是，他出禍以后你必定傷心難過，既然如此，還喜歡做什么呢？”我嗅著他發(fā)上那支桃樹枝的香味，有些沉迷。
“只要愛過，無怨無悔?！背艉镒舆@話讓我有些大徹大悟。
結果無論如何，在意的是過程。
“齊念白。”“嗯？”
“紫白采喜歡你?！薄笆裁?？”
我安心的趴在他身上睡覺，我聽到他的心跳，還能聽到他的笑。
紫白念喜歡齊念白，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都喜歡。
十五。
“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我拔著花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癡癡的笑，倔牛在一旁看了我這樣一個時辰以后搶走了我手中的花:“狐貍，你最近是不是心智有些問題？”
我抬手，倔牛習慣性的捂住自己的頭，這次我卻是很溫柔的摸了一下他的頭笑的格外羞澀:“哪有，我平日也是這樣的?！?p> “…狐貍……我，我，可是不能替你做壞事的。”倔牛抖的有些厲害，我更加溫婉道:“怎會呢，你怎么抖成這樣，不會是冷了吧，來，奴家給你幻件衣裳穿上?！?p> 倔牛這次是努力的推開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你說你是不是又把油抹我身上了，還是又抓了虱子扔在我身上？”
“奴家可是好人?！蔽掖菇?，倔牛又打了寒顫。
“最近怎么沒見你幻回真身光屁股曬太陽了？”我把玩著手指，倔牛紅著臉沒說話。
“哈，我就知道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快說，是誰？”我頓時恢復了原狀，倔牛那張臉已經(jīng)可以跟關羽比了，還沒回答就立馬念個訣溜了。
我整理了衣裳，支著腰大喊:“那別跑啊，奴家還不知道是誰呢。”
倔牛這下怕是一兩個月都不敢來找我曬太陽了。
“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我在洞里蹦蹦跳跳，趴在石頭上看螞蟻。
忽然我想起一個人。
紫霞仙子。
她與臭猴子之間是兩世姻緣，而且還拔開了她的寶劍，那我是不是改變了這個傳說？
“你在想些什么？”“我在想……”
我瞬間轉身，臭猴子就整個身子趴在我身上。
“你…你離我遠些?！泵郎斍埃遗挛視殉植蛔?。
“為何？”他笑的有些放肆，見他如此，我瞇著眼伸手挽住他的脖頸:“奴家是怕會做些出格的事罷了?！?p> 臭猴子臉變得通紅。
跟一只在現(xiàn)代稱為狐貍精的靈妖斗，未免不自量力了些。
可一會兒臭猴子的臉又變得沉重，伸手就握住我的手腕問道:“你平日口上斗不過牛魔王時，是否也是這樣對他？”
“是?！背艉镒拥哪樅诘哪墙幸粋€好看，我又嗤笑道:“是只對你這樣?！背艉镒舆@才緩緩松開我，哼道:“日后再幻回真身便穿身衣裳，若被我知道你再犯上次的事，我定挖了那人的眼。”
“念郎?！蔽疫@個稱呼也許讓他未曾反應過來，我起身抱住他:“世人喜歡稱自己心上人為郎，日后我這番叫你，你就要應下?！?p> “你喜歡當人？”臭猴子的聲音有些遲疑，我先前本就是人，他只是不知道罷了。
“也許是?！彼纳眢w有些僵硬，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狐族喜與人相好，是妖界盡知的事。
“可如今更好，你我皆是靈，說不定還能成仙?！蔽冶У木o了些，聽到他的呼吸有些輕松。
紫霞仙子。
這四個字忽然在腦海出現(xiàn)，我打了個激靈的推開了他。
“怎么了？”他見我不停的發(fā)抖又過來詢問，我抬頭看著他的臉，不安的問:“你是否拔開過她的劍？”
“紫霞？”他伸手刮著我的鼻梁又道:“我與她之間是同門之誼，初初那事也非你眼見的那樣。”
“不，不是這些。我只想知道你又沒有拔開過她的紫青寶劍。”我有些著急，他皺著眉頭有些疑惑:“我并未看見她有過一把這樣的寶劍，到是有把青峰劍常帶在身上。”
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那就青峰劍，你拔開它沒有？”見我臉色沉重，他也認真起來道:“不曾?！?p> 還好，還好。
“啊——”
這聲音似乎是從他洞里傳來的。
臭猴子與我對視一眼，便都念了訣去了他洞內(nèi)，卻見倔牛手里拿著把劍與那個叫紫霞的女子面對面的大眼瞪小眼，接著紫霞幾乎是跳過去抱著倔牛的大喊:“那和尚果真沒有騙我，這劍是可以拔開的！”
倔牛是大概是用了一身蠻力才掙脫紫霞的懷抱，退了大步，紫霞笑的花容天下的感覺又上前抱住倔牛道:“不管不管，你拔開了這把劍，就是我命中的人，你要娶我?！?p> 這話吃驚就不止倔牛了。
我尤為甚。
紫霞仙子的寶劍再怎么論，也論不到牛魔王拔出來，何況還有個鐵扇公主。
那如此說來，一切就都改變了，猴子這一生都不會成佛。不必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不用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也不會成為斗戰(zhàn)勝佛。
他這一生一世，是可以陪著我的。
我十指緊握住他的手，他有些茫然，但還是隨我這樣握著。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