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規(guī)矩以何立
徐明遠(yuǎn)一劍甩出,速度之快,竟是讓那缺耳青年絲毫來不及反應(yīng)。長劍貫胸而過,缺耳青年掉落石臺,死的不能再死了。
圍觀的眾人死寂了瞬間之后,一片嘩然。這樣的一劍,在座的江湖人不少自認(rèn)在有防備之下也接不住,更遑論沒有防備之下了。
這樣恐怖的一劍,比起軍中硬弩都要可怕不少。而使出這一劍的卻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書生,不由得讓眾人對徐明遠(yuǎn)的身份又多了一些猜測。
徐明遠(yuǎn)抱著蘇依夢落在了周斌杰等人地身前,落地站穩(wěn),便是把手從她的腰間放開了。
蘇依夢的目光在徐明遠(yuǎn)的臉上停了一會,才是發(fā)現(xiàn)兩人已經(jīng)落到了地上,連忙是低下頭來,雙手都有些不知該往哪里放了。
“依夢姐姐,你沒事吧?!膘`兒跑了過來,扶著蘇依夢的手臂,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
蘇依夢輕輕搖頭,經(jīng)歷了之前的事情,她的臉色也是有些蒼白,不過還算鎮(zhèn)靜,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看著靈兒說道:“靈兒,我沒事,你不必?fù)?dān)心?!?p> 接著又是沖著徐明遠(yuǎn)微微屈膝一禮,輕聲說道:“小女子蘇依夢,謝過公子救命之恩?!?p> 徐明遠(yuǎn)擺了擺手道:“蘇姑娘不必多禮,你受了傷,還是先去敷些藥吧,以免落下疤痕了。”
“對啊,依夢姐姐,你脖子都流血了呢,我先帶你去包扎一下吧,要感謝,要以身相許也晚點再說了。”靈兒見蘇依夢確實只是脖子被割破了點皮,也是放心了許多,有些調(diào)笑著說道。那血腥的場面倒是沒有嚇到這姑娘,徐明遠(yuǎn)殺了那三人,她還覺得暢快呢。
蘇依夢俏臉一紅,卻也沒有和反駁靈兒的話,而是又沖著徐明遠(yuǎn)行了一禮道:“那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晚些再感謝恩公?!闭f完又是沖著周斌杰和白墨樓行了微微屈膝一禮。
“靈兒,你先帶她去老黃那里包扎一下吧。”周斌杰也是擺了擺手吩咐道。
靈兒聽此也是扶著蘇依夢向著小道外走去,走過徐明遠(yuǎn)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豎起個大拇指輕聲說道:“徐公子,你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瀟灑的男人,就算少爺不高興,那也是你最英俊?!?p> 周斌杰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小姑娘的后腦勺,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當(dāng)然是遠(yuǎn)哥最英俊了,以后少爺就是你見過的第二英俊的男人了?!?p> 靈兒嘟嘴揉了揉后腦勺,扶著蘇依夢走去,輕聲嘀咕著:“少爺這不是為難我嗎?!币彩且靡慌缘奶K依夢輕笑了一聲。
待兩人一走,徐明遠(yuǎn)也是伸手扶著路旁的一顆柳樹,用力喘了幾口氣,之前接連擊殺那河朔三雄,也是耗費了他不少體力,感覺手腳皆是有些乏力。
第一次殺人所帶來的惡心感覺也是不斷從胸腹之間涌上來,就仿佛有人用力揪著他的腸胃,用力的攪動一般。
周斌杰也是發(fā)現(xiàn)了徐明遠(yuǎn)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有些緊張地問道:“遠(yuǎn)哥,你沒事吧,是不是傷著了?”
“第一次殺人,正常反應(yīng),殺習(xí)慣了,就不會了。”白墨樓聲音清冷地說道,不帶一絲情感。雖然他沒有練武,不過出身將門,對于人命終究是少了些敬畏。一場戰(zhàn)爭下來,死傷的兵士何止千萬,主將又有多少憐憫夠施舍。
徐明遠(yuǎn)深呼吸了一口,將胸腹中的惡心之感壓下去一些,剛想說話,原本哄鬧的人群竟是慢慢安靜了下來,周斌杰和白墨樓也是抬頭看向了高臺之上。
徐明遠(yuǎn)走出柳樹,仰頭向著高臺之上看去,一名手執(zhí)象牙扇的中年和一個干瘦老頭正慢慢向著臺上走去。
臺上此時除了那兩具尸體之外,應(yīng)該就只剩下一位被之前血腥場面嚇暈過去的倒酒丫鬟了,這二人此時登臺也是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徐明遠(yuǎn)也是有些訝異地看著那二人,他在那干瘦老頭身上感受到危險的意味,此人給身上陰鷙的氣勢著實有些駭人。再看那相貌清朗的中年人,徐明遠(yuǎn)有些不太確定的沖著周斌杰問道:“這不會是你爹吧?”
周斌杰點了點頭,有些無奈道:“我娘當(dāng)年是蜀州城第一美人,你是不是懷疑我不是親生的?”
徐明遠(yuǎn)干笑了兩聲,然后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
周斌杰顯然是被人打擊習(xí)慣了,有些無所謂的說道:“我爹和我娘也這樣說。”
仰著頭的白墨樓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又是立馬斂去了。
“我爹身邊的那個是高老高弘,一手鷹爪功出神入化,據(jù)我爹說已是有二品小宗師的實力了。不過這鷹爪功著實不好學(xué),我跟著他學(xué)了大半年,被他放棄了?!敝鼙蠼艹雎暯榻B道。
徐明遠(yuǎn)聽此,目光在那干瘦老頭烏黑的指甲上掃過,也是有些了然地點了點頭。
周斌杰他爹周景帆可謂是蜀州城第一富商,便是在劍南道也排的上號。雖然明面上就這鳳鳴街一條街,還有其他州縣的幾個青樓。不過倚靠著白家這棵大樹,要說周家沒有點其他產(chǎn)業(yè),徐明遠(yuǎn)才不相信。
不過能夠讓一個二品小宗師在身畔護衛(wèi),他爹也確實是夠排場的,江湖上的中等門派中恐怕還沒有小宗師坐鎮(zhèn)呢。就連劍南道最大的青城劍派,臉上掌門也不過寥寥幾名二品小宗師,可見二品小宗師的稀少。
周家有這樣一位小宗師坐鎮(zhèn),便是背后沒有白家,也絕非尋常江湖高手能夠挑釁的。就河朔三雄那種角色,在這高老面前,便是三人聯(lián)手也絕非他一人之?dāng)场?p> 在座的江湖人之中自然是有眼力毒辣之人,看到那毫不收斂氣勢的干瘦老頭之后,也是紛紛禁聲不再喧嘩。至于那些世家公子之類的人,也是清楚那個身著藍(lán)白對襟錦衣的中年人是能和一州刺史同坐一桌的人物,自然不會出聲挑釁。
那周景帆走上高臺之后,先走到那靠著亭柱暈倒的倒酒丫鬟的身邊,附身將她扶正,確認(rèn)沒有什么大礙之后,才是起身雙手交錯一搭,微笑者沖著眾人拱手朗聲道:“諸位英雄好漢,公子貴人,今日三個宵小之輩酒后鬧事,打暈我忘憂筑的倒酒丫鬟,重傷清倌人,多虧了那位青衫公子仗義出手,才是制止了命案的發(fā)生,若是驚擾了大家,還望海涵勿怪?!?p> 徐明遠(yuǎn)笑著搖了搖頭,這周景帆素有吃人書生之稱,雖然是總是一副書生打扮,但是吃起人來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xiàn)在只是幾句話,便是將責(zé)任全都從徐明遠(yuǎn)的身上撇開了,雖然說的都是實話,不過撇的也實在是太干凈,太利落了一些。
不過徐明遠(yuǎn)也算是明白之前周斌杰所說的,在這些院子里,他爹才是最受那些女子喜歡的。能夠?qū)⑦@么多江湖眾人和貴人晾在一邊,先去查看一個倒酒丫鬟是否有礙,這樣的青樓老板又到哪里去找呢。
周景帆這話落下,眾人的表情就有些豐富了,他這話說得倒是漂亮,不過那河朔三雄的血尚未干,他們倒是想要看看這周景帆要該怎么解釋和解決此事。
雖然是河朔三雄魯莽在先,不過在眾人看來也不過是脫一個青樓女子的衣裳罷了,而且根本沒有脫成,結(jié)果竟是被徐明遠(yuǎn)殺了個干凈。再怎么說也是三條人命,雖然朝廷不管江湖斗,但那年輕書生可是江湖人?
周景帆根本沒準(zhǔn)備解釋,他解決的辦法也很直接,看著眾人臉上各式神情,臉上的笑容漸冷,看著那些江湖人冷笑著說道:“你們在等我服軟嗎?我周景帆在蜀州城呆了四十年,可曾向誰低過頭?不是我瞧不起你們,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廢物。怎么不服氣?拿著兵器沖過來試試,讓我看看你有幾條命能沖到我面前來?!?p> 周景帆話音落下,頓時就像炸開了鍋,那些江湖人皆是面紅耳赤,不少已是提了兵器,想要沖過去和周景帆拼命了。
徐明遠(yuǎn)眼睛一瞪,沒想到周斌杰他爹竟是這般一個生猛的人物,不禁有些疑惑地問道:“小胖,你爹也是個高手?”
周斌杰翻了個白眼道:“你就聽他吹吧,什么在蜀州城沒向誰低過頭,在我娘面前還不是只有點頭的份?!?p> 徐明遠(yuǎn)聽此不禁笑了笑,伸出個大拇指道:“周叔真性情?!?p> “你這馬屁還是到他面前去拍吧,他肯定愿意聽的?!敝鼙蠼苄α诵Φ?。
就在徐明遠(yuǎn)覺得周斌杰他爹會說兩句好話緩和一下場間的情緒時,周景帆又開口了,冷笑著說道:“我這忘憂筑的規(guī)矩定了二十年,還沒幾人敢不把規(guī)矩放在眼里呢,可能是太久沒懲戒了,有些人都忘了忘憂筑的規(guī)矩是用什么寫的吧。
你們這些江湖人也太把自己當(dāng)個東西了吧,我見過的幾個高手在人前可都比你們收斂多了,那種人打你們一個打十個也不為多。
你們不懂忘憂筑的規(guī)矩是什么,那我今天就一字一句的告訴你們,碰清倌人的衣裳者棒打五十,碰清倌人手者斷一臂,撕扯清倌人衣裳者,死!”
忘憂筑的規(guī)矩是怎樣立起來的?
那是數(shù)不盡的鮮血寫出來、立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