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雁山營帳內(nèi)
“什么,讓小傾兒進宮?不行,太危險了,我不同意!”陸安陽一聽便反對道。
王石說道:“傾依妹妹只需佯裝成宮里的宮女,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宮中有宮女千千萬萬,多了一個,并不會引人注意?!?p> 陸安陽還是搖搖頭:“這個我自然知道。我擔(dān)心的是,宮中規(guī)矩繁冗,稍有不慎,便是殺頭之禍,小傾兒天真活潑,難免會因不懂規(guī)矩惹出什么禍端?!?p> 王石說道:“不是有三王子在宮中嘛,還怕什么?烈少鷹此時還不知道傾依妹妹的身份,就算是在宮里出了什么事,他必然會拼上全力保護她。”
玄無征哈哈一笑對陸安陽道:“小軍師放心吧,這三王子看起來對傾依妹妹頗有意思,只要他在,無須我們操心?!?p> “頗有意思,是什么意思?”陸安陽不太高興地問道。
方傾依搖搖頭道:“玄大哥玩笑了,我和他并沒有什么,不過普通朋友。少鷹生性正義,并不是對我一個人?!?p> 方俊身為哥哥,方傾依的心情他最理解,叮囑道:“這樣最好。妹妹,你要記住,此次進宮是為了探取烈國情報機密,無論烈少鷹如何遷就你,切不可對他動情。”
“可這樣,不就是在利用他嗎?”方傾依心里十分猶豫。
“那又如何?”方俊冷冷道,“烈王不是一直利用父親到死嗎?我們利用他兒子,難道還算過分?”
方傾依沉默不語。
“小傾兒別難過?!标懓碴柵呐乃募绨?,安慰道,“他既是喜歡你,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也不算是利用。喜歡這個東西,本身就沒有錯。”
“可是王宮戒備森嚴,我怎樣才能進去?”
玄無征說道:“要不我們先暗中把守著宮門門衛(wèi)兵打暈,再將傾依妹妹送入宮中?”
陸安陽當(dāng)即否定:“若要是這么簡單,那烈國早就被別國攻下了。王城之都,一國所有所有的兵力都聚集在此,就算是將整個黑雁山搬了去,也不是對手。”
玄無征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粗人一個,頭腦簡單,沒想太多……”
王石看了看正在沉思的陸安陽,問道:“陸軍師可有什么混進宮的好辦法?”
陸安陽思索片刻說道:“五日后就是烈國的朝貢日了,到那時,周邊各臨國都會向烈國進奉貢品,我想運送貢品的人馬也不會太多,不如我們守在進入烈國疆界的必經(jīng)之路上,截下那些貢品,偽裝成進貢的使者,假借進貢之名便可以輕易的進入烈王宮了?!?p> “還是軍師的這個辦法好!”玄無征贊道,“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可是安陽,”王石憂慮道,“那些運送貢品的使者當(dāng)如何處置,難不成將都他們殺死?倘若入朝的來使不能夠平安返回,勢必引起兩國矛盾,一旦發(fā)生沖突也會危及到處在邊境的黑雁山啊。”
陸安陽道:“不管是哪國的使者,都與我們無怨無仇,不過是想讓他們幫個忙而已,達到目的即可,為何要冒著邊境不寧的風(fēng)險殺害無辜呢?”
“不殺他們?”方俊冷冷道,“我們干的是欺君之罪,放他們回去若將此事一上報,上下查起來,妹妹在宮中即刻死無葬身之地,恐怕連三王子也護不了她?!?p> “放心?!标懓碴栕孕乓恍Γ暗綍r我自有辦法封住他們的嘴?!?p> “陸軍師此言未免太輕率了,這可不是小孩子說著玩玩的事情?!毙o征說道,“我們打劫了他們,他們痛恨還來不及,怎么還會替我們隱瞞這件事?”
“我心中自然有數(shù)?!标懓碴栒J認真真地回話,轉(zhuǎn)身又對方傾依說道,“小傾兒,我保證這件事不會危及到你分毫,好嗎?”
方傾依笑道:“我本來就不擔(dān)心啊,我知道小太陽最聰明了!”
王石也說道:“安陽的性子我了解,他雖年少,但只要他說出了的話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絕非兒戲,還請大家相信他?!?p> “也、也沒說不相信他……”玄無征摸摸后腦勺,“我就是擔(dān)心傾依妹妹嘛!我就是直腸子,陸軍師你別生氣?!?p> 陸安陽噘嘴笑道:“平日里玄大哥老是教訓(xùn)我,我哪次生過您氣了?”
“哎——”王石也笑道,“那是你太頑皮,說你兩句還不應(yīng)該嗎?你和玄清卓要是一鬧起來,整個山頂都要給你們掀翻了!”
“哎,明明是在討論如何進宮,怎么說到最后都是在批評我啊?”陸安陽鼓鼓腮幫,“我走了,不跟你們玩兒了!”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回頭叮嚀幾句:“這幾天大家各自都好好準備一下,我也需要煉制一些可能用到的藥,就等朝貢日那天行動,幫助小傾兒混進宮去?!?p> 王石望著陸安陽離開的背影感嘆道:“縱然有著超群思慮計謀,兵法策略熟稔于心,可心底,終究還是個貪玩的孩子,只要需要,他必須隨時為了黑雁山放下孩子心,這滿身的才氣,反倒像個累贅似的,如此,卻是更讓人心疼。”
卻說陸安陽采得煉藥的原料后,就一頭鉆進灶房,緊緊關(guān)著門,半天都不見他出來。方傾依在黑雁山上一個人無聊了半日,實在耐不住性子,便去找陸安陽,悄悄推開灶房門,發(fā)現(xiàn)里面一口大鍋在熬著什么東西,蒸汽滾滾,散發(fā)出濃濃的苦味,陸安陽大概是被氣味嗆到了,在一旁不住地咳嗽。
方傾依慌忙上前去使勁拍打陸安陽的背:“小太陽,小太陽你沒事吧?”
“我……沒事?!标懓碴柋緛硎潜粏苤耍F(xiàn)在被方傾依拍得后背生疼,弓著身子咧嘴道,“喂,使那么大勁,你是在把我當(dāng)球拍嗎?”
方傾依連忙收手:“不好意思啊,手勁大了些?!?p> “這里藥味很嗆,小傾兒還是先離開的好。”說罷牽著方傾依往外走去。
“連你都不陪我玩兒了。”方傾依失望道,“這破山上什么都沒有,我都快要悶死了!”
“我當(dāng)然想陪你玩了,但我必須先把這些藥熬制出來,你到了宮中興許能用得上?!标懓碴栠吤呎f道。
“這是什么藥?。俊狈絻A依好奇道。
“我把它叫做‘離魂散’。你也知道,世上不是任意的幾種植物都能共存的,有些草藥單獨用的確是對人體有益的良藥,可以治療疾病,但一旦它以一定比例與另幾種特定的草藥混合,良藥也有可能會變成毒藥?!标懓碴栍檬峙翆㈠亙?nèi)的藥汁沾出少許,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差不多了。這離魂散你帶在身邊,找機會灑到烈國軍部的食物中,短時間內(nèi)看不出什么,但每服一次,毒素都會不斷的積累,久而久之人就會覺得四肢麻木,渾身癱軟,懶惰嗜睡,怕是連兵器都拿不動。到時我們與這些體虛無力地軍隊抗衡,就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p> 陸安陽將藥汁放到爐上蒸發(fā)成粉,再裝入一個小巧的小白瓶中,遞給方傾依。方傾依接過,只覺得手上沉甸甸的,看了許久,才默默將它裝進袖中。
“小傾兒,朝貢日之前的這幾天你哪兒都不許去,每天都要來找我學(xué)雙劍,知道嗎?”
“?。俊狈絻A依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以前都是她求著陸安陽教她,如今陸安陽卻突然主動要求她來學(xué)。
陸安陽笑笑:“說實話,以前我礙于師門規(guī)定并沒有打算好好教你,只是略教一二,讓你玩玩而已,但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會把我在寒山學(xué)到的技藝一滴不落地全部教給你,直到你完全領(lǐng)略為止?!?p> “可是,你為什么……”
“因為我希望我不在時小傾兒能用我教的本領(lǐng)好好保護自己?!?p> “小太陽……”方傾依心下一陣感動,抬頭看向陸安陽,對方淺淺的微笑著,如旭日初照般溫暖和煦。
“對了小傾兒,你……”陸安陽微微躊躇,最終還是說道,“你可不許喜歡那什么三王子啊。”
方傾依一愣,隨口問道:“為什么不能喜歡?”
“因……”陸安陽頓了一下,皺眉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小傾兒不許喜歡就是不許喜歡!”
方傾依不由失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喜歡就是了——本來就不喜歡。”
“嗯?!标懓碴柭勓悦济嬲归_來,露出一個孩子般的微笑。
五日后,烈國邊境小道。
陸安陽和方俊等人守在進入烈國領(lǐng)地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候運送貢品的使者經(jīng)過。烈日炎炎,黃土漫漫,荒涼的小道上許久都不見人來。
陸安陽隨手拔起一根枯草在手中繞來繞去打發(fā)無聊,抬頭看看空蕩蕩的黃土小路,不禁抱怨道:“這些鄰國就不能動作麻利點嗎?還進貢呢,一點誠意都沒有!”
遠處跑來一名士卒,將一個東西遞到陸安陽手中。陸安陽瞥了一眼,將它扔給了站在不遠處的方傾依:“給你的?!?p> 方傾依接過一看,那是一件極為樸素的白底藍邊的衣裙,說不上好看,但很規(guī)整。
“這是……”
“南陽候從宮內(nèi)帶來的宮女服,你到那小山包后面換上吧。”陸安陽順手一指,那還真有個小土包。
“在那兒換?!”方傾依看了一眼那矮矮的小土山,瞪向陸安陽,“這兒可是荒郊野外!”
“所以才沒人嘛!放心,我和方大哥在前面幫你看著點兒,快去換吧?!标懓碴栯S意說道。
方傾依滿臉不情愿地抱著衣服繞到山包后,倒弄了很長時間,才換好宮女服慢慢走出來。
陸安陽一回頭,目光微微一滯,隨即微笑道:“原來就算是最簡單樸素的衣服,小傾兒穿著都好看?!?p> 方傾依換上了一襲藍邊兒白衣,襯得臉上極為清純干凈。如果說青衣顯出了她青春的朝氣和與生俱來的清新容貌,那么這身藍邊白衣便是為她添上了幾分素雅文淑。
被陸安陽這么一說,方傾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雙手不安地撫弄著腰間的藍色絲帶。
陸安陽凝視著,突然微微一皺眉,站起身來走向方傾依,雙手環(huán)在她的腰后,將她腰間的絲帶輕輕解下,轉(zhuǎn)而掛在了她的脖子上,系成一個蝴蝶狀節(jié)扣,再細細捋直余下的絲帶,一直垂到腰間,方才滿意地笑了笑:“這樣才對?!?p> “陸軍師,來了來了!”玄無征突然大叫道。
陸安陽猛地回神,遠遠望見黃塵小道上洋洋灑灑走來一隊人,馬車上押著一個大木箱,一面黑紅色的旗子高高豎在馬車上,上面寫著一個金黃的‘蕃國’字。
“看鏢旗像是蕃國的運貢隊伍?!标懓碴柡笸藥撞酵锊堇镫[了隱,定色道,“就它了,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