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夫人放潑
“高大人公務(wù)繁忙,但有人告,本官不能不應(yīng)。本官所能做的,便是把公堂設(shè)在牧場里,不勞尊駕去柳中縣了?!绷锌h令莫少聰說道。
“莫縣令你客氣了,在下不知得罪了哪個孫子。我在這里賣命,那幫孫子在背后鼓搗是非,還把別駕大人驚動到牧場里來,等莫縣令還了在下清白,必于村中設(shè)酒謝罪!”
王別駕連忙道,“高牧監(jiān)、莫縣令,我們閑話少說,帶原告?!?p> 一個瘦小的中年人被帶到了堂上,縣令喝道,“因何閑中生事的亂告?”
那人道,“小人蔣三,某日晚去村中楊姐妹家閑坐,聽她說起這位高牧監(jiān),似乎與以前那個高大人出入太大了,說怕是假冒的。”
縣令道,“你說的那位楊姐妹是你什么人,”
“回大人的話,她,她是位本份的,本份的……窯姐?!?p> 眾人一愣,莫縣令也是一愣,心說本官尚且看不出這位高大人哪里有出入,窯姐倒先看出來了。他知道眼前這位高牧監(jiān)的家世淵緣,總須維護(hù)一下,不等他說完便喝道,“真是胡言亂語,難道本官不敢打你么!”
劉武挺身道,“莫縣令,高大人是真是假,我們這些牧場里的不比外人清楚?”
莫縣令道,“劉大人請講?!?p> 劉武道,“自從下過這場大雪,高大人先去西州郭大都督跟前回稟公事,回來后一直操勞牧事,有人偏說高大人假冒,簡直是笑話!難道我們這些做屬下的還不如一個潑皮眼亮?”
莫縣令頻頻點頭,“有理,有理。”
正說著,牧監(jiān)岳青鶴、陸尚樓到了。
眾人寒喧,坐定。西州別駕王達(dá)聽他兄弟王允達(dá)講過,這位岳牧小舅子讓高峻整得不輕,便問,“岳牧監(jiān),想必你已知道今天的事情,你說說看?!?p> 高峻狠狠處置了岳牧監(jiān)的小舅子,岳牧監(jiān)那叫佩服。萬士巨不但官職未丟,還得了高峻重用,人仿佛也洗心革面了。
岳牧監(jiān)笑道,“大雪之后有了天大變化的又豈止高牧監(jiān)一人?不如叫她替本官也認(rèn)一認(rèn)萬士巨是不是假的,本官都快不認(rèn)得他了!”
眾人笑。
岳牧監(jiān)道,“沒什么好懷疑的,西州郭都督與長安高府極有淵緣,高大人剛從西州回來,若是個假冒的,豈能瞞得過郭都督?高牧監(jiān)近日操了不少心,本官也覺著他前后判若兩人,但卻一點都不懷疑!”
“這又為何?”王別駕問道。
岳牧監(jiān)說,“誰說不是自他娶了柳夫人之后,是柳夫人枕邊之功?莫縣令若不信,怎么不叫高大人家中管家、婆子說說?聽說高牧監(jiān)對他們都有救命之恩,他們豈會不知真假?”
“岳大人此言正是,去請婆子來。”
羅得刀連忙說,“小人是高大人在玉門關(guān)外救下的,對高大人自然十分的清楚,他若有假,小人情愿挖下一對眼珠子在地下踩踩!”
王達(dá)問道,“管家莫急,難道我們不是為高大人的清白?你日日與高大人在一起,何不說說他哪里與以前不同?!?p> 羅得刀,“王大人,我家高牧監(jiān)心地好、這個一直是沒有變的,只是最近牧場事多,他沒有功夫再去會他那些,那些……女朋友,”
王別駕暗道,看看,這便是宦門子弟的做派!
一會兒,一名衙役跑回來稟報,“高大人家的婆子不來,說任你們什么大官,又能把她一個婆子怎么樣……她說正洗高大人的袍子,沒功夫來。婆子還說,誰說高大人有假,她就日誰祖宗?!?p> 蔣三面上一紅,分辨道,“但小人不該算污告吧,小人的話不是自己編的,是小人那位姓楊的姐姐說得,又有鼻子有眼,不能算小人污告?!?p> 不一會兒,楊窯姐被帶上來,本來只是私下里與蔣三嘀咕了一句,卻惹到了官司。
王達(dá)對她道,“污蔑命官,你可是要挨板子的?。 ?p> 女子聞言先打了一個大大的哆嗦,連聲道,“小人是交河縣青樓女子,與高大人相熟嘛,前日搬來牧場村,飯還沒著落呢怎么敢亂告,都是蔣三多嘴惹事。”
縣令道,“話是由你口中說出來的,你先將自己抖落清楚了再說別人,否則,哼哼,你知道本官的威嚴(yán)!快說,因何污蔑高大人?”
窯姐急著替自己撇清,“小人沒胡說啊大人,更不想惹事,小人只是一個風(fēng)塵中人,哪知官員的真假呢?只是這次有了些疑問罷了,又是私底下說的,并無壞心?!?p> 王達(dá)冷哼,喝道,“什么疑問?還不速講?!?p> 女子紅臉道,“吃我這行飯又能看出什么不同?我與高大人是早就相熟的,可這一回再遇到他,卻感覺他是個童男子!”
此言一出,多人皆驚,再看高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對楊窯姐怒目而視。
柳玉如在下邊哽咽出聲,梨花帶雨,高暢在一邊連連相勸,“我只說這驢洗心革面,從此會做個好人,原來還是沒變,難為你還處處維護(hù)著他”。
想起在西州時,高峻在胡同里對自己動粗輕薄,高暢一伸手掐了高峻的耳朵,罵道,“我掐死你也不解恨,弟妹天下少有的美人,你卻還這樣放縱”。
高暢手上加勁,高峻想掙也掙不脫耳朵,腰也彎了。
柳玉如反過來勸道,“大姐你撒開他罷,我不該在這里當(dāng)著別駕大人鬧,只是覺著委屈了!我好心替他說了謝家妹子同意做小,不到兩天的功夫,又有一位如花似玉的樊姑娘從長安找他來了,這些我都忍,但他吃著鍋里看著碗里,我們姐妹還比不上個窯姐!”
高暢這才撒了手,依舊忿忿不平地死盯著高峻,“我知道你在揚(yáng)州的好事,才不信你還是個童子!說,是不是像她講的那樣不堪?”
柳玉如道,“算了大姐,他堪與不堪我不比別人清楚?你當(dāng)著人逼他做什么,前日他才在牧場那次大火里暈死過去一次,當(dāng)然身子虛了!”
看看柳玉如淚人似的,別架王達(dá)暗暗失望,這一趟白來了。
楊窯姐吱吱唔唔,用手指高峻胸前道,“還……還不止于此,他胸口上,”
話還未說完呢,柳玉如一把扯開高峻胸前袍襟,指著他胸前的烙痕沖幾位官員說道,“幾位大人,我家高大人為救火,人都跌在煙火里了,她說胸口又怎么了?”
楊窯姐一看高大人胸口,的確有一塊火燒的疤痕,心中狐疑不止,話也沒了,“想是那日匆匆忙忙自己看差了?!?p> 莫縣令“叭”地一拍桌子,茶杯蓋子都跳起來,楊窯姐再是渾身一抖。
高峻卻輕飄飄的插言道,“下官求個情,只將蔣三打幾仗算了,又不算什么大事,不必為難她了?!?p> 這次便是柳玉如去掐高峻耳朵,發(fā)狠道,“你倒心好!”
這件鬧劇來如風(fēng)雨、去似微塵,挺嚴(yán)肅的一座公堂,嘻嘻哈哈就散了。
柳玉如和高暢一邊一個,一人掐了高牧監(jiān)一只耳朵出了牧場,牧子們嘻嘻哈哈站在大門邊看熱鬧。柳玉如邊走邊道,“大姐你問問他,楊窯姐那里怎么回事?”
高峻這才苦著臉道,“還不是我?guī)熋帽频梦易咄稛o路,正好姓楊的招呼,我以為是個熟人,這才一頭躲進(jìn)去了?!?p> “那你怎么還替她求情呢?”
高峻一語雙關(guān),“我是長安高府公子,人倒是不堪了些,但心是軟的!”
柳玉如立刻明白了,高府的紈绔公子哥可不就該這樣,這場戲倒是被人幫著做真了。只是她看高暢大姐下手是真重,說道,“姐姐還不撒手,敢情不是你家的么!”
高暢這才放了手,“我是外人,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