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邪郭大先生道:“據(jù)手下人說,兩個老不死的躲在揚州城內(nèi)一處不知名的廟中,不知在搗什么鬼?”
樸海鎮(zhèn)轉(zhuǎn)身看著劍邪郭大先生道:“他們兩個老鬼想置身事外,哪有那么簡單,接下來的事,你應(yīng)知該怎么做了吧?”
劍邪郭大先生道:“屬下明白!”
樸海鎮(zhèn)道:“可有風(fēng)天明的消息?”
劍邪郭大先生道:“昨夜是豐臣兩刀跟著去的,此時還沒回來!”
樸海鎮(zhèn)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你去準備吧!”
劍邪郭大先生離開后,樸海鎮(zhèn)轉(zhuǎn)身看著天邊的朝霞,眼中露出一種即興奮又殘忍的神情,嘴角更帶著幾分狠辣陰毒的邪笑……
相同的朝陽下,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更有人心中恨得癢癢的,卻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一座小樓!
這樣的小樓在揚州城內(nèi)可說是隨處可見,木制的小樓古色古香,與周邊的運河美景渾然一體,陽光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靜逸之美!
小樓的名字起得也十分雅致,忘憂樓!
忘憂樓!
是不是人只要進了望憂樓,就真的可以忘記憂愁?
也許是,也許不是,只怕沒人能說的清楚?
忘憂樓在揚州城中,雖不起眼無任何特異之處,不過這里的女孩子卻如運河里的水般溫柔,嬌美的目光中藏著多少柔情,令多少人都曾流連忘返!
何況,望憂樓中的酒與菜都極其精致,溫暖中總是帶著些許的柔情……
小柔的人就與她的名字一樣,溫溫柔柔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配上精致的五官,笑起來嘴角總是浮起一個漂亮的酒窩,小柔的手與腳出奇的白凈,很小卻如美玉般晶瑩透亮,隱隱可見皮膚下細細的血液流動!
小柔只有二十歲,卻早已是忘憂樓中最惹人喜歡的姑娘!
尤其是小柔那雙手彈起琴來,配上小柔動聽的歌聲,端的是惹人憐惜!
小柔清楚自己唱完曲后,這些男人都會借著些許酒意將自己抱到床上,這些人既是來忘記憂愁,自然缺不了自己的溫柔……
忘記憂愁!
有人喜歡喝酒,有人喜歡女人,有人喜歡賭錢,總之就是令一個人可以暫時忘記憂愁!
在小柔的眼中,這些人有時就像一個個孩子,受了委屈無人傾訴,只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忘記憂愁忘記痛苦!
小柔不清楚這些辦法是否真的有用?
不過小柔傷心的時候,也曾拼命的喝過酒,眼淚混著酒水非但沒有令小柔忘記悲傷憂愁,反而一種說不出的寂寞自心頭襲來,洶涌的令人不能抗拒!第二天酒醒后,非但頭痛的厲害,自己的心卻還是那么的痛!
小柔一直覺得自己用錯了方法,只因她見其他人醉后走的時候,眼中的憂傷似乎少了許多!
小柔卻不愿再用喝酒的方法忘記憂傷,只因酒醒后的痛苦更令她無法忍受!
今日,小柔的房中來了一個很氣派但有些奇怪的中年人,儒雅中帶著幾分滄桑,尤其是那眼神中的憂傷痛苦,令小柔的心都跟著莫名的一痛……
以往小柔唱完曲后,都在等著客人將她抱到床上,今日這個奇怪的中年人,卻沒有動!
中年人非但沒有動,就連桌子上精致的小菜一口未動,甚至連目光都未曾落在過小柔身上,只是不停地喝酒,望著窗外的運河……
一杯酒,兩杯酒,三杯酒……
中年人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酒意,更多了些憂傷,眼神中的痛苦之色越發(fā)的深入骨髓……
小柔自那人的目光中仿佛見到了昔日自己醉酒時的模樣,憂傷中有痛苦,痛苦中有憂傷,真不知是憂傷多一些還是痛苦多一些,總之小柔分不出……
小柔清楚此時的自己絕不可以說話,只因小柔明白一個讓人喜歡的人,有時就要學(xué)會適當?shù)拈]嘴,也許那已是對一個傷心的人最好的安慰,是以小柔只是目光柔柔的看著中年人……
相顧無言,只余屋內(nèi)忽閃忽閃的紅燭發(fā)出的噼啪聲……
猶如一場夢一般,似幻還真……
小柔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當她被清晨的陽光溫暖的喚醒時,那個中年人已喝了三壺酒,眼中悲傷痛苦之色仿佛又深了一層……
樓外那雙惡毒目光的主人,卻早已在心中將樓內(nèi)的中年人的祖宗問候了不知多少遍,只因他的身上昨日夜里不知被蚊蟲叮了多少個包!
樓外的人當然就是豐臣兩刀,樓內(nèi)的人自然就是風(fēng)天明!
風(fēng)天明自與妻子生下女兒后,已不知多少年沒來過這種煙花之地!
今日他卻偏偏來了,還喝了一夜的酒!
揚州城內(nèi)的酒館多如牛毛,只是能讓風(fēng)天明喝酒到天亮的地方卻沒有!
不過風(fēng)天明清楚什么地方可以讓他喝到天明,運河兩岸的木樓中,傳出的笑聲歌聲喧鬧聲,似乎說明了一切,只有這樣的地方才可讓人喝一夜的酒!
風(fēng)天明為什么要喝酒?
當然是想忘記心底的痛苦憂傷,只是風(fēng)天明發(fā)現(xiàn)卻無半點用處,自己非但沒有半點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心中的憂傷痛苦更不曾忘記半分……
小柔一醒,發(fā)覺風(fēng)天明居然還在望著窗外,窗外究竟有什么東西還會比自己更吸引人,小柔一點也不明白!
風(fēng)天明聽見小柔已醒,明白自己到了離開的時候,本來想借著一場大醉,暫時忘記自己心中的痛苦煩惱,看來只是癡人說夢,并無半點用處!
為什么連想把自己灌醉都做不到,風(fēng)天明心中比誰都明白!
風(fēng)天明突然發(fā)覺自己真的老了,不由露出一絲苦笑,自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隨手放在桌子上,起身飄然而去……
小柔望著風(fēng)天明的背影,不由的嘆了口氣,似乎是在為風(fēng)天明嘆息,也像是為自己嘆息,也許是為紅塵中所有在苦海里掙扎的人嘆息……
一聲嘆息為了什么?
只怕沒有人清楚,只有小柔自己明白!
每一次顛狂的背后,有多少人以為可以暫時忘記痛苦,但真的會忘記嗎?
不會!
當然不會!
那一場酒,那一夜的纏綿,那一夜的豪賭,只怕未曾將痛苦忘掉,反而在心中好似越來越濃,卻偏偏依然有那么多的人繼續(xù)做著同樣的事……
風(fēng)天明身影剛剛轉(zhuǎn)過街角,豐臣兩刀就如幽靈般自暗處中走了出來,布滿血絲的眼中全是恨意,恨不得一刀將風(fēng)天明的腦袋砍下來,只是他既不能更不敢,只好如吊靴鬼般悄悄地跟了過去!
揚州城內(nèi)的道觀很少,自然是因棲靈寺的關(guān)緣故,不過城內(nèi)還是有那么幾處,只不過這些道觀的香火都不太旺盛!
揚州城北門處就有一座道觀,名叫朝陽觀!不知建于何時,由于香火不好,偌大的道觀有些破敗,就連門口都顯得有些清冷!
今日卻大不相同,本來備受冷落的道觀門前,突然一下熱鬧了起來,多出了十數(shù)個小販,只不過每個人好像都沒有心思做生意,只是盯著朝陽觀,懶洋洋的神情中,一雙雙眼睛有如貍貓般警覺……
任誰都能看出這些人絕非普通小販那么簡單,只因哪個小販也不會在行人稀少的朝陽觀門口擺攤,除非這些人的腦子出了毛病,否則斷無此理!
破敗的朝陽觀為何會惹來這些人同時出現(xiàn)?
這些人相互之間并無交集,偶爾的目光相碰,也都帶著幾分警惕!
朝陽觀在陽光下依然那么的安靜,朝陽觀中的人似乎對外面突然多出的人毫無在意,只余觀內(nèi)燃燒香燭的輕煙帶著淡淡的香氣飄向空中……
驀地,一陣馬嘶聲傳來,幾輛豪華的馬車突然自街角奔道觀駛來,馬車后跟著十余騎高頭大馬,每匹馬上都坐著一個勁裝大漢,顧盼之間頗有威勢!
那些突然出現(xiàn)在道觀門口的小販,雖一個個仍是那副懶洋洋的神情,眼中卻多出了幾分喜色!
馬車依次停在了朝陽觀冷清的門口,每輛馬車上都走下來一個人!
除了當先下來的一襲白衣的樸海鎮(zhèn)之外,幾乎無人識得外!
另幾輛馬車上下來的人在揚州就算不識的他們,也必定聽過他們的名字!
只因除了樸海鎮(zhèn)外,這些人都是跺跺腳也會讓揚州顫上三顫的大人物!
油頭粉面好似常年流連在煙花柳巷中一臉微笑的中年人,輕搖折扇故作瀟灑眼神卻極其凌厲,這個人正是新進崛起的五湖幫幫主趙五湖!
笑的像只狐貍般的胖子,大熱天居然還裹著一件上好的皮裘,額頭竟不見半點汗珠,左手的中指帶著一個偌大的紅寶石戒指,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極不舒服,這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歸云莊莊主季歸云!
至于此人為何要穿皮裘出行,據(jù)說是因當年季歸云練功突然走火入魔,差點丟了性命!此后無論冬夏這人都穿著皮裘,據(jù)說是因那次走火入魔落下的毛病!
一身花衣頂著一頭白發(fā)滿臉皺紋的人,是霹靂手張霹靂!
雖然他的穿著極其令人發(fā)笑,可卻沒有人敢真笑出來,只因敢把霹靂手張霹靂當成笑話的人,都已成了死人!是以于一個人的命相比,笑顯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最后一輛馬車下來的人,是一個中年美婦!
明目皓齒眼波流轉(zhuǎn),一件嫩綠色披風(fēng)配上杏黃色的勁裝,包裹著成熟的身體,令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眼前一亮!尤其是其渾身散發(fā)著的那種貴氣,端的是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惹得幾個扮作小販的江湖豪客不由得看直了眼,而中年美婦似乎早已習(xí)以為常,竟絲毫也不在意這些人火辣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