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光下的重逢

　　林晚舟站在清華園的荷塘邊，手里攥著兩張錄取通知書。荷葉上的露珠折射著晨光，她突然想起母親相冊里那張泛黃的合影，年輕的沈曼秋抱著襁褓中的她，背后正是這片荷塘。

　　“姐，你看！“晚晴突然指著湖面，“有并蒂蓮！“少女的調(diào)色盤里濺上水珠，鈷藍色暈染成月光的形狀。林晚舟看著妹妹興奮的側(cè)臉，突然發(fā)現(xiàn)她脖頸處的胎記和顧景深的痣位置相同。

　　“晚晴，你......“

　　“我知道。“晚晴低頭調(diào)色，畫筆在畫布上劃出歪斜的線條，“爸媽領(lǐng)養(yǎng)我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她突然抬頭笑，“但你們永遠是我最愛的家人。“

　　林晚舟抱住妹妹，聞到她發(fā)梢的草莓香。遠處傳來腳步聲，顧景深穿著病號服倚在梧桐樹下，手里攥著銀色胸針。晨光在他鏡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林晚舟看見他領(lǐng)口的血漬，和琴房那幅《月光》上的筆觸一模一樣。

　　“景深哥哥！“晚晴跑過去扶他，調(diào)色盤里的鈷藍色蹭到他袖口，“我教你畫畫吧！“

　　顧景深愣住了。他低頭看著少女鼻尖的顏料，突然想起雪寧十歲時也是這樣蹭臟他的校服，說“景深哥哥的袖口是我的調(diào)色盤“。梧桐葉沙沙作響，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比化療時的儀器聲還要震耳。

　　“好?！八⑿χ舆^畫筆，在畫布上畫了只戴眼鏡的兔子。晚晴在旁邊畫了只叼玫瑰的狐貍，兩只動物的尾巴在月光下交纏。

　　林晚舟看著他們，突然想起昨夜在醫(yī)院看見的場景。顧景深的父親顧明遠跪在沈曼秋面前，手里攥著 1998年的手術(shù)同意書：“當(dāng)年是我逼你放棄清華......“

　　“別說了！“沈曼秋尖叫著撕碎同意書，碎片像雪花般落在林晚舟腳邊。她看見協(xié)議書上寫著“先天性心臟病胎兒終止妊娠“，日期是 1998年 8月 14日——雪寧出生的前一天。

　　“媽，雪寧......“

　　“她還活著！“沈曼秋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顧家把她送到國外治療了......“

　　林晚舟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攥著顧景深的手。男生正在輸液，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她輕輕撫摸他無名指上的疤痕，突然想起前世在葬禮上，棺木里的顧雪寧左手無名指也有同樣的傷痕。

　　“晚舟......“顧景深突然睜眼，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我夢見雪寧了。“他咳嗽著，血沫濺在她手背，“她說要我們?nèi)ズ苫ㄍ??！?p>　　林晚舟扶他下床時，發(fā)現(xiàn)他的拖鞋里藏著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年幼的顧景深和雪寧，背后寫著“1998年 8月 15日，我的雙胞胎妹妹“。她突然想起琴房那幅《月光》，畫布背面的日期正是雪寧的生日。

　　荷花亭里，周曼妮抱著白玫瑰等在那里?？匆娝麄冞^來，她冷笑：“顧景深，你以為治好心臟病就能和林晚舟在一起？“她掀開裙擺，大腿內(nèi)側(cè)有道觸目驚心的傷疤，“雪寧車禍時我就在現(xiàn)場?！?p>　　顧景深的手猛地攥緊。林晚舟感覺到他的脈搏在指尖劇烈跳動，突然想起前世他在葬禮上咳血的模樣。周曼妮掏出手機，播放一段行車記錄儀視頻：雪寧在暴雨中推開顧景深，自己被卡車撞飛。

　　“她臨終前說......“周曼妮的聲音哽咽，“說要把心臟捐給你?！?p>　　顧景深突然劇烈咳嗽，血順著下巴滴在白玫瑰上。林晚舟看見他瞳孔劇烈收縮，突然想起琴房那幅未完成的《月光》，畫布上的少女背影穿著和雪寧車禍時相同的白裙。

　　“景深哥哥！“晚晴舉著調(diào)色盤沖過來，鈷藍色顏料在陽光下閃爍，“我給你畫了新的月光！“

　　顧景深看著畫紙上歪歪扭扭的月亮，突然笑了。他從口袋里掏出銀色胸針，輕輕別在晚晴衣襟上：“雪寧的月光，應(yīng)該由你繼承?！?p>　　當(dāng)天夜里，林晚舟在病房外聽見父母爭吵。

　　“曼秋，該告訴他們真相了。“林建國的聲音帶著嘆息，“雪寧當(dāng)年根本沒被送走......“

　　“她死了！“沈曼秋尖叫，“我親手把她埋在清華園的荷花池......“

　　林晚舟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她踉蹌著后退，撞上身后的顧景深。男生蒼白的臉上掛著淚痕，手里攥著從荷花池底撈起的銀鐲子——正是相冊里沈曼秋抱著雪寧時戴的那只。

　　“原來......我才是雪寧?！邦櫨吧钶p聲說，“當(dāng)年你媽媽把健康的我送給顧家，留下患有心臟病的晚舟......“

　　林晚舟突然想起前世在遺物里發(fā)現(xiàn)的清華錄取通知書，簽發(fā)日期是 1998年 8月 15日。照片上的沈曼秋抱著襁褓中的她，身邊站著穿西裝的林建國，背后是朱自清筆下的荷塘。

　　“不......“她搖頭，“雪寧還活著......“

　　顧景深突然劇烈咳嗽，血染紅了他的衣領(lǐng)。林晚舟看見他校服口袋里的藥瓶，上面貼著“雪寧捐贈心臟“的標簽。月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她突然明白，命運給他們的不是重逢，而是交換人生的倒計時。

　　第二天清晨，林晚舟在荷花池邊找到顧景深。男生正在彈《月光》第三樂章，琴鍵上沾著血跡。她看見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張化驗單，“心臟移植成功“幾個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晚舟?！邦櫨吧钐ь^笑，“我夢見雪寧了?！八人灾瓰R在她手背，“她說要我們好好活著。“

　　林晚舟突然想起前世在葬禮上，顧景深放下的白菊。她把藥瓶塞進他手心：“我們一起活著，去清華看荷花?！?p>　　男生笑了，眼角泛起淚光：“好?！?p>　　他們在高鐵站被周曼妮堵住時，林晚舟正幫顧景深整理衣領(lǐng)。周曼妮舉著手機，屏幕上是顧雪寧的照片：“景深哥，你忘了雪寧姐是怎么死的嗎？“

　　顧景深的手猛地攥緊。林晚舟看見他瞳孔劇烈收縮，突然想起琴房那幅《月光》，畫布背面有行日期：2024年 3月 10日——顧雪寧車禍身亡的日子。

　　“周曼妮，你閉嘴！“林晚舟怒吼。

　　“我偏要說！“周曼妮尖叫，“雪寧姐就是因為你才......“

　　話沒說完，顧景深突然暈了過去。林晚舟接住他時，看見他校服口袋里的化驗單飄落，上面寫著“心力衰竭晚期“。

　　醫(y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林晚舟鼻腔發(fā)疼。她攥著顧景深的手，聽見醫(y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窗外突然下起暴雨，她看見母親站在走廊盡頭，手里攥著清華錄取通知書。

　　“小舟?！吧蚵镒哌^來，“你知道你和顧景深是什么關(guān)系嗎？“

　　林晚舟愣住了。她看著母親顫抖的手，突然想起相冊里那張清華合影，照片上的襁褓嬰兒和顧雪寧長得一模一樣。

　　“他......是我哥哥？“

　　沈曼秋點頭，眼淚砸在通知書上：“1998年 8月 15日，我生下你們雙胞胎。你爸爸堅持要把雪寧送給顧家......“

　　林晚舟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她突然想起顧景深鎖骨上的小痣，和自己后腰的胎記一模一樣。窗外的閃電照亮顧景深蒼白的臉，她聽見他在昏迷中呢喃：“雪寧，別走......“

　　當(dāng)天夜里，林晚舟守在顧景深床邊。她握著他的手，突然發(fā)現(xiàn)他無名指上的疤痕和自己左手的一模一樣。月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她看見他枕邊放著枚銀色胸針，背面刻著“致永遠的月光——雪寧“。

　　“晚舟......“顧景深突然睜開眼睛，“我夢見雪寧了?！八人灾?，血沫濺在林晚舟手背，“她說......要我們好好活著。“

　　林晚舟突然想起前世在葬禮上，顧景深放下的白菊。她把藥瓶塞進他手心：“我們一起活著，去清華看荷花。“

　　男生笑了，眼角泛起淚光：“好?！?p>　　第二天清晨，林晚舟在病房門口遇見父親。林建國手里攥著兩張清華錄取通知書，一張是沈曼秋的，另一張簽發(fā)日期是 2025年 8月 15日——林晚舟的生日。

　　“小舟。“林建國哽咽，“這是你和雪寧的......“

　　林晚舟接過通知書，看見照片上自己和顧景深穿著學(xué)士服，站在清華園門口。照片右下角有行鋼筆字：“月光終將照亮追光的人“。

　　她突然想起昨夜顧景深說的夢話：“雪寧，我們回家吧。“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林晚舟聽見病房里傳來鋼琴聲。她推開門，看見顧景深坐在床上，正在彈《月光》第一樂章。陽光穿過他的手指，在床單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好聽嗎？“顧景深抬頭笑，“這是我新寫的《月光》。“

　　林晚舟點頭，眼淚砸在清華錄取通知書上。她突然明白，命運給他們的不是倒計時，而是重新書寫月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