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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龍吟

第一百四十九章 無劍之劍

武道龍吟 犴翥 2409 2018-06-25 00:55:19

  白袍人名叫“無劍”,當然,此“無劍”并非浮生門的那個“無劍”長老,他們只是名字相同,僅此而已。

  “無劍”的劍并非一開始便是無劍的,他的劍如他的人一般,也歷盡了重重磨難。

  在他十八歲以前,他所用的劍是柄長劍,很長很長的那種劍,而且劍鋒極鈍,劍身更是銹跡斑斑,或許,這已經(jīng)不能被稱作為一柄劍,因為它只是個砍小樹枝丫用的小玩意兒,且它又生了銹,它真地是什么都做不了,可“無劍”,那時的“無劍”,卻用這柄已不配被稱之為劍的“劍”,殺死了一個人,殺死了他人生中第一個殺死的人。

  那個人是他的父親,準確地說,應該是他的養(yǎng)父,而他殺死他的養(yǎng)父,也只是因為,他的養(yǎng)父嘲笑他,嘲笑他整日拿著把劍,把自己裝成一個劍客,卻從來沒有殺過人,也從來也不敢殺人,一個從來也沒有殺過人,又從來都不敢殺人的人,是不配被稱作為一個劍客的。

  他的養(yǎng)父嘲笑過他以后,便大笑著走開了。

  他很懊惱,很不甘,他應當殺人,他應當敢于殺人,因為他是個劍客,他是個真正的劍客,他的養(yǎng)父說得對,一個真正的劍客,是必須要殺人的。

  所以,他便殺死了他的養(yǎng)父,為了證明他是一個真正的劍客,他敢于殺人,他便殺死了他的養(yǎng)父,在他的養(yǎng)父熟睡時,在他的養(yǎng)父的睡夢中,用那柄已殘破不堪,已不配被稱之為劍的“劍”,親手殺死了他的養(yǎng)父。

  那一劍,直刺咽喉,他的養(yǎng)父在死的時候,甚至連叫一聲都沒能做到。

  作為第一次殺人的人,他的殺人的手法不可謂不老練、不獨到,他甚至覺得,自己天生便應是殺人的人,自己天生便是做劍客的人,因為,他真地很擅長殺人,很敢殺人。

  當他的母親從夢中驚醒,用那種望著野獸的目光望著他的時候,他卻嚇壞了,他提著那柄已沾染人血的劍,逃跑了。

  劍客雖是敢于殺人的人,卻不應是濫殺無辜的人。

  這是那時的他的信條。

  從此以后,他便在江湖中浪蕩,而這柄劍便也就跟隨了他二十年。

  這期間,他曾有無數(shù)次的機會可以換一把更鋒利,更耀眼,殺人更快的劍,可他皆放棄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一直用著這柄劍,這柄已銹得不成樣子的劍。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吧,也許就是這樣,事后他曾說。

  他的第二柄劍,是在他三十八歲那一年換的,因為那年,他喜歡上了一個人,一個女人,確切地說,是一個極美極美的女人,一個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小姐。

  他與她初識是在那一年的元宵燈會上,她穿著一身白凈素衣,臉上不施粉黛,帶著好奇的笑,從每串燈前緩緩走過,他當時也在賞燈,可他賞著賞著,便賞到了她,從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停留在她的身上,無法自拔。

  他與她只隔著排花燈,可在他的心里,他們之間,卻像是隔著整條銀河,他對她遙遙相望,卻難以觸摸。

  終于,他緊追不舍的目光使她有所察覺,她抬起了頭,臉上依然帶著種純真的笑。于是,他倆的目光便那樣的不期而遇了,便像春風遇到垂柳,初雪遇到日光。

  她的頭已先低了下去,臉上已滿是紅暈,但是,她卻并沒有責備那個膽敢對她沒有禮貌的人,她卻已羞怯地笑了。

  她的羞怯的笑,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鼓勵,終于使他更有勇氣,接近她,了解她,與她談心,交流。

  一來二去,他們便已熟識,他們也曾佳節(jié)相約,也曾夜半私會,也曾私定終身。

  而那一年,他三十八歲,她十八歲……

  終于,在一個沉悶的晚上,他們的幽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而他,不過是一個除了滿身力氣以外,什么都沒有的傻小子,他們理所應當,要被拆散。

  她的父母,為掩蓋這樁丑事,便將她隨便找了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隨便地嫁了。

  大婚的那天,她哭鬧著,哀嚎著,可這一切,都已無濟于事,她還是坐上了花轎,要到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度過她的一生。

  而她也只求能在最后一刻,再見到他最后一面,因為,她已準備好要死,她的身上已藏好了一柄劍,一柄小巧精致的劍,很配她,那是她用來自殺時用的。

  花轎已到,他也到了。

  抬轎的人將花轎放下,人們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花轎下已有一攤血,血很濃,很新。

  他也看到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已發(fā)瘋般沖向花轎,當他掀開轎簾的那一刻,他整個人便呆住了,因為他看到了她,死了的她,一柄劍已插在她的心口,她終是沒能再見到他最后一面,但她死得卻很安詳,她已用生命向他證明了她的堅貞。

  他仰天慟哭,因為他本是要給她個驚喜,他已安排好一切,他本已打算,將這花轎劫了,作為他們的花轎,他要帶著她遠走高飛,不問世事。

  可她卻已先走了,她為什么就不肯再等一等呢?為什么?他反復地問著自己,最后,他卻仰天大笑了,他含著淚,唱著喜歌,扛起了花轎中的她,在眾人的吵嚷聲中,離去了……

  那一夜,他與她拜堂,成親,洞房……

  待第二日,他親手將她埋葬的時候,他們已是夫妻,真正的夫妻……

  他將她的自殺的那柄劍拿來,那柄劍上刻著“舍子”二字,那是這把劍的名字,亦是她的名字。

  他又將自己的劍放入她的墳墓中,他的人,既已不能陪她,那便讓他的劍去陪她吧。

  第三日,深夜,他便用這柄劍,殺死了她所有的家人,殺死了她許配的夫家的所有的人,甚至連一條狗,一頭豬,一只雞都沒有放過,他的人,既已不能陪她,那便讓所有的人為她殉葬,陪著她吧。

  這柄“舍子”劍,他用了三十年,他這一生,也都沒有再換過劍,他這一生,也都沒有再愛過任何一個女人。

  而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的整個人是迷糊的,他已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許很久很久吧,久得讓他以為自己已死了,他當時只記得,有一個女人站在他的身前,對他說,“我需要你…”

  可他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自從她死后,他便再不看任何一個女人,更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動過心,哪怕一絲都沒有。

  他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劍,可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他的劍,不見了……

  他這一生,從未害怕過,可這次,他害怕了,因為那柄劍,便是那個人,便是她。

  他已失去過她一次,他已不能再失去她的劍了。

  他這一生,也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人,但這次,他卻跪下來,給那個女人磕頭,他只求那個女人能告訴他,他的劍,在哪里?

  那個女人對他說,她可以幫他找到那柄劍,但是,他必須要先幫助她……

  他答應了……

  于是,從此以后,他便為她赴湯蹈火,只為能再見到她的那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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