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在凌晨三點驟亮，白瑾瑜猛地從床上坐起。電子鎖發(fā)出滴滴聲，沈霖帶著夜露的氣息倚在門邊，西裝革履與她的絲綢睡裙形成荒誕對照。他晃了晃手中的鎏金香檳杯，琥珀色液體在杯壁留下血色淚痕。
“慶功酒?！八忾_袖扣，露出完整的燙傷疤痕。那道傷從腕骨延伸到小臂內(nèi)側(cè)，在白瑾瑜瞳孔里燒出一串記憶火星——急救車刺耳的鳴笛，消毒水味道的繃帶，還有被火焰舔舐的鋼琴鍵。
玻璃杯突然貼上她的鎖骨，冰得她戰(zhàn)栗。沈霖就著這個姿勢俯身，酒液順著肌膚滑進領口，“你父親開發(fā)的商業(yè)區(qū)，今天爆破拆除了?！八讣庹褐埔涸谒乜诋嬋Γ奥犝f地基里挖出二十二具骸骨？“
白瑾瑜揮開他的手，酒瓶撞碎在水晶燈下。玻璃碎片映出無數(shù)個沈霖，每個都在冷笑：“白家領養(yǎng)你的時候，沒教過怎么當乖女兒？“他突然掐住她后頸按向滿地狼藉，“那就學學怎么當條好狗?！?p> 掌心擦過碎玻璃時，白瑾瑜摸到了那枚香水瓶。今早在書房發(fā)現(xiàn)的維多利亞時期古董瓶，此刻正藏在睡裙暗袋里。鳶尾與琥珀的余香混著血腥味，她突然想起今晨在書房聞到的冷杉氣息——和沈霖身上的一模一樣。
“你偷換了我的安神香。“沈霖突然松手，從她指間抽走染血的玻璃片。他手腕的疤痕在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那是比她更陳舊的傷口。
白瑾瑜咽下喉間鐵銹味。今晨她確實調(diào)換了書房的熏香，把原本的苦艾換成能誘發(fā)記憶的迷迭香。但此刻沈霖瞳孔清明，指尖摩挲著她掌心的傷口：“這種小把戲...“他突然舔去她虎口的血珠，“和十二歲時一樣拙劣?！?p> 記憶如閃電劈開濃霧。暴雨夜的福利院，蜷縮在儲物柜里的男孩，還有她偷偷塞進去的迷迭香香囊。白瑾瑜瞳孔驟縮，那個總被院長鞭打的孩子，手腕上有蜿蜒的燙傷...
警報聲驟然響起，沈霖皺眉看向監(jiān)控屏。白瑾瑜趁機將香水瓶塞進沙發(fā)縫隙，玻璃內(nèi)側(cè)那行德文刻痕硌著指尖——“致我永墮煉獄的愛“。
“又想逃？“沈霖掐著她腰肢按在落地窗上，三十七層高空的風灌進睡裙。他的金絲眼鏡滑落鼻梁，露出眼底猩紅的血絲：“猜猜上次背叛我的人在哪？“指尖劃過她突突跳動的頸動脈，“就在你腳下澆筑的混凝土里?！?p> 白瑾瑜突然抓住他手腕，拇指按在那道疤上。沈霖渾身一震，這個動作精準按在舊傷的神經(jīng)痛點上。趁他失神的瞬間，她咬破舌尖湊近他耳畔：“你每晚都在重復同一個噩夢吧？火災警報聲，女人的尖叫，還有...鋼琴版安魂曲？“
沈霖突然暴怒地將她甩到波斯地毯上，掐著她脖子的手卻在發(fā)抖。白瑾瑜咳著血沫笑出聲，今晨在書房發(fā)現(xiàn)的黑膠唱片此刻正在她腦海中旋轉(zhuǎn)——燙金的《Requiem in D minor， K. 626》。
月光突然被烏云吞噬，暴雨砸在防彈玻璃上。沈霖松開她走向酒柜，暗格里赫然擺著個相框。照片里的女人抱著小提琴站在懸崖邊，腕間戴著和白瑾瑜一模一樣的珍珠手鏈。
“知道為什么選你嗎？“他往威士忌里扔進三塊冰，“你掙扎的樣子...“琥珀色液體漫過女人微笑的臉，“很像她決定赴死那天的月亮?！?p> 白瑾瑜摸著暗袋里的香水瓶鑰匙，冰涼金屬貼著小腹。今早發(fā)現(xiàn)的保險箱里除了相冊還有本病歷，1973年的泛黃紙頁上寫著：沈林氏，妊娠28周，墜崖時體內(nèi)含有致幻劑成分。
雷聲碾過天際時，沈霖醉倒在沙發(fā)上。白瑾瑜輕輕抽出他攥著的相框，背面鋼筆字洇開在雨聲里：“給阿霖的八歲禮物——媽媽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