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韓雪起了個大早,閑來無事,便于府中信步。經(jīng)過一夜沉淀,韓雪逐漸接受眼前現(xiàn)實「韓雪就韓雪吧,先找到夏茉要緊。」
大宅內(nèi)古樸典雅,是一所二進院落,沒有華彩絢爛的雕飾,西南側(cè)一座八角亭,后方一小湖,晨光映射下碧波蕩漾,看得韓雪走神。
宅內(nèi)仆從不多,隱隱聽到北廣場傳來人聲,韓雪快步趨前,廣場中央韓雪瞧見文叔,正忙活著。韓雪記得這是文叔的祥順班,幾個學徒式樣的人忙進忙出,當中有人朗聲道「三少爺早?!?p> 文叔也看見韓雪,并未招呼,韓雪起了興致,朝文叔那頭靠去「文叔,一大早忙些甚么?」「大爺屋里的椅子,背板壞了,讓我修一修?!鬼樦氖宓哪抗馔?,見一把圈椅,背板裂開了口子。
「這還能修嗎?換一把不就得了,也不費幾個銀錢?!埂刚Σ荒苄蘖?,別小瞧叔的手藝?!拐f話間文叔已將椅圈、角牙卸下,拿起背板,細觀榫眼。
忽然間文叔說「對了,三少爺,你年紀也不小了,今日你跟叔說實話,到底有何打算?」韓雪無奈道「就這樣吧,先辦正事要緊。」
韓雪說的正事是找人,文叔卻聽得無名火起,手中物件一放,怒道「你這渾小子,能有啥正事,整日里游手好閑,走街串巷,成甚么樣子。也不學學二爺,家業(yè)打理的井井有條。」「二哥精明干練,我哪比得上?!?p> 「那你好歹學大爺吧,這些年奔走四方,結(jié)交了不少善緣?!刮氖鍑@了一口氣「叔知你心不壞,可你這樣無所事事,終不是辦法?!?p> 韓雪笑說「叔你甭操心了,韓家家大業(yè)大,我一天吃個十頓、八頓不成問題?!刮氖宀辉倮硭?,取了片楠木,熟練地切割、刨削下,一塊新的背板逐漸成型。
文叔突然開口「那你去煤井吧,學點技術(shù)活,將來好幫襯二爺?!?p> 韓雪搖搖頭「里頭黑不溜秋的,不去?!?p> 「趕明兒個你來祥順班,叔手把手教你。」「文叔,我不是學過了嘛?!刮氖迨稚匣畈煌?,一邊哂笑。
「你那也叫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連個馬札你都造不起來。」
韓雪自小就跟文叔熟,深曉他脾性「文叔,你這話就不對了,我這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凡事何必親力親為,掌其精髓即可。」
「你見過諸葛亮單挑夏侯惇嘛,還不是一把火燒得他屁滾尿流?!刮氖逡脖欢簶贰改氵@小子,賊乎賊忽地?!?p> 記起了正事,韓雪道「對了,文叔,跟你打聽個人?!埂刚l呀?」
「一個姑娘,叫姚夏茉,文叔你見多識廣,興許聽過?!?p> 默想了片刻,文叔搖搖頭「沒聽說過,哪家姑娘?何方人氏?年歲幾何?」「該不是你小子的意中人吧?!?p> 文叔語帶戲謔,韓雪心中暗驚,思忖著「這下糟了,我的容貌已變,夏茉應(yīng)該也是,這茫茫人海的,上哪尋她去?」
只得支吾說「這我實在不清楚。」「不清楚你打聽個鳥,沒事找事?!?p> 文叔不再搭理他,繼續(xù)手上的活,韓雪心情大壞,隨手找把凳子坐下。一片新制好的背板,文叔熟練的動作下榫卯對接,圈椅已然修復(fù)。
「成了,穩(wěn)妥得很?!鬼n雪瞄了一眼「這不同樣的東西嘛,換了塊背板,我就瞧不出有何不同?!埂刚l說的,原本那板壞了,經(jīng)過叔的巧手,現(xiàn)在穩(wěn)如盤石,你說它還能相同嘛?!?p> 韓雪陡然一震,喃喃自語「外表相同,核心不同…」
文叔奇問「小子說啥呀?!?p> 驀然間韓雪跳將起來,激動地扯著文叔「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p> 「一臺計算機更換核心處理器,里面的內(nèi)存還在,檔案數(shù)據(jù)都沒有遺失,還是原本那臺計算機,效能變得更強?!?p> 一席話說得文叔瞠目結(jié)舌「三少爺,莫不是被劈成了傻子?」
韓雪心懷大暢,胸中塊壘一掃而空「我從前是韓雪,現(xiàn)在還是韓雪,從前的韓雪有他的使命,現(xiàn)在的韓雪有他的責任?!?p> 「我就是他,他也是我。」
「文叔,謝謝你了?!刮氖逡讶惑@呆,半晌無語。
「三弟,你瞎磨蹭甚么,巳時要拜見母親,該出門了。」遠處傳來韓伯青的聲音,韓仲盈也在。
此時韓雪心中矛盾已解,頓覺酣暢淋漓,露出了久違的真燦笑容,大聲說「來了?!?p> 或許連韓雪都未曾察覺,二人之間除了記憶交迭,彼此個性亦相互交融,原本的孤冷性情,多了幾分開朗樂觀,玩世不恭。
馬車駛出城門,朝東北而去,車上三人俱無語,韓仲盈閉目養(yǎng)神,一如既往地沉著,韓伯青眉梢間帶有一絲憂慮。
約莫一炷香,已駛抵目的地,韓雪掀開卷簾,入眼是一座古剎,莊嚴肅穆,牌匾上筆走龍蛇,大書四字–靜峰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