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世昭然
濃霧在雙螺旋光路的映照下退開三尺,那乳白色的霧氣如輕紗般緩緩飄動,蘇悅悅用鞋尖碾碎擋路的枯骨,腳下傳來“咔嚓”一聲脆響,觸感生硬而干澀。
項禹的劍尖始終保持著警戒弧度,劍柄上發(fā)燙的玉佩在他虎口烙出暗紅印記,那熾熱的溫度讓他的虎口微微刺痛。
“臺階苔蘚是朝南生長的?!碧K悅悅突然停步,手電那明晃晃的光掃過爬滿藤蔓的青銅門,藤蔓隨風(fēng)沙沙作響,那粗糙的青銅質(zhì)感在光影下若隱若現(xiàn)。
項禹看著她用匕首撬開蝕刻著二十八星宿的門環(huán),突然意識到那些霧氣退避的軌跡,分明在模仿她手腕條形碼的波浪形紋路。
密室涌出的腐氣讓項禹嗆出眼淚,那股刺鼻的氣味熏得他鼻腔生疼,眼睛也酸澀難忍,蘇悅悅卻徑直撲向積滿灰塵的檀木架,指尖觸碰到檀木,滿是灰塵的粗糙感。
當(dāng)她掀開那本《工部營造實錄》的封皮時,夾層里掉落的血書正蓋住她腕間藍光,那藍光柔和而神秘,帶著絲絲涼意。
“昭明二十七年冬,蘇氏構(gòu)陷工部侍郎裴遠......”項禹用劍尖挑開粘連的紙頁,看見蘇悅悅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尖銳的疼痛讓她的掌心微微泛紅。
那些記載著換嬰、縱火、鴆殺的字跡在她視網(wǎng)膜上瘋狂跳躍,過目不忘的能力此刻化作凌遲的刀刃。
青瓷油燈突然爆出火星,“噼里啪啦”的聲響在寂靜的密室中格外刺耳,項禹猛地拽開差點被火舌卷到的蘇悅悅,火舌的熾熱撲面而來。
泛黃的書頁在火光中顯露出隱藏的朱砂批注——當(dāng)年被買通的接生婆證詞,正是用蘇悅悅此刻劇烈顫抖的右手小指同樣的箕形紋路畫押。
“他們把我娘吊在祠堂橫梁時,還逼她給假靈位磕頭?”蘇悅悅突然笑出聲,那笑聲尖銳而凄厲,驚飛了檐角昏鴉,昏鴉的叫聲在夜空中回蕩。
項禹看著這個總愛把“科學(xué)論證”掛在嘴邊的姑娘抓起玉玨往石壁上刻字,火星四濺中劃出的拋物線方程竟與血書上的毒藥配比圖完全吻合。
石板轟然塌陷的瞬間,那巨大的聲響震得人耳鼓生疼,項禹抱住蘇悅悅滾向墻角,身體與地面摩擦,傳來陣陣刺痛。
十二道半透明人影從地底升起,他們手中的儀仗分明是蘇府年祭時才請出的鎏金纏枝器,那鎏金的光澤在微光下閃爍,隱隱傳來金屬的冷冽觸感。
最前排的幻影舉起記史筆,墨汁滴落處青磚瞬間腐蝕成蜂窩狀,“滋滋”的腐蝕聲讓人毛骨悚然。
“東南角香爐三足逆時針轉(zhuǎn)動過?!碧K悅悅突然貼著項禹耳畔低語,呼出的白霧在對方染血的衣襟上結(jié)成冰晶,那絲絲涼意透過衣襟傳來。
她借著幻影攻擊的間隙,將玉玨卡進墻縫里新刻的凹槽——那是用現(xiàn)代質(zhì)數(shù)表重新排列的機關(guān)鎖。
項禹的劍鋒擦著蘇悅悅發(fā)梢刺穿某個幻影的膻中穴,卻發(fā)現(xiàn)對方潰散的軀體里飄出他幼時臨摹過的《天工開物》殘頁。
當(dāng)?shù)谌齻€幻影化作帶著火藥味的氣流時,他仔細觀察著它們攻擊的軌跡,心中不禁思索,這些軌跡似乎有著某種熟悉感,他終于看清它們攻擊的軌跡在復(fù)現(xiàn)蘇家祖?zhèn)鞯腻戣F術(shù)。
“它們在學(xué)我們!”項禹旋身斬斷試圖纏繞蘇悅悅腳踝的帛書,那些被劍氣攪碎的文字落地即成新毒陣,劍氣劃過空氣,發(fā)出“呼呼”的聲響。
蘇悅悅正將血書按在機關(guān)鎖上拓印,聞言猛地抬頭:“你說什么?”
最后一個字尚未落地,所有幻影突然停滯成跪拜姿勢。
項禹的瞳孔劇烈收縮——它們額頭浮現(xiàn)的暗紋,正與他三日前破解的邊塞密函上的暗碼以相同頻率閃爍。
蘇悅悅腕間的藍光在這剎那暴漲,將密室照得如同她穿越前最后停留的實驗室無影燈室,那刺眼的藍光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當(dāng)?shù)谝豢|晨曦穿透霧靄時,項禹的劍尖還挑著半片未消散的幻影殘軀。
他凝視著那道正在復(fù)刻自己劍招輪廓的虛影,后頸突然泛起蘇悅悅研究新出土文物時常有的戰(zhàn)栗。
項禹橫劍劃開最后一道殘影時,劍身突然發(fā)出金石相撞的脆響。
他手腕翻轉(zhuǎn),發(fā)現(xiàn)劍鋒正卡在幻影額頭的暗紋凹陷處——三日前破譯的邊塞密函突然在腦海中展開,那些看似無序的暗碼竟與暗紋走勢完全重合。
“四十五度!”蘇悅悅突然高喊。
她正用玉玨折射晨曦測算角度,腕間藍光在青磚投射出清晰的三角函數(shù)圖。
項禹順勢側(cè)身,劍鋒沿著暗紋最薄弱的切線劃出半圓,十二道幻影同時發(fā)出琉璃碎裂的脆響。
腐臭的霧氣驟然消散,露出密室盡頭端坐在太師椅上的枯骨。
蘇悅悅盯著枯骨右手缺失的小指,突然從荷包掏出在蘇府祠堂撿到的斷指骨——斷裂處的鋸齒紋路完美契合。
“二十年了?!标帎艕诺穆曇魪乃麄儽澈箜懫稹?p> 身著紫袍的男人踩著滿地碎瓷踱步而來,那碎瓷在腳下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腰間玉佩刻著的“裴”字沾著墨汁,正是血書里記載的戶部尚書裴敬之。
項禹的劍尖微微顫動。
這人走路時左肩下沉的姿勢,與昨夜襲擊他們的蒙面刺客如出一轍。
蘇悅悅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實驗室,以及那些先進的現(xiàn)代技術(shù),突然舉起拓印著機關(guān)鎖紋路的血書:“裴大人可知,指紋比對技術(shù)在我們家鄉(xiāng)已運用百年?”
裴敬之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袖中暗器剛要出手,項禹的劍鞘已精準(zhǔn)擊中他曲池穴——這招正是方才幻影第七次攻擊時使用的招式。
“你當(dāng)真以為我只會收集古籍?”蘇悅悅抖開隨身攜帶的油紙傘。
傘面繪制的星圖突然滲出朱砂,與密室穹頂?shù)亩诵撬捱b相呼應(yīng)。
她旋轉(zhuǎn)傘柄,那些被項禹斬碎的帛書文字竟懸浮成完整賬冊,上面赫然記錄著裴敬之私吞軍餉的鐵證。
遠處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蘇悅悅和項禹聽到馬蹄聲,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隨著那有節(jié)奏的聲響微微顫動,他們心中不免緊張起來。
馬蹄聲穿透殘霧,兵部侍郎帶著玄甲衛(wèi)破門而入。
蘇悅悅將嵌著斷指骨的玉匣拋過去:“這是裴尚書二十年前買兇殺人的證物,骨縫里還嵌著蘇氏銀樓的特殊焊料。”
裴敬之突然癲狂大笑,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暗紫色的毒瘡:“你以為贏的是誰?
當(dāng)年你父親也...”話未說完便轟然倒地,七竅流出與血書記載完全相同的靛藍色毒血。
項禹突然拽過蘇悅悅后退三步。
裴敬之的尸體正在急速碳化,卻在胸口位置保留著指甲蓋大小的完整皮膚——那上面印著與蘇悅悅腕間條形碼相似的波浪紋。
當(dāng)陽光徹底驅(qū)散霧氣時,刑部官員正將裴府罪證裝箱封存。
蘇悅悅忽然感覺項禹握著自己的手微微發(fā)顫,轉(zhuǎn)頭看見他盯著那截斷指骨若有所思。
“怎么了?”
“蘇氏銀樓的特制焊料,”項禹從袖中取出半枚銅鑰匙,“需要九百三十七度高溫才能融化?!彼讣鈸徇^鑰匙表面的焦黑痕跡——這是三日前從火場廢墟撿到的,與斷指骨上的灼痕完全一致。
蘇悅悅的瞳孔突然收縮。
她分明記得,古代熔爐最高溫度不過八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