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逢異世
蘇悅悅是被瓷器碎裂那清脆而刺耳的聲響驚醒的。
眼前,三寸長的青瓷碎片散發(fā)著清冷的光澤,正扎在她手邊,飛濺的茶水如晶瑩的水珠般順著紫檀木矮幾緩緩?fù)绿剩橇鲃拥能壽E在木質(zhì)紋理上顯得格外清晰。
穿鴉青比甲的婆子叉腰冷笑,那尖銳的笑聲好似針一般刺進蘇悅悅耳中:“三姑娘可算醒了,老奴這就伺候您更衣——“話音未落,身后兩個粗使丫鬟已扯著麻繩逼近,腕間金鑲玉鐲子相互碰撞,發(fā)出清脆的叮當作響。
這是原主生母留下的遺物。
記憶如潮水般翻涌。
蘇悅悅在眩暈中伸手抓住桌角,指尖觸碰到那光滑而冰冷的木質(zhì),過目不忘的能力正將原主零散記憶拼成三維模型——承明王朝,蘇府庶女,生母早逝。
恍惚間,她似乎還記起原主記憶里曾聽聞項家在漕運生意上頗具勢力。
嫡母王氏今日要借“私通外男“的罪名,將她賣給鹽商李老爺當?shù)谑朔挎摇?p> “慢著。“她突然輕笑,指尖拂過茶漬在桌面畫了個圈,那潮濕的觸感讓她微微皺眉,“張嬤嬤好大的威風,可我分明記得,上月您兒子在城西賃宅子的二十兩銀子,走的是公中賬目?“
滿室寂靜中,窗欞透進的晨光如金色的絲線,正巧照在婆子煞白的臉上,那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可怖。
蘇悅悅閉眼調(diào)出原主瞥見的賬本殘頁,那些曾被茶水暈染的墨跡在記憶宮殿里纖毫畢現(xiàn):“丁字三號簿第七頁,三月廿六,采買燈油支銀十五兩——可那天是老夫人的齋戒日,全府燈籠都蒙著白紗呢?!?p> 珠簾突然嘩啦作響,好似一陣急促的風聲。
王氏扶著大丫鬟的手跨進門,牡丹纏枝紋的裙裾掃過門檻,發(fā)出輕柔的摩挲聲:“悅姐兒魔怔了?
青天白日的說胡話?!拌偧t寶石的護甲劃過蘇悅悅下頜,那冰冷而堅硬的觸感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李老爺?shù)霓I子已到角門,你可別學(xué)你那狐媚子娘......“
“母親慎言?!疤K悅悅不退反進,借著起身的動作巧妙避開觸碰,“《承明律·戶婚篇》明載,庶女婚配需生父或族長首肯。
父親三日前啟程巡查漕運,您這是要越過朝廷法度?“
門外傳來窸窣腳步聲,幾個旁支嬸娘顯然被爭執(zhí)引來了。
王氏護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突然瞥見蘇悅悅頸間掛著的鎏金懷表——這是今早憑空出現(xiàn)在妝匣里的古怪物件。
“把這瘋丫頭......“
“且看春桃姐姐的鐲子!“蘇悅悅突然提高聲音,目光如刃刺向大丫鬟手腕。
水頭極足的翡翠鐲內(nèi)側(cè),隱約可見半枚蓮花暗紋——正是老夫人房里失竊的那對傳家寶。
王氏猛地攥住春桃的手腕,扯得珠串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那雜亂的聲響好似一陣急雨。
此時懷表指針恰好指向辰時三刻,蘇悅悅在袖中摩挲著昨夜從現(xiàn)代超市帶來的防狼噴霧,冰涼觸感讓她唇角微揚。
角門外的嗩吶聲突然變了調(diào),那怪異的聲音好似在訴說著不祥。
王氏指尖掐進春桃腕肉里的血痕還未凝住,突然反手將茶盞砸向蘇悅悅:“給我灌了啞藥拖出去!“
青瓷碗擦著耳畔炸開的剎那,那巨大的聲響震得蘇悅悅耳膜生疼,她突然揪住心口踉蹌兩步。
她刻意讓后腦磕在黃花梨衣架上,借著疼痛刺激觸發(fā)穿越——眼前浮現(xiàn)出半透明電子鐘,十二時辰冷卻期竟還剩三分鐘!
“三姑娘厥過去了!“不知哪個小丫鬟尖叫。
混亂中有人打翻銅盆,冷水如冰箭般潑在蘇悅悅繡鞋上,那刺骨的寒冷讓她渾身一顫。
她趁機蜷縮進帳幔陰影,在檀香與血腥氣交織的刺鼻氣味中,整個人如墜冰窟般消失在原處。
現(xiàn)代超市冷白光如霜雪般打在臉上時,蘇悅悅正跪坐在生鮮區(qū)的瓷磚上,那冰冷的觸感透過膝蓋傳來。
周圍,超市里播放著輕快的背景音樂,顧客們的交談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她能看到不遠處幾個顧客投來詫異的目光,理貨員也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電子鐘顯示10:07,距離打烊還有三分鐘。
她心中滿是對古代處境的擔憂,不知道回到古代后錄音筆能否起到作用,但此時已顧不了那么多。
她扯下促銷區(qū)的紅綢帶扎住散亂發(fā)髻,抓起貨架上的迷你錄音筆就往出口沖。
“姑娘!沒付錢不能......“理貨員追上來。
蘇悅悅閃身躲進消防通道,在穿越能量警報聲那尖銳的呼嘯中咬破舌尖——這是她新發(fā)現(xiàn)的觸發(fā)機制,鐵銹味彌漫口腔的剎那,貨架上的沙糖桔突然變成雕花窗欞。
“詐、詐尸了!“婆子們尖叫著后退。
蘇悅悅佯裝剛醒,將錄音筆藏進袖袋。
青石板殘留的水漬映出她此刻模樣:現(xiàn)代的運動內(nèi)衣肩帶還露在古裝外,手腕處隱隱浮現(xiàn)沙糖桔包裝袋的條形碼印痕。
王氏的赤金護甲已經(jīng)抵在她喉頭:“裝神弄鬼......“
“母親不如聽聽這個?“蘇悅悅按下播放鍵。
電流雜音里傳出王氏陰冷的聲音:“......李老爺答應(yīng)事成后分三成鹽引,待那丫頭進了門,往井里一推便是......“
滿院抽氣聲中,春桃腕上的翡翠鐲突然炸開裂紋。
王氏保養(yǎng)得宜的臉龐泛起豬肝色,竟伸手要搶錄音筆:“妖物!
這是西域攝魂術(shù)!“
蘇悅悅靈巧旋身避開,故意讓設(shè)備滾落到族長腳下。
白發(fā)老者驚得撞翻了黃楊木拐杖,錄音筆卻還在盡職播放:“......打點衙門的二百兩封口費,就記在修繕祠堂的賬上......“
“不!
這是假的!“王氏發(fā)髻散亂地撲向設(shè)備,鑲珍珠的翹頭履卻踩中自己裙擺。
她栽倒時扯落了蘇悅悅腰間玉佩,露出內(nèi)側(cè)鐫刻的蓮花暗紋——與春桃鐲子上的紋樣嚴絲合縫。
遠處突然傳來三聲云板響,穿灰布短打的丫鬟氣喘吁吁扒著月洞門:“項家世子遞了帖子,說、說漕運碼頭查獲的走私貨里,有咱們蘇家的商船印記!“
蘇悅悅彎腰撿玉佩的動作一頓。
她分明記得,原主父親正是三日前去查漕運的,而項禹這個名字......錄音筆突然發(fā)出電量不足的刺啦聲,淹沒了她喉嚨里的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