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崩潰列車（十四）
明明一開始，木偶人知道布娃娃可能逃票之后，也是驚詫的。
就意味著，木偶人也認可，布娃娃作為獨立生命體時，是需要買票的。
乘車買票，系通用規(guī)則。
那么，在看見觸手詭的本體后，列車員就不該無動于衷。
它是在畏懼什么嗎？
或者，這條規(guī)則之下還有某種隱藏條款？
蘭紗大腦飛速運轉。
所有乘客，都有且只有一張對應車票。
小女孩絕不可能有第二張。
算上六個玩家乘客，車廂已然滿員。
站票之類的顯然不存在于副本設定中。
沒有逃票、也沒有額外的車票，為什么……
蘭紗手指一僵。
種種細節(jié)在腦海中浮現(xiàn)，蘭紗剎那間就想通了關竅。
怎么會沒有多余的車票！
根本是自己想當然了！
除非全車重新制票——否則車票又不會隨著持票者死亡，而直接消失。
持票者死后，車票就會成為無主之物。
上面除了車廂和座次，沒有任何其他綁定持票者的身份證明。
換句話說，誰拿到就是誰的。
張強、孟琦琦、壯漢三人皆死在觸手詭的手中。
觸手詭想要拿到他們的車票，簡直易如反掌。
果不其然。
觸手詭三條觸手各卷著一張、已經被揉得不成形狀的車票。
扔在地上。
黏糊糊的綠色膠狀液體包裹其上。
一張，邊緣有著不規(guī)則的黑色，寫著9車廂，77座。
一張，平平無奇，寫著9車廂，49座。
最后一張，則是空白的。
光禿禿，一個字也沒有。
蘭紗目光匆匆掠過。
觸手詭怪笑一聲。
像是在嘲笑蘭紗不過垂死掙扎。
尖利而詭異的音波，如同海嘯激起的波浪。
震得蘭紗不由得扶墻才能支撐住身體。
脖頸處斷裂的傷口因此被撕裂。
纏繞的布條上開出星星點點血紅色的小花。
蘭紗捂住脖子，沉下呼吸，任由鐵銹味充斥整個口腔。
她定定地看向木偶人列車員：“保護乘客的安全是每個列車員的責任吧。
你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乘客互相攻擊，置之不理嗎？”
聽了這話，木偶人恨不得仰天大笑三聲。
終于也有你求饒的時候了哈哈哈哈哈！
之前不是還很囂張，一直叫囂要投訴嗎？
木偶人故意驚嘆似的“咦”一聲，四下一看：“互相攻擊？
尊敬的乘客，您是不是看錯了？
我只看到這位乘客單方面攻擊，沒看見您還手呀。
而且上車之后，乘客安全自負，這不在列車員職責之內哦。”
“桀桀桀——”
像是應和列車員的話，觸手詭再次發(fā)出一聲尖銳的怪笑。
蘭紗的臉色因為失血，開始泛青。
觸手詭像是篤定，這兩個人再如何做困獸之斗，也逃不出自己的掌心。興致大好，一下一下逗弄著眼前弱小的人類。
靈活的觸手如鞭子一樣揮舞。
在空中炸開響亮的脆響。
每當蘭紗盡力躲開一條，另一條又很快從身后某處刺出。
蘭紗咬牙。
揮出匕首，斬斷一根迎著面門撲來的觸須。
觸手詭的動作隨之停頓一下。
蘭紗心頭一動。
抓住間隙看向列車員，蘭紗冷笑命令：“好，保護乘客不是你的職責。
那我現(xiàn)在要求你，幫助我攻擊這個渾身是觸手的丑東西！
不然我就投訴你！”
說完，蘭紗手上動作更加迅猛。
刷刷幾下，地上蠕動的斷裂觸手又多了幾條。
又拿投訴來要挾它??！
果然是死到臨頭了，已經嚇得連腦子都轉不動了吧？
已經開始出昏招了。
木偶人皮笑肉不笑，半是嘲弄半是陰毒，陰陽怪氣：“這位乘客，請不要威脅列車員，這是第二次，應該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了。
投訴？你去哪里投訴？
陰曹地府？我等著你的投訴喲。”
木偶人一邊說著，一邊緊盯著蘭紗的表情。
想從她臉上挖掘出一絲慌亂或是絕望。
然而，沒有。
蘭紗嘴角居然隱約彎出一個弧度。
木偶人一愣，擦擦眼睛。
正要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一陣沖擊波就從身后炸開。
轟隆聲近在耳邊，幾乎震得整節(jié)列車車廂都要四分五裂。
這是怎么回事！
列車員小小的黑色眼睛睜得老大！
整個木偶被氣浪拋到天上。
又重重落在觸手詭的身軀上。
先是很有節(jié)奏地彈了幾下，才啪嗒一聲墜地。
木偶人來不及甩去身上惡心的粘液，連忙回頭看。
第九車廂后半截已然炸得粉碎。
而爆炸中心就在小女孩和蘭紗座位處。
小女孩的肢體支離破碎。
只剩半個腦殼孤零零躺在過道上。
頭顱被燒焦，臉上燒傷的痕跡斑駁，好似某種詭異的黑色符文。
沒了，徹底沒了……
木偶人腦袋僵硬地旋轉一百八十度。
脖頸連接處發(fā)出連接不暢的咔吧聲。
一抬頭，見到蘭紗雙手抱胸、倚靠在盥洗室門外。
姿態(tài)閑適放松。
哪還有半分先前抱頭鼠竄的模樣。
對上木偶人猩紅的目光，蘭紗向右歪了歪頭，示意朝右邊看。
木偶人顫抖著又將頭扭轉九十度。
原本足有一人多高的觸手詭，像是一團被攥干水的海綿。
身體急速收縮干癟下去。
那些觸手仿佛餓到極點一般，為了維持自己的生機，居然開始撕咬、吞噬周圍其他更細小的觸手。
撕裂、啃噬、扭曲。
觸手怪頃刻間化作一只血色肉球。
蘭紗嘖嘖稱奇。
很快，隨著肉球狀態(tài)的穩(wěn)定，觸手上所有眼睛都悄然閉合，潛入皮下。
觸手表面重新變得光滑。
與此同時，一只巨大的眼珠從肉球頂端長出。
眼珠表面有三個瞳孔，劇烈地抖動著。
“#&*%！”肉球怒吼著某種非人的語言。
木偶人恨不得跳起來大吼：“我沒有！不是我！”
肉球卻不聽解釋。
已經縮水的身軀又從中破開一道裂縫。
裂縫中央伸出數(shù)只發(fā)絲般纖細的血線，有意識般直奔木偶人而去。
木偶人狼狽不堪，一躲再躲。
肉球卻無論如何不愿意放過它。
不得已，木偶人為了自保，咬牙回擊。
一大一小兩只詭異開始自相殘殺。
蘭紗退進盥洗室，總算松了口氣。
還好早有兩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