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偽善
“你媽有病，你也有??！你媽快死了！你也快死了！”
耀祖這些天因著他爺?shù)牟∈芰瞬簧傥?，好些朋友都不跟他一起玩兒了，問起原因都是父母說他家老人不知羞，年紀(jì)這么大了還得病，小孩兒估計也是個家教不嚴(yán)的，別也傳染了給自家小孩兒。他雖小，不知道什么病，什么毒的，但也知羞，被說了兩回后也不高興起來，不過，幸好大胖小胖今天偷偷跟自己玩還讓自己出了口惡氣，心里暢快不少。
“好惡心你，竟然吃潲水！我讓你吃！”大胖尖叫著，不知怎么也看不慣他，伸腳將他的破鞋狠狠踢遠(yuǎn)。
好一陣捉弄，直到三個小孩都累了，心滿意足了，才打算放了他悠悠歸家去。
幾人都沒想到，他會突然暴起，拿起一塊破碗碎片直直撲向耀祖，瘋狂扎向他的后頸，大胖小胖嚇得愣住，叫聲和眼淚同時噴涌。
“我娘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她不會死！你去死！你去死！”他邊扎邊喊道，許是耀祖皮厚，直到第三下才流出血來，但攏共不過十幾下，他力竭癱倒在地，讓耀祖脫了身，片刻不多留大胖小胖拉起耀祖趕緊跑了。
等他爬回家時，門外黑壓壓站著一排人。老的，少的，壯的，高的……個個橫眉豎目，齜牙咧嘴兇神惡煞的瞪著來人。
“打！”
一群人又將人圍著好生蹂躪了一番，還踹開門將屋里也打砸了一通，方才憤憤離去。
這下他娘病得更重了，儼然一副將死之相，話也說不了，水米不進(jìn)。
救救娘！救救娘！
腦海里唯余這一念頭，他用他那彎曲變形布滿血跡的手爬去大阿婆家，祈求她能幫娘抓副藥。
“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娘真的回天乏術(shù)了啊，你看鎮(zhèn)上的大夫誰敢治，你明個繼續(xù)求那廟里的玄女去吧?！?p> 敲開的門再次緊閉。
第二日，他再次跪上蒲墊，忍著痛虔誠磕頭。
“玄女，求您大發(fā)慈悲，救救娘，救救娘！”
誦經(jīng)的聲音再次響起。
很快他入了夢，夢里有兩個人，一個自己，一個便是金光縈身的仙女模樣。奇怪的是，自己竟也能看見他所夢為何。
仙女靜靜俯瞰那小人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道，“我的信徒，你誠昭天地，草木亦有感，特來相見但聞你所求何事。”
“我要我的娘身體康?。∫矘菲桨?！”
玄女微笑點頭，循循善誘：
“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我想我強大起來，保護好自己和娘親……”
“很好，去睡吧，你的愿望會實現(xiàn)的?！闭f罷，她金光更盛，朝他伸出一只手來，但待他遞出將要碰到那只手時她便慢慢消散了。
一覺醒來，果然全身不痛了，也不再跛腳了，手指亦可自由屈伸。
他匆忙跑回家，落好拴，跑去床邊趴著等母親醒來。
“娘！娘！你醒了，你感覺怎么樣！”
娘睜開原本結(jié)上一層翳的眼，很配合的驚喜道，“我看清了！看清了！”
“也不咳嗽了，腰也好很多了！”
“渾身有勁可以動彈了！”
他一把撲進(jìn)他娘的懷里，喜極而泣，“顯靈了，玄女顯靈了，娘……我的娘又好了……”
她也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語氣和藹，“乖，你受苦了……”
“我現(xiàn)在有的是力氣，可以去干苦力養(yǎng)活自己和娘親了，每天奔走幾十公里都不成問題，娘不知什么時候?qū)W了刺繡，每天晚上繡上十幾件，第二天我在上工的路上挑了去賣，我們的日子都好過了起來……多謝玄女！多謝玄女！”
他再也不是瘦猴兒，渾身的腱子肉一拳便能掄死人，還有那身高似乎跟著營養(yǎng)補上來，也瘋長了起來，七八歲竟然直逼二十余尺男兒。
一切都在往好處發(fā)展的時候，就要警醒了，那很有可能是命運醞釀大風(fēng)暴的前兆，很顯然沉浸在幸福中的他是不知道這個道理的。
耀祖的爺爺死了。耀祖他爸見他們竟然不過半月就將日子過得風(fēng)生水起，又是疑惑又是嫉妒又是眼紅，于是抬了老爺子的棺攜帶一家來他門前鬧，硬要咬下一塊肥肉不可。
“賠錢！老爺子被你不檢點的娘傳了病，算命的說他本來能活百來歲的，是咱家福星，要招財?shù)?，現(xiàn)在人早早死了，你叫我們怎么辦！賠錢！”耀祖他奶吼得急赤白臉的，唾沫橫飛，一雙皺巴巴的短手舞得張揚，眼睛大大瞪著，像吊死鬼。
真想把她眼珠子摳出來。這是他的第一想法。
“你胡說！證據(jù)呢，空口白牙污人清白你不得好死！”
“哼，證據(jù)，這滿街的男人哪個不是證據(jù)，你娘賤賣皮肉養(yǎng)你誰不知道?。 弊詈笠粋€字被她的痛呼生生拉長，她的手被掰斷了，就在剛才。
他拿起那只斷手扔到慘叫不止的人身上，心里涌起一陣不可控的快感，陌生而又刺激，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扎根發(fā)芽，再也不能抹去它的存在，再也回不去了。
“你你你竟敢！”耀祖他爹看見這變故，顧不得先心疼老娘，抄起棒子朝他腦門上打去。
他徒手接住，用力一推將人掀翻在地。
眾人的眼神中的驚恐更甚，不多久前這孩子還病懨懨的，一副活不長的模樣，現(xiàn)在不過八歲竟然一時間長這么高大，還有這么大的力，將成年壯漢輕易撂倒，還徒手生生掰斷了腕！
一時間，眾人終于感到害怕作鳥獸逃散。
“好，我兒能保護好自己和我了?！彼镂⑿χ粗矍暗纳倌?，連連點頭，只是這眼神莫名覺得有點熟悉的陌生。
“他們還會來的，我得繼續(xù)防備著，不能掉以輕心。”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潛意識里覺得不這么說的話，她娘好像就會像玄女娘娘一樣消散掉。
耀祖家回去就找了附近的大宗門，說本地有人邪祟上身，還傷人斂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