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微妙的分神

　　冰桶里的手機震動第七下的時候，沈時妤正用叉子戳破溏心蛋。

　　蛋黃流了出來，順著骨瓷盤的邊緣，滴到了謝凜的袖扣上。

　　她數(shù)到第三滴時，聽見了刀叉擱在餐巾布上的聲音。

　　“南山墓園有地暖系統(tǒng)?！?p>　　謝凜說話的時候，左手把糖罐往桌心推了兩公分。

　　沈時妤注意到，他的小拇指懸在罐口上方。這是個習慣動作，為了防止方糖受潮——原著第三十七章提到過，阿玥生前最討厭結(jié)塊的砂糖。

　　沈時妤把餐刀橫在吐司片上，問：“要帶手帕嗎？阿玥小姐的碑文容易被露水洇濕?！彼f話時，故意讓叉子刮過盤底，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像粉筆劃黑板。

　　謝凜的太陽穴跳了兩下，頻率和他發(fā)現(xiàn)堂叔做假賬時一樣。

　　侍應生撤走冷掉的咖啡時，沈時妤突然傾身，抽走了謝凜的報紙。

　　她的膝蓋壓住了對方西裝褲的熨燙中線，浴袍的腰帶垂了下來，剛好碰到謝凜的皮鞋。

　　系統(tǒng)數(shù)值從19.3%漲到19.5%，又在她露出脖頸淤青時，跌回了19.1%。

　　“瑞士銀行的事...”

　　“您更想知道我怎么進的書房吧？”沈時妤用指甲摳著報紙上的股票代碼，“監(jiān)控記錄顯示，您凌晨三點零七分離開主臥。”

　　她舔掉指尖的面包屑，“我用了電梯維修通道?！?p>　　謝凜的右手突然撐住桌沿。沈時妤聽見紅木桌板發(fā)出了一聲吱呀聲，像是承重過載的動靜。

　　這聲音和他上個月在董事會掐人脖子時，椅子腿摩擦地磚的聲音一模一樣。

　　她從褲袋里摸出一顆薄荷糖，這是從謝凜車里拿的。

　　剝開鋁箔紙時，剛剝到第三下，手腕突然被按住了。

　　“誰教你的？”

　　謝凜這次沒用擒拿手法，只是用拇指輕輕擦過她手腕內(nèi)側(cè)的靜脈。

　　沈時妤數(shù)著他的呼吸間隔，在第四次呼氣時，她把手縮了回來。

　　這個動作比他平時允許的安全距離慢了0.3秒。

　　“阿玥小姐爬過通風管道?！鄙驎r妤把糖紙折成紙鶴，說道，“十二歲生日那天，她為了給您送蛋糕?！?p>　　她看著謝凜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兩下，接著說，“您當時在禁閉室，右手腕被鐵鏈磨破了皮?！?p>　　瓷勺撞在杯壁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謝凜的左手突然扯開領帶，這個動作比平時多用了半秒。

　　沈時妤盯著他鎖骨下的縫合疤，發(fā)現(xiàn)顏色比昨夜深了一些。

　　系統(tǒng)彈出提示框：【記憶干擾進度5%】。

　　侍應生推來餐車時，沈時妤故意碰翻了楓糖漿瓶子。

　　琥珀色的液體漫過謝凜的袖口，她抽出三張紙巾，擦到第二張時停住了。

　　她的手觸碰到他的手背，感受到他脈搏跳動了121下。

　　這和他被下藥那晚在醫(yī)院的監(jiān)測數(shù)據(jù)一模一樣。

　　“您想知道我為什么來嗎？”

　　沈時妤把濕紙巾團成球，扔進垃圾桶。拋物線經(jīng)過謝凜眼前時，他的睫毛顫了一下。

　　這個微表情，和拍賣會上看壓軸展品時的一樣，原著第七十九章提到過。

　　謝凜解開袖扣的動作頓了一下。沈時妤看見他腕表的秒針走到數(shù)字六時，他突然抓起冰水灌了下去。

　　喉結(jié)滾動的次數(shù)比她預估的多了一次。玻璃杯外壁凝結(jié)的水珠滴在財務報表上，把某行赤字暈染成了圓點。

　　“蘇婉柔雇的私家偵探...”

　　“拍到我進診所的照片了？”沈時妤打斷他的話，腳踝輕輕蹭過對方的小腿，“您不是早就拿到診療記錄了嗎？”

　　她從襪口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惯^敏藥，“比您吃的少半片，效果更好?！?p>　　謝凜突然捏住她的下巴。這次力道比上次輕了一些，但指腹的溫度卻高了一點。

　　沈時妤盯著他的瞳孔，數(shù)著它擴張的速度，在達到最快時眨了下左眼。

　　系統(tǒng)數(shù)值一下子突破了20%，但很快又在警報聲中降了回去。

　　“為什么是白桔梗？”

　　謝凜松開手時，袖口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耳釘。

　　沈時妤按住滲血的耳垂，“阿玥小姐的素描本，第28頁?！?p>　　她用手指蘸著咖啡漬，在桌布上畫了一朵花，“您撕掉那頁當書簽用了?！?p>　　電梯提示音響起時，沈時妤正用叉子戳著一塊櫻桃蛋糕。

　　她抬頭看了一眼謝凜整理袖扣的動作，發(fā)現(xiàn)他在系第二顆扣子時，手指微微轉(zhuǎn)了一下。

　　這是他心煩意亂時的習慣動作，上次出現(xiàn)是在一個并購案失敗的發(fā)布會上。

　　“一點鐘方向有攝像頭?！?p>　　沈時妤突然湊近謝凜的領口，鼻尖離他的喉結(jié)只有兩厘米。

　　她聞到了他后頸殘留的剃須水味道，那是阿玥當年用獎學金買的生日禮物。

　　謝凜的后背肌肉緊繃了三秒，電梯門打開時，他又迅速放松下來。

　　秘書送來文件時，沈時妤正在剝一顆葡萄。她故意讓汁水濺到謝凜的簽名處，看著鋼筆的墨跡慢慢暈染成一片紫斑。

　　謝凜的鋼筆尖在紙面上戳出三個洞，位置正好是財務報表有問題的那欄數(shù)字。

　　“今晚有暴雨?！?p>　　謝凜合上文件夾時，沈時妤正把葡萄皮擺成月牙形。

　　這是阿玥在孤兒院時常擺的圖案。她看見謝凜的左手無名指抽搐了兩下，系統(tǒng)突然彈出提示：【記憶碎片解鎖7%】。

　　沈時妤赤腳踩上真皮座椅，蜷縮成胎兒姿勢。

　　“您書房有備用傘嗎？”她問，“阿玥小姐怕雷聲，下雨天總要抱著枕頭串門?！?p>　　這個動詞是原著第四十五章的關鍵詞，謝凜當年就是靠這個詞識破冒牌貨的。

　　謝凜突然扯開領帶。沈時妤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頻率和他撕毀假賬本時一樣。

　　她看著他把領帶扔進垃圾桶，伸手撈了出來。

　　“這料子染血更好看?！彼f著，用水果刀劃破指尖，血珠滲進真絲紋理。

　　系統(tǒng)數(shù)值沖到21%時，謝凜奪走了刀。沈時妤看著他用手帕包住自己的手指，發(fā)現(xiàn)他打了個外科結(jié)。

　　這是阿玥參加急救培訓時學的，當年用在他被劃傷的后背上。

　　“滾去換藥?！?p>　　謝凜說這話時，膝蓋撞翻了茶幾。沈時妤數(shù)著玻璃碎裂的片數(shù)，數(shù)到第14塊時開口：“您過敏發(fā)作時喜歡咬右手虎口。”

　　她舉起包扎好的手指，“阿玥小姐也是這樣?！?p>　　電梯再次發(fā)出聲響時，沈時妤正把領帶纏在腳踝上。

　　金鈴鐺丟在謝凜的咖啡杯里，每晃一下，就濺出點褐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