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宮
陸序之聞聲勒住韁繩，轉(zhuǎn)頭看向她，“有事？”
大庭廣眾之下，人多口雜。
裴宛白心中一陣后悔，瞬間意識到自己方才沖動了，可話已出口，只能硬著頭皮道：“無事，只是方才世子縱馬沖撞了不少攤販，這賠償事宜……”
“多謝提醒，本王稍后回府便讓人來處理。”陸序之莫名覺得裴宛白想說的不是這個，但人家沒說出口，他也不好追問。
車夫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王……王爺，太子殿下……讓奴才來接您！”褐衣小廝雙手叉腰，氣喘吁吁地道。
“阿樹，你可知曉馬車上的女子是何人？”陸序之瞇著眼睛問。
“那是定遠(yuǎn)侯的夫人，丞相千金裴宛白裴小姐?！卑浣忉尩?，“聽說定遠(yuǎn)侯夫妻恩愛有加，讓不少京都女子都羨慕不已?！?p> “真是可惜了?！标懶蛑畵u頭。
“可惜？”阿樹不解，定遠(yuǎn)侯年少有為，相府千金才貌雙全，明明是天生一對，有什么好可惜的？
可惜了這么好的姑娘，居然嫁給了沈奕澤，陸序之和沈奕澤沒什么交集，只是覺得此人甚是虛偽，對他的行事作風(fēng)頗有微詞。
“既然你來了，就先替本王處理一下這些事吧！”
“王爺！我沒帶錢?。 ?p> 阿樹面容苦澀，仰天長嘯。
“去成王府要錢！”丟下一句話，陸序之駕馬而去。
皇宮大門口，已然聚起一群人，神色各異。
站于前列的，是一位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身形頎長，面容俊逸。
他身旁是一白衣男子，此刻正小聲嘟囔著，“太子皇兄，都這個時辰了，三皇兄怎么還沒到？”
太子還沒說話，另一邊的成王眉頭緊皺，神色間透著不耐，“寧王怕不是在邊疆待久了，連規(guī)矩都忘了?！?p> 也正是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陸序之策馬而來，身姿矯健，氣勢不凡。
他在眾人面前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
“路上有些事耽擱了，太子恕罪?！标懶蛑笆中卸Y。
他目光掃到成王：“皇叔有空指責(zé)我，不如先管教好自己的好兒子！”
“這般生氣所為何事？”
太子開口，目光在陸序之和成王之間逡巡，從前這兩人就不對付，即使多年不見也還是這般。
“皇侄這是什么意思？一回來便說我這個皇叔的不是？”成王冷著臉，面色不善。
陸序之神色冷峻，坦然告狀：“太子殿下，今日街市之上，陸明朗肆意縱馬，當(dāng)眾鞭笞家奴，罔顧法紀(jì)，正好讓臣弟碰上了?！?p> 成王面色一沉，立刻反駁：“皇侄，你莫要憑空污蔑！我兒一向循規(guī)蹈矩，怎會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倒是你，一向行事不羈，又在邊關(guān)浸淫多年，莫不是你自己惹出禍端，反過來污蔑我兒！”
太子臉色一沉，“皇叔，三弟守邊是為了江山社稷，慎言！”
他父皇一向愛重他皇叔，一味縱容讓他都有些看不過去。
陸序之嗤笑一聲：“皇叔，您這話說得可就沒道理了，眾目睽睽之下，哪能由我信口胡謅，派人一問便知真相如何?！?p> “就是！您兒子什么品性皇叔不知道嗎？”十三皇子陸霖之終于找到間隙說話了。
“你……”
“皇叔，此事本宮會派人去查實，您回吧！”太子開口，阻斷了成王接下來的話。
“哼，告辭！”
太子發(fā)話了，成王也只能憤恨地甩袖離去。
“散了吧！”周圍的大臣四散而去。
陸序之的目光看過去，和人群中的沈奕澤撞了個正著，睨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
沈奕澤不明所以，他是哪里得罪了寧王嗎？
“三皇兄，你看什么呢？”陸霖之好奇地湊過來，只看見了沈奕澤的背影，“定遠(yuǎn)侯有什么好看的！”
陸序之摸摸他的腦袋，“幾年不見，小蘿卜頭長高了！”
陸霖之拍開他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道，“三皇兄，我十四歲了，長大了！”
“走了，回宮去見父皇?！?p> 太子走在前面，提醒嬉鬧的兩人。
陸序之神色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后不動聲色地跟上去，陸霖之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還在絮絮叨叨，“三皇兄，你放心！這次父皇要是還是要趕你走，我一定幫你說話！”
“十三弟，胡說八道什么！”太子湊過來，揪著陸霖之的耳朵。
陸霖之飛快地逃離現(xiàn)場，邊跑邊喊，“太子皇兄，三皇兄，我先走一步！”
只剩兩人，太子屏退左右，“這次回來還是要走？”
陸序之點頭，“還是邊境那邊適合我?！?p> “其實父皇這次召你回來……”
太子看著陸序之的臉，嘴里的話卻突然說不出口了。
雖說他是太子，可陸序之卻比他年長幾歲，依稀記得幼時貴妃娘娘逝世時，他這個皇兄拖著病體從榻上爬起來，指著父皇的鼻子破口大罵，震驚了所有人。
兩人都是倔脾氣，沒一個會說軟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皇宮，和德殿。
“陛下，太子殿下、寧王以及十三皇子到了。”
皇帝放下朱筆，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尾，輕輕嘆了口氣，“宣他們?nèi)诉M來吧?！?p> “拜見父皇。”
“拜見父皇！”
“參見陛下?！?p> 突兀的一聲陛下讓上首的皇帝一哽，“幾年不見，父皇都不會叫了？”
“君是君，臣是臣，微臣不敢僭越?！?p> 陸序之低著頭，這個道理還是當(dāng)初他教給他的。
“你——”
“放肆！”皇帝猛地站起身，手臂一揮，將桌案上的一方端硯狠狠擲出，“朕是你的父皇！”
“長本事了，邊關(guān)這么些年都沒能磨了你的性子？”
“砰”的一聲，硯臺瞬間四分五裂，硯碎片飛濺開來。
“陛下息怒！”
隨侍的太監(jiān)嚇得跪在地上。
“父皇息怒！”太子不由得頭疼，情況比他料想的還嚴(yán)重。
陸霖之看看皇帝，又看看陸序之，腦袋“咚”的一聲磕在地上，“父皇，三皇兄不是故意的，您別生氣，要打的話就打我！”
“哼。”
皇帝冷靜下來，“你們一個個的倒是向著他?！?p> 太子適時道，“父皇，三弟舟車勞頓，不如讓他去休息片刻？明日您不是還要替三弟舉辦接風(fēng)宴嗎？”
皇帝大手一揮，怒喝，“都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