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地窖里，宋時歸撕開裙擺為他包扎傷口：“陛下怎么知道那個老嫗有問題？“
“從看到檐角鷓鴣哨開始?！熬奥〉廴嗡w細(xì)手指在腰間游走，突然攥住她手腕：“宋時歸，京都的亂局終于落下帷幕，廢太子玄澈敗了?！?p> “何以見得？”她瞳孔驟縮，腕間銀鈴被他扯落。
他舔上她的唇，喉間溢出低笑，勝券在握：“玄澈狗急跳墻了。若他得勝，怎么會只派這么幾個不入流的殺手來？“
宋時歸忽然有點難過。
又?jǐn)×藛幔?p> 玄澈會供出她嗎？
“怎么了？”他察覺她的失神，以為她遭遇殺手感到害怕，輕輕地?fù)崦念^，聲音沉沉，“害怕？你求朕，朕就保護(hù)你?！?p> 宋時歸，“……”
景隆帝，你要是知道謀反不僅僅是玄澈，還有我呢？
只會殺了我。
就和那一世一樣。
宋時歸抿唇，不能坐以待斃，她得等待時機(jī)，刺殺景隆帝。
畢竟，回到京都——大多也是死亡等著她。
可是，她根本打不過景隆帝。
不管了，先洗個澡。
經(jīng)過一番折騰，宋時歸覺得渾身臟兮兮的，難受極了。
“我想沐浴。”宋時歸對景隆帝說道。
景隆帝瞥了她一眼，聲音平平淡淡地吐槽，“矯情?！?p> 宋時歸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的態(tài)度，自顧自地開始準(zhǔn)備點火燒水。
她手忙腳亂地擺弄著樹枝和石塊，試圖生出火來，可折騰了半天，那火就是點不燃。
這可怎么辦？
宋時歸忽然看到閉目小憩的景隆帝，走過去，熟練地撒嬌，“幫幫我?！?p> 景隆帝緩緩抬頭，“……？”
朕可是天子，怎么能干這些粗活。
女人抬著頭，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像是毛茸茸的狐貍。
宋時歸拽著他的衣袖撒，“陛下，您就行行好嘛?！?p> 景隆帝無奈地嘆了口氣，奚落她道：“平日里看著挺機(jī)靈，這會兒連個火都生不起來。”
隨即——
慢條斯理地走到柴火堆旁，蹲下身子，開始認(rèn)真地幫她燒火。
火光照在景隆帝的臉上，讓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多了幾分柔和。
不一會兒，火終于生起來了，水也漸漸熱了。
宋時歸歡快地跑去準(zhǔn)備沐浴，景隆帝則背過身去，守在一旁。
“陛下，您可不許偷看哦。”宋時歸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帶著幾分俏皮?p> 景隆帝哼了一聲：“朕才沒那心思?！?p> 山間霧氣如紗，裹著月亮的碎影。
浴桶蒸騰著滾燙氣息，將房屋映出暖玉般的光澤。
宋時歸背過身解衣帶的動作頓了頓：“那就勞煩陛下……轉(zhuǎn)身，出去?！?p> 水聲淅瀝中，景隆帝把玩著從她袖中掉落的手鐲，上面刻著“策安“二字。
出來春獵都帶著周策安送的東西，這么喜歡周策安嗎？
背后水聲響起，景隆帝臉色微紅，夢中的旖旎止不住往腦海里飄。
她柔順的發(fā)絲，誘人的唇，輕輕落下的吻……
“陛下看得可盡興？“宋時歸從水中款款走出，面上緋色不知是羞是怒，一把搶走景隆帝手中的玉環(huán)。
宋時歸站在熱氣騰騰的帷幕后，指節(jié)泛白地攥著衣袖，掌心發(fā)燙。
景隆帝在帷幕后的浴桶里沐浴。
她記得那抹明黃身影轉(zhuǎn)過屏風(fēng)時，腰間懸著的蟠龍玉佩輕叩在鎏金腰帶上，清脆如當(dāng)年竹林里的風(fēng)鈴。
他現(xiàn)在身上沒有帶任何武器。
溫泉水汽氤氳上帷幕時，宋時歸慢悠悠地，像片竹葉飄進(jìn)殿內(nèi)。
隔著破舊的麻布屏風(fēng)，她看見景隆帝散著墨發(fā)倚在池邊，水珠順著喉結(jié)滾落鎖骨，月光在他肩頭凝成薄霜。
這個角度與上一世一模一樣，覆著長時間鍛煉磨礪出的肌理。
“過來給朕搓背，“低啞嗓音驚破寂靜，宋時歸猛然發(fā)覺腕間已被溫?zé)嵴菩目圩 ?p> 溫泉霧氣朦朧了兩人面容，景隆帝指尖摩挲著她腕內(nèi)側(cè)的肌膚，一把將她拽進(jìn)浴桶。
也行，送上門的刺殺機(jī)會。
宋時歸勾唇，景隆帝，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繞到他身后，手指摩挲他的背。
玄色龍袍與素紗衣袂絞作一團(tuán)。
水汽蒸得她眼尾泛紅，宋時歸手中的刀出鞘，景隆帝忽然輕笑，就著她握刀的手扯開自己衣襟。
“你是不是恨朕？”景隆帝眉眼沉沉，冷冰冰的，“山崖上你用匕首刺殺朕那一刻，朕看到了。”
宋時歸抿唇，他知道，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將你賜給周策安，確實是朕的不對，”景隆帝挑起她的下巴，眉眼落下一片陰影，“朕會廢除婚約，阿歸?！?p> 宋時歸愕然。
他以為她的動機(jī)是愛他，因愛生恨？
也好。
她在愕然中睜開眼，卻看見景隆帝握著匕首對準(zhǔn)心口，鮮血順著刀槽滴入浴桶。
他撫去她額前鬢發(fā)，笑得像當(dāng)年竹馬上摘青梅的少年：“記得嗎？十幾年前，蘇州的時候，我們餓得奄奄一息，你去偷饅頭，被狗追著咬了半條街，腳上的傷疤至今還在。阿歸，先前沒有認(rèn)出你，辜負(fù)你的一片心意，是朕的錯。“
門口忽起騷動，數(shù)十黑影破窗而入。
宋時歸瞳孔驟縮——這些人的招式分明是死士！
很好，她的舊部來了。
景隆帝將她護(hù)在身后，反手?jǐn)S出燭臺擊落三支弩箭，濺起的火星映亮他眼底血絲：“躲起來。“
宋時歸無懼，看著黑衣人纏上景隆帝。
玄胤，這一次，你輸了。
不同于剛才廢太子的刺客們，她的舊部，個個武功不弱，全是精銳。
景隆帝，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宋時歸在浴桶深處突然劇烈咳嗽，唇角溢出血絲，痛徹心扉地嘔出一口黑血。
混戰(zhàn)中的景隆帝忽然分神，胸膛被刺了一劍。
宋時歸知道，是沈徽下的毒藥開始發(fā)作了。
混沌間有人將她攬入懷中，龍涎香混著血腥氣縈繞鼻尖。
她抬起頭，卻見景隆帝眉眼沉沉，鋒利地看著各位死士，“以命換命。朕可以死，但是她——“
景隆帝指向宋時歸，眼神狠厲，“她必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