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選擇
一聲厲嘯過后，水依瑤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一團人形魔氣將她緊緊裹住，似乎在安慰著她。
趙前也有些傻眼，這位姑娘精神也忒脆弱了些吧，悶在這地下幾百年都沒瘋，結(jié)果兩個字就傻啦？
看到這副情景，趙前也有些不知該怎么辦，低頭想了想，他還是覺得應(yīng)該先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說。
可是別看現(xiàn)在這兩位相濡以沫的，但其實都意識不全，再說現(xiàn)在這情況也沒法交流，這可就有些難辦了。
想來想去，趙前還是決定先從這團魔氣著手。
如果說依托眾生雜念憑空而生，飄蕩于九天之外的天魔難得一見，那么脫胎于地煞絕氣，藏于九地之下的地魔就更是鳳毛麟角。
只是天魔也好，地魔也罷，與其說是某種生命，還不如說是天生地養(yǎng)的某種天材地寶，只是比一般的天材地寶多了一些意識而已，這樣的東西，雖然有些本能，卻距離可以獨立思考還早得很。
而眼前的這只地魔，就偏偏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僅有思想，更詭異的是竟然有了感情。
所以趙前就想看看，這只地魔究竟是個什么來歷。
想到就做，趙前一手往前伸出，沒入虛空之中，再收回來時，手里竟然多了一支黑色的小旗，正是剛才還插在廣府家中的十方魔旗。
以趙前如今的神通，只要不是閉關(guān)，或者陷入某個空間中，便可以隨時一腳踏回廣府，所以鄒蓉幾人的安全自然不會有問題，那用來保護她們的十方魔旗也就可以暫時挪用了。
看著還在安慰僵尸佳人的人形魔氣，趙前手中魔旗揮動，那地魔隨即化成一道黑氣沒入魔旗之中。
“吼……，”眼看著小落被收，水依瑤頓時勃然大怒，也顧不得和趙前之間巨大的差距，便奮力向趙前撲去。
只可惜她忘了自己早已被下了封禁，一身神力半點都使不出來，被趙前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然后輕輕一轉(zhuǎn)，便將她按在原地。
水依瑤還想要掙扎，趙前一掌拍在她身上，掌心符文閃現(xiàn)，將她徹底禁錮住。
“好了，它沒事，”趙前看著眼里滿是憤怒的僵尸佳人，有種自己化身成欺凌弱女子的惡霸的感覺，苦笑著說道，“放心吧，我就找它問些事情，完了就放它出來?！?p> 水依瑤聞言微微一愣，雖然還有些不信，卻也不再掙扎，只是緊緊地盯著趙前。
趙前摸摸鼻子，隨后將注意放在十方魔旗上。
此時的十方魔旗，早已不是剛得到時破破爛爛的樣子，里面的十方魔道禁制，鬼魔道在紫凝的努力下已經(jīng)基本修復完成，人魔道由于八百魔靈的原因，修復的進度也大大加快，境魔道也因為前段時間祭煉出的境魔珠而修復了不少，其他幾道雖然還是七零八落，但也基本成形，差的就是需要花費時間去慢慢修復而已。
當那團人形魔氣剛被收到十方魔旗中，地魔道的禁制立刻就有了反應(yīng)，化成一道道鎖鏈將魔氣緊緊裹住，隨后開始滲透融合，片刻之后，便已將那魔氣基本煉化。
趙前將魔旗收入體內(nèi)，然后以神念感應(yīng)，那團魔氣的所有記憶便完全向趙前敞開。
片刻之后，趙前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水依瑤，眼里帶著一絲憐憫，還有一些感慨。
說起來也真是狗血，眼前的這位僵尸佳人，名叫水依瑤，原來出自明朝中葉時期的一個官宦之家，本是一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而那地魔，卻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名叫小落，只是后來水依瑤的父親因為性格剛直，最終為朝中奸人所害，客死皇城，當遠在松江府的家人剛剛得知消息的時候，那朝中奸人派來斬草除根的殺手也接踵而至。
沒有高人搭救，也沒有柳暗花明，結(jié)果很正常，水家滿門被滅，有著絕色容貌的水依瑤和小落不愿意死前受辱，一起在后花園中跳井自盡。
后面的事情，小落已經(jīng)記不清楚，只有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片段，但不影響趙前推導前因后果。
這井底正好與地下陰河相通，這對主仆兩姐妹落入井中之后，小落正好撞到還未完全成型的地魔，那地魔脫胎于九幽煞氣，是何等的霸道，自然毫無意外地將小落的肉身化作烏有，只留下一道殘魂與剛誕生出些許意識的地魔相融合，成為了全新的地魔。
而與小落同時跳到井里的水依瑤，也幾乎同時香消玉殞，只是由于身上帶著的一只玉瓶突然發(fā)光，將她緊緊裹住，使其不受煞氣和魔氣的侵害，才得以保全肉身。
如果沒有小落的變異，可能水依瑤最后的結(jié)局，也就是在玉瓶的能量消耗完之后，也被消融一空，化作烏有。
但先有玉瓶的保護，后來小落與地魔融合，成為新的地魔，掌控魔氣，便將水依瑤也保護起來。
水依瑤雖然生機斷絕，但她心有怨氣，魂魄遲遲不肯離體，再加上這個地方本是地魔誕生之所，能避陰陽，所以水依瑤的魂魄才得以保存，如果只是這樣，又有小落操控魔氣保護她的肉身，說不定等幾百年后，趙前來到這里，還能將她重新救活。
只可惜，這里不僅孕育出地魔，更是個水行絕地，水依瑤躺在這里，地脈陰氣被她體內(nèi)的怨氣所吸引，自然而然就起了反應(yīng)。一來小落為地魔所累，意識不全，二來她也不懂這些旁門左道，只要水依瑤肉身不腐，魂魄不散就好。結(jié)果就任由水依瑤化成一只天地不容的僵尸。
就這樣，一只僵尸一只地魔，兩姐妹在地下混混沌沌地過了幾百年，這個水井也慢慢枯竭，直到某一天，水依瑤突發(fā)奇想，想回家去看看，可當她們想上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井口被一塊黑色的巨石壓住，這塊石頭不僅封住井口，還將整個古井鎮(zhèn)壓得死死的，連小落都沒辦法離開這里，更不用說還有一具身體的水依瑤。
感受到水依瑤心里的低落，小落只剩下一縷殘魂的意識什么也沒想，就往上沖去，要將那塊石頭掀翻，一天不行就一年，十年不夠就百年，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落終于將那塊石頭鉆出了一道極其微小的縫隙。
只是當她順著這條縫隙出去之后，眼前的一切卻是那樣的陌生，記憶中的庭院已經(jīng)無影無蹤，只有一棟奇奇怪怪的房子佇立在那里，小落簡單的思維始終想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她只記得這里是小姐的家，別人不能住在這里。
于是便有了后來的事，守宅的人住院，風水大師輪流來，持行大師做法受傷，最后，趙前來了。
當趙前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水依瑤和小落都感覺到他身上好似烈日一樣的氣血，在水依瑤的堅持下，小落躲進了她隨身的玉瓶中，并將玉瓶藏到地魔誕生的地方，她自己也藏到了地下。
小落的記憶，到這里便戛然而止。
看著依然在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水依瑤，趙前輕嘆了一口氣，隨后將手一抓，十方魔旗又出現(xiàn)在手中。
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幾百年，當年迫害她父親，又滅殺水家滿門的仇人早已化成枯骨，要報這血海深仇的不可能的了，那么水依瑤身上的滔天怨氣自然也就無法徹底化解。
如果趙前不來，那么擺在她面前的，或許只有一條路，就是繼續(xù)做一只天地不容的僵尸，最后被一道天雷擊成灰燼。
而小落也變成地魔，要么就永遠地躲在九地之下，要么就陪著水依瑤一起，在最后的雷劫中灰飛煙滅。
兩個絕世佳人，先是親眼目睹家破人亡，后又跳井自盡，遭受數(shù)百年的苦難，最后還要受盡劫難，魂飛魄散，只是想想都叫人心寒。
感覺超不爽的趙前，將抓著十方魔旗的手用力緊握，冷哼一聲，“管他什么大魔不大魔的，我偏偏就要來個渡魔，既然人魂能和地魔融合，我就不信不能再把她們分開?！?p> “還有你，”趙前看著水依瑤說道，“不就是個僵尸嗎，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地不容，那就捅破天，實力不夠，就往死里修煉，到時候你突破金甲尸，突破旱魃之后，我來助你渡雷劫，咱也成仙，那時候生死之力交融，逆尸成人也不是什么難事?！?p> 水依瑤眼里恨恨的神色漸漸消退，轉(zhuǎn)而有些迷茫，甚至不知所措。
如果是在她生前，以她的冰雪聰明自然能明白趙前的意思，那時候只需要選擇相信還是不信。但現(xiàn)在卻正好相反，以她小小的腦袋并不能完全理解趙前的話，而她卻選擇相信趙前。
不為別的，就因為趙前說過，會幫小落，而且，會讓自己重新成為人。
看著滿臉堅定的趙前，水依瑤好像有一種看著小落的感覺，讓人很安心，隨后眼神也慢慢變得柔和起來。
古井上方的黑石已經(jīng)被趙前搬開，自然不能再阻止水依瑤，可是現(xiàn)在卻不能直接帶她出去，她還沒有學會掌控自己身上的這一身煞氣，趙前決定先讓她在這里修煉，這個水行絕地，再加上傳她一套水行遁法，相信用不了多少時間，水依瑤就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一身力量，甚至有可能再進一級。
控制著十方魔旗中的禁制松開，將小落重新放出來，又傳了她一套地魔道的鎮(zhèn)道功法血獄龍象功，看著這兩姐妹好像得到什么新玩具一樣，滿懷新奇地試著修煉，趙前心里竟然感覺到一絲欣慰，愈發(fā)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
“我是不是太爛好人了點？”趙前心里嘀咕著，隨后將手一揮，身體往上而去，“管他呢，千金難買我樂意！”
回到別墅地下室，趙前重新把黑石搬了回去，將井口壓住，嘴里還嘀咕著，“這地魔真彪悍，連空間石都能鉆出個縫來！先用這個給你們做門吧，小落的魔氣還好，水依瑤的煞氣也忒大了些，得遮擋一下才行。”
然后手指翻動，使出土行法術(shù)，將亂糟糟的地面復原，才上到客廳，走出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