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市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
林小滿抹了把糊住視線的雨水,白色帆布鞋踩進積水里,濺起的泥點染臟了褲腳。懷里的畫框被塑料布裹得嚴嚴實實,那是明天要交的商用插畫——如果她還能按時趕到客戶公司的話。
“師傅,能再快些嗎?“她第三次催促網(wǎng)約車司機。
司機盯著儀表盤上跳動的故障燈,額頭滲出冷汗:“姑娘,這車好像...“
話音未落,引擎蓋突然竄起白煙。刺耳的警報聲中,林小滿看著手機屏幕上14:27的數(shù)字,指尖掐進掌心。還有三分鐘,遲到就意味著違約,意味著要賠付半個月房租的違約金。
她抓起畫框沖進雨幕。
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衣領(lǐng)時,林小滿撞進一片檀香味的陰影里。黑色傘面微微上抬,露出男人鋒利的喉結(jié)。深灰色西裝剪裁精良,袖扣在陰雨天泛著冷冽的銀光。
“小心?!?p> 低沉的聲線混著雨聲擦過耳膜,她踉蹌后退,畫框上的塑料布卻在此刻滑落。暴雨砸在亞麻畫布上,水墨暈染的江南煙雨瞬間糊成灰蒙蒙的云團。
黃錦臣的目光在觸及畫作時頓住。
浸水的畫紙上,黛色遠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xiàn),青石板路蜿蜒至朱漆斑駁的院門。這不該是商用插畫該有的筆觸——那些藏在枯筆飛白里的寂寥,分明是創(chuàng)作者未愈的舊傷。
“需要幫忙嗎?“
林小滿抬頭,正撞進男人深褐色的瞳孔。他的睫毛意外地長,在眼瞼投下的陰影卻遮不住眼底銳利的光。這樣貴氣逼人的男人,此刻竟半蹲著用真絲手帕擦拭她的畫框。
“不用了,謝謝。“她慌亂地去擋,指尖蹭過他腕間的百達翡麗。冰涼的觸感激得她縮手,畫框再次傾斜。
黃錦臣皺眉起身,西褲面料隨著動作繃出流暢的腿部線條。他撥通電話的姿勢很特別,手機貼在耳側(cè)時,袖口會露出半截青筋微凸的手腕。
“定位發(fā)你了,派輛智能駕駛車過來?!八D了頓,“要畫室運輸專用車型。“
林小滿怔在原地。這個時間能在市中心三分鐘調(diào)來專用車的,整個臨江市恐怕不超過五個人。雨幕中隱約傳來熟悉的機械嗡鳴,藍白相間的流線型車身破開雨簾,車頂?shù)摹肮饽昕萍肌癓OGO閃著幽藍的光。
“去哪個美術(shù)館?“黃錦臣拉開車門,智能溫控系統(tǒng)帶出的暖風(fēng)撲在林小滿潮濕的衣袖上。
她抱緊報廢的畫作搖頭:“是云創(chuàng)廣告公司,在國金大廈...“
男人正在擦拭鏡片的手指頓住。金絲眼鏡重新架回鼻梁時,他忽然輕笑一聲:“陳總最討厭遲到,你現(xiàn)在去賠違約金,不如跟我去個地方?!?p> 林小滿這才注意到后座擱著幅油畫。朦朧的威尼斯水色里,一扇雕花木窗半開,窗臺上紅絲絨窗簾被風(fēng)吹起旖旎的弧度——正是三年前蘇富比拍賣會上以八百萬成交的《晨霧中的嘆息橋》。
記憶突然清晰,財經(jīng)新聞里的側(cè)臉與眼前人重合。她脫口而出:“您是...光年科技的黃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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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楠溪羽
南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