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這沉寂的月西江,這江邊的所有人,俱是如此死寂的看著身前的龔世白和遠(yuǎn)處的天泣幾人。在這月西城中,只手遮天的龔家世子龔世白,竟然就這么被廢掉了一條手臂?
短暫的驚愕之后,所有人唯一的想法,便是迅速的離開這里,唯恐怒火燒身!在場之人,可沒有人能夠承受龔家的怒火!
被眾人攙扶著的龔世白,眼神渙散,但唯有能夠看得見的情緒便是仇恨!與其說是仇恨被人廢掉了一條手臂,不如說他更加仇恨,像是天泣這樣的毛頭小子,為什么能夠有月瑤兒這樣的權(quán)勢美人相伴左右,有那只亂心境的妖獸前后護(hù)航!
嫉妒的心里一旦產(chǎn)生,人就會一路走到一個死角,再也回不了頭!
砰!
一聲巨響,一只手就這么狠狠的拍在了桌案之上,直拍的那陳年橡木的桌案直接粉碎!
“你說什么?世白現(xiàn)在在何處?!”
“稟家主,少主已經(jīng)在療傷了!”
龔狀這才忿忿的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的妻子剛剛遭受襲擊不說,自己的心情還沒有平復(fù)的時候,便是立刻收到了自己的孩子被廢掉了一條手臂的消息。
如今龔家內(nèi)憂不斷,家主之位他如今還穩(wěn)得住,可世白手臂被廢,可以說是真的很難再繼承自己的家主之位了,除非他能夠靠著單手也能服眾,可這談何容易!
“說,怎么回事?”龔狀漸漸的沉下了聲音,只是甚至他習(xí)性的那名下屬,卻是下意識的流出一絲冷汗!
他知道,家主這是真正的動了殺心!不是一個人的仇恨,若是有機(jī)會,他定是會將傷害少主之人盡誅九族!
不敢有絲毫的隱瞞,那下屬一五一十的將其中的細(xì)節(jié)告知了龔狀!
時間不過是過去了半個時辰,可不得不說,龔家在月西城的勢力的確是大的沒邊了,這短短的時間之內(nèi),便是將當(dāng)時的所有情況,包括在場的每個人的身份背景全都查了一個底朝天。
唯獨是缺少了天泣的信息。
“能夠和月瑤兒走到一起的男人,還擁有一只亂心境的妖獸之人,絕不會是什么簡單的人物?!饼彔钶p輕搖了搖頭,這些年,龔世白橫行霸道他自然是知道了,如今撞上個鐵板,自己吃了虧,他也脫不了干系。
但!這可不是他給自己找的說辭!他龔狀,龔家在月西城便是皇帝一般的存在,橫行霸道又如何,他可以,別人不行!
“其實關(guān)于那少年,也并不是全無頭緒!”那下屬見龔狀沉默,連忙將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的消息說了出來,“我們根據(jù)在場之人的敘述,畫出了那少年的畫像,便是立刻開始了搜訪。”
沉默了一下,他有些膽戰(zhàn)心驚的看著龔狀,低聲說道:“似乎,和曾經(jīng)在夕月城中出現(xiàn)的天家第七少極為相似!”
龔狀的眉頭皺了起來,那少年得知了龔世白的身份之后,依舊是下了如此狠手,即便他不說,龔狀也是會往三大世家的人身上去想,如今卻正好證實了他的想法,恐怕這天家第七少之說,八九不離十了。
更何況早就傳言那天泣和月瑤兒有著婚約在身,一路同行倒是也不奇怪。
“他們?nèi)缃袢嗽诤翁???p> “沒有進(jìn)城,在城外月西村的客棧落腳。”
龔狀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了。沉思了一會兒,還是走向了龔世白的房間。
還未進(jìn)屋,便是聽見一陣啜泣之聲,他便猜到是自己的夫人恐怕已經(jīng)先一步到了。
“狀哥,你說我們的命怎么這么苦,想要過個安生日子都不行……”坐在龔世白床邊的美婦哭訴道,龔狀緩緩走進(jìn),將美婦攬入懷中,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后背。
從下人的稟報情況來看,至少他的孩子還是聰明的,沒有逞那一時之強(qiáng),丟了性命。如今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當(dāng)然這些話是不能告訴自己的妻子的。
“放心,我會找到醫(yī)治世白的辦法的?!?p> 陳煌局促的坐在天泣的面前,時不時的看一眼旁邊的月瑤兒,顯得分外的尷尬。尤其當(dāng)他瞟到絮白的時候,便是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從小在亂戰(zhàn)區(qū)長大的他,比誰都知道妖獸的可怕。
“陳兄,”天泣苦笑,“放輕松一些?!?p> 陳煌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緊張的可笑了,長舒一口氣,方才鎮(zhèn)定了下來。
“數(shù)月不見,韓兄弟真可謂是滄海桑田般的變化啊?!标惢脱缘?,“只可惜了莫開,沒有我這么好命,沒能早些遇到韓拓兄弟?!?p> “說起來我也正想問你呢,莫開他……是什么情況?”
“誒……若真是要說起來,還當(dāng)真怪不得別人?!标惢蜔o奈的搖搖頭,滿心的惆悵,“人這輩子,不到下一刻,你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這一刻做的事情對不對?!?p> 這時,天泣方才對莫開的事情了解了詳情。
原本莫開和陳煌二人來到了月西城準(zhǔn)備為自己謀取一個好未來,很直接的想法,也是因為陳煌不錯的天賦,竟然是被龔家的龔世白相中,招為自己的護(hù)衛(wèi),一并也接收了莫開。平日里更是待二人不薄,可沒想到,時間沒過去多久,上官夢竟然是尋來了。
早在上官家的時候,天泣便是覺得恐怕莫開已經(jīng)和上官夢有了些意思??峙律瞎賶糇穪硪彩且驗閷δ_有些不舍。
可沒想到上官夢碰見龔世白的時候,兩人便是瞬間看對了眼,偏偏他莫開不服,只是礙于形勢,卻也未曾露出什么破綻。
但上官夢的日漸疏離,甚至避而不見,再加上龔世白的頤指氣使。莫開終于是受不了這份氣,想要就此離去。陳煌也想要和他一起離開,這時候,莫開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想要再去剪上官夢最后一面,連夜探這樣的招數(shù)都用了出來。
一個少主近衛(wèi),夜探主宅,這是大忌,被人發(fā)現(xiàn)的莫開,自然是被龔世白處死,沒有絲毫的留手。陳煌念及兄弟舊情,一直都想要為莫開報仇,卻屢屢失手,這才有了月西江邊的一幕!
陳煌說的很客觀,甚至很難聽出什么個人感情??稍绞沁@樣,天泣越是覺得陳煌并沒有真正告訴自己事情。這樣的陳煌,太冷靜,和剛才坐著都顯得局促的陳煌根本就是兩個人。加上他在亂戰(zhàn)區(qū)對陳煌的印象看來,陳煌必有隱瞞!
只是月瑤兒可不了解這些,反倒是有些不爽的看著陳煌。
“如此,照你說來,反倒是我天……韓拓哥哥做了壞人???”
陳煌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不曾言語。
誒……天泣輕嘆一聲。
“陳兄,恐怕龔家不會放過你的,不如……你就跟我走吧?!碧炱肓艘幌拢K于還是說出了這句話,畢竟曾經(jīng)朋友一場,如今陳煌正是水深火熱之中,如果就這么置之不理,天泣也實在做不出來。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之前已經(jīng)連累了韓拓兄弟你一次,決不可再有第二次。今夜我會通宵調(diào)息,明日一早我們就分開?!?p> 陳煌道,眼神堅定無比。
“陳兄,好歹朋友一場,說什么連累,莫開的事情,說不上對錯,你也不必太過介懷?!碧炱鼣[擺手,陳煌也沒能說出口。
“天泣哥哥,雖然那陳煌有些沖動,但畢竟還是重情之人,只是為他擔(dān)上龔家這個仇人,是不是有些……”
“龔家,我還沒有放在眼里?!碧炱碱^緊皺,“倒是陳煌和莫開之間,恐怕還有些隱情?!?p> 月瑤兒一怔,故事清晰,邏輯合理,難道還是陳煌編造出來的?
“我見過莫開,也知道他是什么人,夜探龔家??峙滤€沒有這么傻!不過這爭風(fēng)吃醋一事,怕是如他所說?!?p> “既然如此,你還留著他在身邊?”
“朋友一場……能幫就幫下吧?!碧炱]上了雙眼,無奈的搖搖頭。他的確是蠻看中自己和陳煌那份萍水相逢的情誼的。
再次睜開雙眼看向窗外的時候,天泣的目光已經(jīng)逐漸嚴(yán)肅了起來。不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今天廢了龔家少主的一條手臂,今夜便不可能安靜的度過。接下來,才是最難過的時候。
夜,漆黑如墨,寂寥如水。
寒風(fēng)泠然,快要入冬的季節(jié),此刻的體感分外的寒冷。
窗外的街道之上,已經(jīng)是一片沉寂,唯有遠(yuǎn)處的幾聲犬吠,還能打破一些寧靜。
天泣在房中閉目養(yǎng)神,不斷的用自己的氣息探查著周圍的環(huán)境。他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四哥——天才。
前番一別,他知道天才在摩倫城中,經(jīng)歷的必然天天都是這樣的日子,而他的追殺對象,更是地家這樣的龐然大物!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能夠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游刃有余,可見他的心境是多么的沉穩(wěn)!唯劍道境,并不是什么弱小的道境!
噌…………一聲十分輕細(xì)的劍鳴,只有那么一瞬間,但還是被天泣所捕捉到了!
來了么?
果然,下一刻,那道劍鳴聲的主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天泣的面前,一劍直逼天泣的面門,若是常人,此刻只怕已經(jīng)被那長劍貫穿!
可惜,他碰見的偏偏是天泣這樣的人物,哪怕此刻他的力量難以發(fā)揮,可常年練出的身體能力尚在,靈識也沒有減退,面對這一劍,倒是輕松。
“亂心二重,被小看了啊……”躲過了長劍的天泣,有些無奈的苦笑。
那黑影絲毫不退,見天泣躲開了致命的一擊,也絲毫沒有氣餒,立刻便是發(fā)動了第二次的攻擊,這一次,直奔天泣的心臟而去!
亂心二重的人,全力爆發(fā),仍舊是不容小覷,即便是天泣,遇到這么一擊,也是有些凝重!
若是此刻破開自己的經(jīng)脈,強(qiáng)行使用靈力的話,只怕會受到更嚴(yán)重的經(jīng)脈傷害!
幾番思量之下,天泣也是暗中搖搖頭,對付這樣的對手,還用不著他使用靈力!
身體的力量全面爆發(fā),面對這極快的一劍,天泣的衣衫已經(jīng)被刺破,可下一刻,天泣還是驚險萬分的堪堪避過了這一劍!
甚至有些后怕自己的托大!單靠身體的力量爆發(fā),速度果然還是沒有多快!
然而這一幕在那黑影的眼中,已經(jīng)是驚為天人!他敢肯定,剛才他絕對沒有感受到靈力的泄露,也就是說,自己眼前的這小子,竟然是在沒有使用靈力的情況下,避過了自己的必殺一劍?!
這怎么可能,即便是亂心四重,恐怕也沒有這樣的身體力量吧!?
“天家第七少,果然是名不虛傳!”那黑影接著窗外的月光,全身籠罩在陰影之中,看不清臉。只是說了這么一句話,便是停下了手來。
天泣站定位子,靈識絲毫沒有減退的籠罩在周圍,身體卻是顯得極為的放松的看著黑影。
“我家家主請七少一敘,還望七少莫要拒絕。”
“一敘?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請柬呢,不知道你家家主有沒有告訴你,看看這客人的檔次,若是達(dá)不到,也就不需要請了?!?p> “家主做事,小的只知道執(zhí)行,不敢過問。”
“嗯,養(yǎng)條這樣的狗才像樣,不要像他的那個蠢兒子,什么人都敢找!”
那黑影不見得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一動不動的站在月光之下,任由寒風(fēng)吹拂。
“明日,家主會在龔家設(shè)宴,還請公子莫要推辭。”
語罷,那黑影已經(jīng)是一閃而逝,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好一個龔家,夠氣量,竟然敢這么邀請自己直接去他家里。他是肯定自己的膽量,還是有什么別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