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朋友

　　夜境酒吧的閣樓屬于私密包房的范疇，面積大，幾乎占據(jù)了整層樓。

　　這兒只給京城頂尖圈層的世家子弟開放，任他們平時組局銷金，紙醉金迷。

　　倚靠在真皮沙發(fā)里，趙硯森懶洋洋地輕撩眼簾。華燈光芒自天花板投落，滑過他額前烏黑的碎發(fā)，落入鴉羽似的長睫翳影下，不見一絲情緒，更顯冷淡沉穩(wěn)。

　　“走了。”

　　“這就走了？”遲望遺憾道，“也太早了吧。”

　　他將盛著雞尾酒的馬天尼杯擱在琉璃茶幾，屁股往沙發(fā)上一挨，吊兒郎當(dāng)?shù)芈N起二郎腿。

　　“宋禧妹妹真討人喜歡，模樣又乖又漂亮，像個小天使一樣?！?p>　　遲望轉(zhuǎn)頭看向趙硯森，求知若渴問：“你家怎么生的？有沒有什么秘訣，我回去讓我爸媽努力一下?！?p>　　趙硯森取過茶幾上的煙盒，敲了支煙，銜在唇角，音色散漫：“你挺孝啊?！?p>　　“那可不，首都第一孝子非我莫屬！”

　　遲望驕傲地應(yīng)下贊美，扭頭，陡然瞧見去而復(fù)返的中年男子，“喲，這不是常老板嘛。”

　　“遲三公子?！?p>　　酒吧的幕后老板名字叫常在琛，他領(lǐng)宋禧上閣樓，又下去處理事情。

　　處理完，立即回來匯報情況。

　　常在琛同趙硯森一五一十地述說今晚宋禧和莊學(xué)誠的矛盾經(jīng)過。

　　“宋小姐告知對方，她有男朋友……”

　　講至此，常在琛心頭猛地一顫。

　　他目光謹(jǐn)慎，緊張地望向軒眉俊骨的男人。

　　趙硯森墨色襯衣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半截嶙峋的鎖骨，矜貴又欲。

　　他兩根長指夾著煙從唇間拿下來，伸臂至茶幾上的酒杯，就著杯沿?fù)哿藫?，煙灰墜進(jìn)淺綠色的雞尾酒里。

　　爾后，喉嚨發(fā)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嗤，透著低啞嘲弄之意。

　　不知在笑誰。

　　常在琛繼續(xù)說：“莊學(xué)誠仍然不肯放過宋小姐，試圖抓住她的手，強(qiáng)留她喝酒。宋小姐無他法，只能出手踹了莊學(xué)誠一腳?！?p>　　遲望聽樂了：“妹妹可以啊，帶勁！”

　　真不愧是這位爺?shù)拿妹?，一樣的不好惹?p>　　常在琛再次看向趙硯森，后者神色冷漠，似是不在意、無所謂。

　　見狀，常在琛暗自舒了口氣，頗有種劫后余生的驚懼感。

　　剛才講到'宋小姐有男朋友'時，明明趙硯森的表情沒變，可他卻莫名覺得后脊發(fā)涼。

　　*

　　“?！?p>　　電梯抵達(dá)一樓，梯門自動往兩側(cè)拉開。

　　酒吧的舞池在地下一層，與閣樓的雅致有序不同，這兒沸反盈天。

　　此刻夜色未央，正是客流量高峰期，音律動感，炫彩幽藍(lán)的燈光昭示著徹夜不眠的狂歡。

　　宋禧款步從轎廂走出來，迎面走來一位西裝革履、約莫五十歲的男子。對方恭敬地朝她低了低頭：“小姐?！?p>　　宋禧一眼認(rèn)出：“穆叔?！?p>　　老穆，趙家的司機(jī)，自退伍后就一直跟在趙硯森身邊，為人沉默寡言。

　　“您現(xiàn)在是否要回家？”老穆問。

　　宋禧：“嗯?！?p>　　門童將一輛深灰色的車子開過來。

　　勞斯萊斯古思特，車身線條流暢利落，永久性的高級定制車型，莊重又低調(diào)。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刺骨的夜風(fēng)刮過面頰，宋禧不禁打了個寒顫。

　　老穆一手撐著柄黑骨傘，另一手拉開后座車門，護(hù)著宋禧上車。

　　車廂里溫暖如春，與車外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宋禧甫一上車，腰腹那股不適在頃刻間消失了大半。

　　她坐在深棕色的座椅上，掏出手機(jī)，給秦方好和商時序發(fā)消息，詢問他們是否到家，以及她回去了。

　　回到四合院，時間已晚。

　　宋禧前腳剛踏入東廂房，后腳秦管家便領(lǐng)著醫(yī)生過來。

　　她的身體確實(shí)有點(diǎn)不適，沒拒絕，淡定坐下來，讓醫(yī)生檢查了一番。

　　醫(yī)生詢問她有哪些癥狀，宋禧說：“少許的頭暈、失眠、嘔吐、肚子悶沉?？赡苁莿偦貋?，水土不服，麻煩給我開點(diǎn)藥?！?p>　　忽然記起明天要去公司，宋禧又問：“有沒有快一點(diǎn)見效的藥？”

　　最終，醫(yī)生給她掛了一瓶輸液藥水。

　　宋禧窩在白色沙發(fā)里，百無聊賴地玩手機(jī)。

　　藥水滴盡，拔掉針頭。她頗為神采奕奕，站起身，活動了下四肢，七魂六魄仿佛都回歸了。

　　倘若生活是部電視劇，彈幕估計得飄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宋禧不忘囑咐秦管家：“這件事不要告訴夫人。”

　　她不想姑姑擔(dān)心。

　　“我明白?！鼻毓芗伊巳?。

　　秦管家送醫(yī)生離開，宋禧正要上樓，忽而聽見秦管家用敬畏的腔調(diào)開口：“您回來了?！?p>　　誰回來了？

　　宋禧歪了歪腦袋，好奇地往門口探去。

　　下一秒，毫無防備地撞上趙硯森冷銳狹長的黑眸，那雙眼瞥向她，隱在昏昧處的情緒斑駁，看不分明。

　　外面漫天大雪，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落，點(diǎn)綴在庭院的植被上，宛如覆了一層純凈而潔白的薄紗。

　　他站在幽靜冗長的回廊盡頭，籠罩在燈光下，穿著裁剪合身的西服，身材跟衣架子似的，盡顯落拓風(fēng)流。

　　好不真切，像是夢里一縷無法捕捉的虛影。

　　穿這么少，不冷么？

　　宋禧躊躇要不要走過去打招呼時，趙硯森已從容抻直長腿，邁步往反方向離開了。

　　宋禧只好作罷。

　　她上樓回房間，將手機(jī)放在床頭柜充電，進(jìn)浴室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一個小時后，自浴室出來，宋禧走到陽臺的落地窗前。

　　天氣過于寒冷，她沒邁出去，而是拉開一些縫隙，將干發(fā)巾裹住的腦袋往外探。

　　趙硯森的臥室就在她房間邊上，二者的陽臺平行，可以窺見對方的燈光情況。

　　不遠(yuǎn)處的陽臺一片漆黑，星點(diǎn)光亮都沒有，粘稠得像渲染開的墨水。

　　哥哥沒回房嗎，還是又離開了？

　　收回腦袋。

　　梳妝臺旁側(cè)的一盞夜燈彌散著白熾的光芒，清晰照亮鏡子里五官精致的女生。

　　宋禧吹干頭發(fā)，有點(diǎn)餓，取了件外套披上，下樓找東西吃。

　　熟料，與上樓的男人撞了個正著。她停在兩步臺階上，視線比他高一點(diǎn)點(diǎn)。

　　“哥，你回來了?！?p>　　趙硯森淋了少許雪，肩膀上的雪花消融，洇開濕漉漉的暈染。他黑眸淡淡乜她一眼：“怎么，不希望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