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都是一樣難纏

　　“你！！”

　　陳進(jìn)凱官袍中雙拳緊握，瞪著韓岳的目光中盡是不滿和憤怒。

　　村民們也不說話，因?yàn)榇蠹叶颊J(rèn)為韓岳說得沒錯。像這樣軍紀(jì)散亂的官差，跑上幾步路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等他們來救人，大家早死絕了。

　　就連他們楠木縣的官差，都要比這強(qiáng)。

　　“少年郎，我建議你，說話最好不要太囂張了?！?p>　　“大人認(rèn)為草民太囂張，草民卻覺得自己太卑賤?！表n岳這話一出，韓興旺急忙抓住他的手?！鞍⒃?，這可是府城大人。”

　　推開他的手，韓岳反倒上前兩步。緊盯著陳進(jìn)凱，他擲地有聲地問，

　　“敢問大人一句，您可是自愿前來救助我們？”

　　“……”陳進(jìn)凱一時語塞，韓岳又扭頭看向韓春山?！按荷礁?，府城大人是自愿跟著你們來的嗎？”

　　偷瞄一眼陳進(jìn)凱，韓春山不敢回答。

　　此情此景，鳳陽村的村民還有什么不明白。

　　“朝廷真的不管我們的死活了嗎？”

　　“即便去到京都，我們也沒有活路了嗎？”

　　“嗚嗚！老天爺??！你不如直接降道雷，劈死我們吧。大家黃泉路上也能有個伴兒！下輩子我們還做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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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突然痛哭起來！五百多號人捶胸頓足、呼天搶地，那場面太過震撼。陳進(jìn)凱心中的憤怒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心悸，和無盡的悲哀。

　　“你想扇動民變嗎？”盯著韓岳的眼，一開始陳進(jìn)凱只以為他年輕氣盛，性情暴躁。如今再看，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心有成算。

　　強(qiáng)行請自己過來，也是他計(jì)劃中的一環(huán)！

　　“還請大人見諒！我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韓岳拱手，朝著陳進(jìn)凱躬身行禮。見他行的是學(xué)生禮，陳進(jìn)凱隨即問道，“你讀過書？”

　　“曾經(jīng)跟著先生讀過幾年！”韓岳挺直胸膛，堂堂正正的模樣很是令人信服。

　　陳進(jìn)凱悟了！自己真是上當(dāng)了！他正要再開口，韓興旺連忙將韓岳扯到身后，上前行禮?！安菝聒P陽村村民韓興旺，見過府城大人。”

　　“你也念過書？”陳進(jìn)凱有些詫異！一個小小的山村，竟然有兩名讀書人。

　　真是罕見！

　　“是！草民也念過書，只是不成器，后來便去經(jīng)商了?！表n興旺轉(zhuǎn)頭看向韓岳，“小侄韓岳，也曾聆聽過圣人的教誨，是以他胸中有大義。”

　　“這才看不慣歹人殘害鄉(xiāng)親！”

　　“少年兒郎血?dú)夥絼?，說話也不經(jīng)腦子！”拽住韓岳的手，韓興旺不準(zhǔn)他再開口?！斑€請大人有大量，不要與他一般計(jì)較！”

　　“你們是楠木縣轄下鳳陽村的村民？”

　　“正是！”韓大海走上前來。剛才他被韓岳的話嚇傻了！這才忘了向大人施禮和作介紹。

　　韓大海主動遞上身份文帖?！耙娺^大人。我是鳳陽村村長韓大海。因著村里實(shí)在活不下去了，這才帶著全村北上逃荒。”

　　陳進(jìn)凱看過后，遞還給他。

　　“你們打算要去京都逃荒？”

　　“是！為了活著。”

　　“……”這話陳進(jìn)凱接不了。

　　韓岳用泥沙擦干凈長刀上的鮮血?？吹降厣系氖w，他向陳進(jìn)凱提議道，“既然大人已經(jīng)來了，不如讓人幫忙處理下這里?！?p>　　見他沒大沒小，韓大海怒斥一聲，“阿岳！不得無禮?！?p>　　“臭小子！平時讓你說句話，你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今天怎么話這么密？”韓興旺也罵起來。

　　看到人群中的林爽，他連忙給她使眼色，讓她趕緊把韓岳帶走。接收到信號，林爽連連點(diǎn)頭。

　　推開人群，她大步跑上前，來到韓岳面前伸出手，滿臉歡喜。“阿岳，我回來了。”

　　“丫頭??！”

　　半晌不見，韓岳著實(shí)擔(dān)心林爽的安危。再見到林爽，陳進(jìn)凱頓時渾身一激靈。

　　就是這個小丫頭！

　　提議大家架著他跑來救人！

　　陳進(jìn)凱瞪大雙眼，指著林爽問，“這個小姑娘是你妹妹？”

　　“不！她是我的未婚妻?！表n岳一臉得意，陳進(jìn)凱再度語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這小兩口都是一樣難纏！

　　“阿岳，我有些餓了?！?p>　　“那我給你拿饃?！表n岳抱著林爽走了。臨了，陳進(jìn)凱還聽見小丫頭問少年?！敖裉煊邢滩藛?？天天啃干饃饃，嘴里一點(diǎn)滋味兒都沒有。”

　　“如今是災(zāi)荒年，有得吃就不錯了?！薄翱墒恰绷炙€要再言，韓岳出言恐嚇道?！皠偛盼疫€從一個歹徒身上，發(fā)現(xiàn)一截人的手骨。想必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都是吃的人肉！”

　　林爽捂嘴驚呼，一雙圓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真的被嚇壞了。“??！真的有人吃人?。?！”

　　“不信？那我去找出來給你看。”

　　韓岳作勢要轉(zhuǎn)身，林爽連忙將腦袋搖成撥浪鼓?！安灰?！不要！不要！我害怕！晚上要做噩夢！”

　　“那你還吃饃嗎？”

　　“吃！吃！吃！”

　　見林爽不住點(diǎn)頭，陳進(jìn)凱總覺得他們這話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大人……”

　　“等一下?！贝驍囗n大海，陳進(jìn)凱讓官差先將現(xiàn)場的尸體處理掉。這時，韓興旺走上前來?！按笕?，草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能通融一二?！?p>　　“你說吧！”

　　“這些歹徒的刀，能不能留給我們？”

　　“你要這些刀做什么？”陳進(jìn)凱情緒激動起來，“難道還想殺人不成？”

　　“不！我們那是自保！”韓興旺搖頭，目光堅(jiān)毅。

　　平日里，鐵器就十分昂貴！如今適逢亂世，手握兵器才能保命。歹徒這些刀都是一些普通的菜刀柴刀！鳳陽村村民拿著，也不逾矩。

　　所謂的歹徒，其實(shí)也是普通百姓。只是，自從沒有糧食后，他們的良心也丟了。

　　到處殺人越貨，吃人上癮。

　　遲遲等不到陳進(jìn)凱的回答，韓興旺滿臉失望，只得放棄?！按笕巳绻麨殡y，便不罷了?！?p>　　見狀，村民們有人生氣有人哭，甚至有人借著前面鄉(xiāng)親的遮擋，暗罵陳進(jìn)凱是昏官，不顧百姓死活。

　　陳進(jìn)凱神色逐漸難看，林爽坐在糧袋上，邊啃饃邊默默關(guān)注著一切。韓岳則當(dāng)沒聽見，專注于收拾從糧袋里漏出來的糧食。然后，他在車把上坐下來，掏出針線開始補(bǔ)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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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爽忍不住吐槽，“阿岳，你好有賢妻良母的天賦??！”

　　韓岳得她夸獎，不怒反笑。

　　“以后，家里的雜活重活都交給我。你只管開心就行！”

　　“嘁！就現(xiàn)在這個世道，能活著就不錯了。誰還管開心不開心呢！”林爽冷聲諷刺道，陳進(jìn)凱和官差們頓覺后背一涼。

　　有官差開口建議?！按笕耍凑@些東西我們拿回去也是放在庫房里積灰。不如就送給他們吧！”

　　“就是！就是！或許，他們真能憑這些物件，拼出一條活路來也說不定呢！”

　　“屬下也覺得，物盡其用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