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娘……”
“娘……”
天轟隆隆的下起大雨,籠罩整個汴京。王蘇瑤跌跌撞撞的朝西北方向奔去。那里住著她的爹爹、娘親,骨肉同胞。
“在那!”
燕子樓的護衛(wèi)看到暴雨中的女子,急急追趕。
王蘇瑤什么都聽不到,只是一味的往西北方奔去。哪怕風(fēng)刮雨阻,哪怕棍棒加身。
她要回家。
便是死,她也要再看一眼爹爹和娘親。
安定坊的牌匾搖搖招望。穿過牌坊再穿過一道巷子,她就能回家了。
一條棍子從空中飛來打在一心想要回家的人的背上,王蘇瑤一口鮮血吐出,摔趴進雨水里。
那是一群兇神惡煞的壯漢,手中或拿著刀或拿著棍,三五成排,朝她走來。
“跑啊,接著跑?。 ?p> 許是雨下的太大,王蘇瑤渾然沒有反應(yīng),一下又一下的朝寫著安定坊三個大字的牌坊爬去。
護衛(wèi)頭領(lǐng)氣急,奪過身旁人的長刀,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另有兩人自他身后走出,去抓在地上爬的女人。
驀然間,一頂草帽飛來,撞飛兩人。黑暗之中,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來,擋在女子身前。
“滾!”平靜的一句,似有千鈞之力。
護衛(wèi)頭領(lǐng)有些害怕,但看他孤身一人,又無兵器,舉刀道:“給我上!”
護衛(wèi)一擁而上,不消須臾,各個倒地,捂著肚子哀嚎。
男子撿起草帽戴回頭上,轉(zhuǎn)身去抱爬在雨水里的女子。王蘇瑤已經(jīng)痛的雙眼模糊,她努力的辨認(rèn)出眼前的面容,淚順著眼角落下。
“郭大哥,我想回家!”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
郭守離擦去女子臉上的雨水,將其護在懷里,往西城墻而去。汴京城高不可攀,越走近,越顯得人渺小。
他走到城墻下,咚咚咚的叩響厚重的城墻,一道繩子從天而落。
在城墻外接應(yīng)的男子看見倚繩而下的身影,懷里摟著一名姑娘,詫異道:“表哥,你怎么把她帶出來了?”
“城里不安全?!?p> 呃……
他是問的那個意思嗎?
郭城看著主上那別扭的姿勢,像抱著一顆褪去外殼的雞蛋,生怕碰破白膜的樣子,撓撓頭,沒再說話。
見主上抱著小姑娘走向馬車,他急忙上前推開車廂門。
“回去!”
郭守離抱著王蘇瑤上了馬車,將一顆藥丸塞進她的嘴巴里。
郭城“哎”了一聲,有些心疼。那可是療傷固元的圣藥,一共也沒有幾顆。瞧這姑娘也沒受什么重傷,怎么能這么浪費。
可他終究也沒敢說什么,關(guān)上車廂門,駕車離去。
……
“為什么,”
“為什么?”
“我視你為夫,一生所學(xué)皆為配為汝妻。”
“你說我應(yīng)當(dāng)端莊穩(wěn)重,我便連一次捶丸、一次蹴鞠都沒有玩過。”
“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對,你要如此羞辱我?”
王蘇瑤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慌忙甩開抓著的手掌。郭守離握緊被她丟開的左手放在膝上,抬起右手的藥碗。
“你昨夜發(fā)了熱,給你熬了碗藥?!?p> “夜?”
王蘇瑤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那間柴房,急忙抓著棉被坐起來,偷看自己的穿著。
妓館的衣裳。
昨晚的記憶悉數(shù)涌上,王蘇瑤尷尬的看向眼前的男子。
她又小人之心了。
她想對他說一聲抱歉,可好像那般說了,更不合適。
郭守離道:“你既醒了,自己喝了吧!”
他起身將藥碗放到自己坐過的長凳上。她知道她一向在乎這些虛禮,或許不是在乎虛禮,而是在極度恐懼下的自然反應(yīng)。
原本他想等她醒了再給她喝藥,可她一直迷迷糊糊的說夢話,且越來越燙。他再顧不得,親手喂她喝藥。
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醒了。
“我不知你為何和你夫君失散了,還有歹人相追。城中不安全,我便自作主張將你帶了回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p>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等你的病好了,你若想去尋他,我再送你去?!?p>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柴房。
“郭大哥!”王蘇瑤叫住了他,顫聲問:“你若是珍愛一女子,會送她去青樓受辱嗎?”
“不會,絕不會!”
原本,他想安慰幾句,可話到嘴邊變成了擲地有聲的回答,像錚錚誓言。
王蘇瑤眨了眨酸痛的雙眼,望著遠(yuǎn)去的背影,埋首棉被,失聲痛哭。
鍋灶再次熱起來,飯香味點點溢出,郭守離輕敲柴門。
“用飯嗎?”
睡了一個時辰,熱漸漸退去。王蘇瑤有些奇怪,往常在家中得了風(fēng)寒,少說也要三日才能下床,可現(xiàn)在,她竟然覺得身子有了力氣。
或許是無人照料吧!
王蘇瑤坐起來,還未開口,門外的聲音再次傳出。
“你若不介意,我給你端進去?!?p> 王蘇瑤本想說不用,可想到自己的穿著,應(yīng)了一聲。
原本的衣衫脫在了妓館,如今她這一身低胸薄紗裙實在是羞于見人?,F(xiàn)在她有些后悔,丟掉那身原本會跟她一起殞命的衣裳。
那身衣裳雖然劃壞了,但還能穿。
“哎!”見男人放下飯菜就要出去,王蘇瑤急忙喊了一聲。她有些難為情的開口:“郭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尋一身衣裳來?”
她伸手探入枕下。
昨日離開之時,她將曾給他的珠釵耳環(huán)放在了這里。她想拿給他,可手碰到珠釵,她才恍然意識到,這是他還給自己的。
她默默縮回手,道了一句:“多謝郭大哥了。”
“未成先謝!”郭守離笑著點頭,“姑娘這是提醒我,事一定得辦成呀。”
“不,不是……”
王蘇瑤想要開口解釋,可郭守離并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忐忑相問:“我的衣裳可以嗎,干凈的?!?p> 他不補充還好,這一補充,王蘇瑤的臉立時紅了。可她畢竟是寄人籬下,怎好過多煩勞旁人,匆匆點頭。
衣裳很快送來。
她本以為衣裳會很寬大,沒想到正巧合身,應(yīng)當(dāng)是他年少時的衣裳。外衫外裳是粗布裁成,但里衣卻是素色的絲綢,摸起來很是舒服,比她在家中用的衣料還要好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