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憶：要不要……陪你流浪？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初，英國倫敦大學】
學校快要放假了，最近除了考試沒什么事做，整個時間都富裕了不少，顧旭桾放學后覺得無聊，想著來到經(jīng)常碰到安星薇的地方能不能偶遇她。
他來到校內(nèi)圓形廣場旁邊的一塊綠地，果然還是在同一棵樹下，拿著稿紙在那寫著，“Pheobe，想什么呢，坐這怪冷的?！?p> “Helios，你沒回家嗎？”安星薇撩著被風吹起亂的頭發(fā)。
“家里那對情侶每天秀恩愛，煩都煩死了，你知道嗎，他們明明是中國人，卻每天說著英語，還一定要求我在他們面前不準說中國話，我都不想看到他們?！?p> “那看來你說的還不夠多啊?！?p> 顧旭遠皺著眉，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隨后她指了指上嘴唇。
他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沒發(fā)現(xiàn)我說的是美式英語嗎，畢竟我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厚嘴唇的?！?p> 安星薇還是比不過他的冷笑話，捂著嘴笑著，“你贏了。”
“這樣才對嘛，多笑笑，倫敦沒幾天晴天，你再愁著臉，更陰了?！?p> “我笑了天就能變晴嗎，糟糕的還是糟糕，不會因為天晴就變的?！?p> “至少我的天是晴的?！鳖櫺駰T放松地用手撐著地。
似乎是隨意的一句話，不免讓人多想，可旁邊的人卻不明白。
安星薇轉(zhuǎn)過頭看他表情那么自然愜意，她皺著眉，不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雖然寫了很多年的詞，但畢竟不是說詞人，做閱讀理解最怕的就是寫了那么多長篇大論來論證作者之意，結(jié)果作者也沒有多想什么，只是隨口一說。
于是她也沒多想，沒有接話。
“對了，我剛才看你在寫東西呢，方便分享一下嗎？”
她上下審視著他，心里有些顧慮，怕會再發(fā)生以前的事，不過只是歌詞，應該沒事，他跟那個人不一樣，還是選擇相信他。
“就是無聊隨便寫的?！卑残寝狈浅４蠓降啬媒o他看。
【送你不要的花，就寄給春泥，在離別那天無情凋落
你給的淚水，在我心頭劃過，還佯裝是緣的錯
不過生來熱絡，想來窮薄……
這匆忙的一生，何必反復在枷鎖中存活】
這是唯一比較完整的一段，有些地方涂改了很多遍。
光看著這段詞，給人一種迷茫，甜蜜后的苦澀，迷失了方向的感覺。
“這詞挺好的，有什么故事嗎？”
“我就覺得生活像一團麻繩，真的理不清，有點迷路了，不知道該怎么辦。”
是之前被Mathew拒絕的事嗎？
“誰的生活不是一團亂，總會過去的，要是不喜歡剪斷他?！?p> “你說得輕巧，怎么剪斷啊，會疼的，更何況還是這么親密的人，這點吵鬧對我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可真要說出口，卻又怕傷心?！?p> “為了個爺們兒就弄成這樣了？Pheobe，我高看你了?！鳖櫺駰T有些心疼，又不能太顯得關心她了。
“你不知道這小子可是特會折磨人……嗨，不說了，想起他就煩?！彼睦锟蔁┝?，上午接到弟弟的電話，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媽媽。
顧旭遠咬著后槽牙，緊握著拳，不讓怒火發(fā)出，在心底嘆了長長一口氣，轉(zhuǎn)頭笑著對她說，“要去放松一下嗎？”
“都是考試周了，別人都在復習，合適嗎？”
“對你這種GPA 4.8上的學霸來說，偶爾放縱一下，只是調(diào)劑，對成績更有幫助的，走吧?！鳖櫺駰T打了個響指。
“咱去哪兒？”安星薇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跟著他走了。
“能讓你放松的地方?！?p> …………………………
【Nine Ball】
“什么地方？”
“進去就知道了?！?p> 老板見到熟人，開心地笑了，“今天怎么想起來這了？”看了一眼旁邊的女生，一臉我懂了的表情，“女朋友？”
顧旭桾剛動了下嘴，安星薇就慌忙解釋，“不是，我們只是同學，還不是很熟?！?p> 還不是很熟……
他明顯不開心了，“我就是來看看沒有我，生意好不好。”
老板看了他們一眼，“我多嘴了，你們這桌我請?！?p> 一直坐到位子上他都沒說話，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安星薇先打破了尷尬，“你經(jīng)常來這兒，剛才看老板跟你很熟啊?！?p> “這里是音樂酒吧，因為一次機緣巧合認識老板，我沒事的時候會來這駐唱，所以就，還行。不像我們，只是同學，也不是很熟?！彼钟行╆庩柟謿猓€在想著剛才的話。
“我那只是隨便說說的，萬一你女朋友聽到誤會就不好了?！卑残寝苯忉尩?。
顧旭桾“?。俊绷艘宦?，疑惑地皺著眉，“你從哪兒聽說的我有女朋友？”
“我也不知道誰說的，先說明啊，不是我想聽，你知道學校八卦傳的是最快的，他們亂說的那些我也沒……聽幾句。”
“哪個大喇叭亂傳，根本沒有的事兒?！鳖櫺駰T被離譜的傳聞逗笑了。
“這事兒傳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不知道嗎？”
“我們認識也有幾個月了，你見過有哪個女的在我身邊過?！?p> 自從他進校到今天，除了安星薇，身邊都是些男人混著，怎么可能有什么女朋友。
幾個月？
“那也說不定，我們又不是每天見面，而且你這長相在國外也挺吃香的，我怎么知道哪個女生是你的曖昧對象，以后在外面還是保持距離的好，要不被針對就不好了。”安星薇還刻意挪到邊邊上。
“誒，你無不無聊？”顧旭桾笑著。
平?？粗呃洌F(xiàn)在就像只裝高冷失敗的小貓一樣。
他突然走上歌臺，此時臺上的燈亮了，隨后他彈起了吉他。
就像第一次安星薇在社團見到他一樣，彈著吉他，唱著歌，周身發(fā)著光。
如果他能幫我彈唱，和我合作……那就好了，可他會答應嗎？
“想什么呢？”顧旭桾回到位置，喝了口檸檬水，“要不要試試？”
“我嗎？”安星薇有些意外他會讓自己唱，她好像從來沒在別人別人面前唱過。
“我知道你有寫歌，只看過你的詞，還沒聽過你唱過呢，要不要……”
“我唱得不太好，還是不獻丑了?！?p> “怎么會呢，這么會寫歌的人，也一定很會唱?！?p>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這么全能的?！?p> 酒吧結(jié)束后，他們各自都回了家。
顧旭桾拿出了手機，打開小白兔頭像的【Pheobe】聊天窗口：【心情好點了嗎？】
安星薇喝著茶，看見【三萬六千】發(fā)來的消息，皺著眉奇怪，我什么時候跟他說我心情不好了？
【原來你是因為我心情不好才帶我去Nine Ball的?！俊残寝?p>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閑著沒事帶你去酒吧是為了炫耀的？】——顧旭桾
【你不說我還真以為這么回事呢?！俊残寝?p> 【我真的很用心的好嗎￣へ￣】——顧旭桾
【謝謝您，我真的有被安慰到(*^▽^*)】——安星薇假笑地發(fā)了個微笑。
【明天不會再去秘密綠地了吧?！俊櫺駰T
【去那里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吧，我不能到那邊放松下心情嗎？】——安星薇
【那你心情是有夠差的，每次去那邊都能看到你?！俊櫺駰T
安星薇翻了個白眼，發(fā)了個笑臉再見。
顧旭桾一直在刷新，等了一分鐘都沒有再發(fā)來消息。
我是不是又把天聊死了？
…………………………
下課后老師宣布了一件事，校辦的美式足球需要5個替補，條件符合成功參賽的學生有5個學分，贏得比賽的會有額外五分，雖然說贏得比賽很難，但還是鼓動了一些想撿漏的學生。
顧旭桾看著公告欄上參賽的名單，Mathew也在里面。
一個準備退社的人，竟能弄得她這么傷心。
“Helios，你怎么來了，是不是想通了準備報名參賽的？”
“Mathew在哪？”
“他忙得很，這個點估計在圖書館陪學妹復習吧?！?p> 他沒多說就往圖書館去了。
“還沒起床嗎？”安星薇在圖書館里壓著聲音給室友Barbara打電話。
“辛苦你了，我親愛的室友，還是老規(guī)矩，要的書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幫我?guī)Щ貋砉??！?p> “不是我說啊，你總得有一次自己來圖書館吧，每次都我?guī)湍銕?，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
“我寶兒帶給我的肯定看啊，還要謝謝親愛的給我改了論文，下周的早飯我包了?！盉arbara腦子還沒醒，就開始說場面話了。
“行了行了，怪肉麻的，你接著睡吧，回去給你做好吃的?！眲倰祀娫?，安星薇就看到一個女孩挽著Mathew的胳膊進來，她馬上藏了起來。
好尷尬啊，怎么碰見他了，還是躲開點。
安星薇抱著書往最角落的桌子坐。
“學長，這題我還是不太會，怎么辦呀?！迸A著嗓子說話，還撩著頭發(fā)，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沒事，我再教你一遍?！?p> 真是惡心到早飯差點吐出的程度。
安星薇最見不得撒嬌了，還是茶子發(fā)出的，最討厭的還是不會辨明綠茶還一臉享受的下頭男。
她用書擋著臉，被惡心到了。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會【求】他，還被拒絕了，真是丟臉，絕對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
Mathew正專心著呢，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沒有理會，甩開了，又拍了一下，他不耐煩的回頭，“我說你……”
“很清閑啊?！鳖櫺駰T氣還沒喘勻就找他了。
“hey，社長，你怎么來了？”
“談談?！?p> “我還有事要忙呢?！盡athew使著眼色。
“你們聊得很開心啊，比如我跟你的學妹說說你的【從古至今】？”顧旭桾在他身邊低聲說著。
他慌了，丟不起那人，馬上站起來，“那倒也不必，這邊請?！?p> “你現(xiàn)在怎么想的？”
“什么？”Mathew問。
“退社的事，真打算棄樂從武了？”
“我本來就不擅長彈撥樂器，只是嗓子條件好點，我覺得在吉他社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去體育社呢，比賽還有學分，當初我也是因為你入社的，你應該最知道我了?！?p> 他其實也是很不舍退社的，本來上的專業(yè)也是隨便選的，不是很感興趣，為了拿高學分，又輕松的項目，只能放棄最愛的唱歌，來體育社了。
“我知道，只要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這點我們倒挺像，既然你決定了，我就不挽留了，但是，作為你不是很好的朋友，我也要勸告你，生活也要檢點些，不要看到漂亮的妹妹就上前搭話，就算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也不該當面拒絕，萬一以后見到豈不是很尷尬?！?p> “啊？”Mathew撓著腦門，這話題轉(zhuǎn)的也太快。
他可從來不管私事的。
“我向來是來者不拒，你什么時候見過我拒絕別人。”
“沒有嗎？我倒是聽說考古系的一個姑娘，叫什么……Pheobe？”
“Pheobe？”Mathew閉眼想了一會，打了個響指，想起來了，“這女的我有印象，是被我拒絕過……兩次？對，還以為她是個內(nèi)向的人，拒絕了一次她竟然還敢來，沒想到也是挺有膽魄。”
“你不覺得這樣太不尊重人了嗎，更何況還是個姑娘?！?p> “誒，這里是倫敦，你在干什么兄弟？還心疼一個Sophmore，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Mathew撞著他胳膊，略帶趣味。
“別扯開話題，我只是看不慣你這種行為，拒絕人家兩次很了不起嗎?！?p> “誒，你真的，很不對勁，你……”
“美式足球準備的怎么樣？”
“這次有我肯定沒問題啊?！盡athew信心十足的拍著胸脯。
顧旭桾笑著頭也不回，豎了個拇指，“等著看你帶隊凱旋啊。”
搞什么，特地找我出來就為了讓我好好比賽？
…………………………
一周后，上午的最后一場考試結(jié)束了，所有人都跟解放了一樣，備戰(zhàn)了一個月的戰(zhàn)場終于結(jié)束了，有人愁著臉，有人笑著臉，成績還沒出來，心里都有了個底。
安星薇也長舒了口氣，期末考結(jié)束后空氣都變清新了，畢竟沒有人喜歡考試。
她剛整理好locker，微信就發(fā)來了信息。
是顧旭桾發(fā)來的。
【你出來了？】——顧旭桾。
【怎么了】——安星薇。
【老地方見?！俊櫺駰T
安星薇皺著眉笑了，“什么時候成我們的老地方了，明明是我一個人的老地方。”
安星薇來到了那片草地，還是那棵樹，看到了半個身影被遮住了，都不用想肯定是他。
顧旭桾沒睜眼就知道她來了，“給你看個東西?！?p> 她坐了下來，看著手上的本子，很明顯是作詞本。
“你也會寫歌？”
“這幾天突然有了靈感，想給你看看?！?p> 他給她的是【副詞】。
安星薇仔細看完后，更加肯定了他的創(chuàng)作能力，跟自己的風格還蠻搭的，“這副詞很完整了其實，給我看，會不會不太好？”
“你說什么？”
她皺著眉，又不懂他問的話了。
“放假打算回國嗎？”安星薇問。
“學校就差不多兩周假期，回國也沒幾天休息的，來回折騰。我打算先在這找個工作先?！?p> “打算在這做什么工作？”
“其實……我有個想法，你愿意聽嗎？”
“我打算建個組合樂隊，有特色的樂隊，比如兩人的組合，現(xiàn)在國內(nèi)外的樂隊其實也有很多是兩人組的，但是很少有組合作詞作曲都是自己的，所以我想找可以自己原創(chuàng)又和我的創(chuàng)作搭配……”顧旭桾看著她，繼續(xù)說著，“又擅長傳統(tǒng)樂器的中國姑娘。”
“你在說我？”安星薇不敢相信，但他的眼神既堅定又信任的盯著自己。
“我看過你的詞，真的很不錯，我們的風格都是偏中式的，你又是國樂社社長，國樂社也是你帶隊成立的，我說的沒錯吧。”
她還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件事，他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
“你難道不想試試嗎？中國傳統(tǒng)樂器和現(xiàn)代實驗性的結(jié)合會造出什么樣的火花？”
“我的確是想寫歌，可我從沒想過自己唱，而且我覺得以我的唱功還沒有自信到可以組建樂隊的能力?！?p> “你之前寫的歌都很好，真的可以試著自己平臺發(fā)行，你只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我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也不怕失去，你相信我嗎？”顧旭桾真摯的眼神看著她，讓她避無可避。
“我可以嗎？”安星薇被他的激情所動容。
她從十三歲開始就開始寫歌，為了能有好嗓音可以配得上自己的詞曲，她一直有在努力練習，卻沒有人相信她能做好，所以這么多年她都沒有亮出自己的作品。
眼前這個認識了幾個月的人，沒有怎么聽過自己的唱功和作曲，卻這么肯定自己。
“要不要……陪你流浪?！鳖櫺駰T突然有感而發(fā)，說了這么一句。
“什么？”安星薇心漏了半拍，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旭桾反應過來，干咳了一聲，“我的詞，在跟它對話呢?！?p> 【我不要你陪我流浪】
【也別和我同去遠方】
【就在這里等著我】
【帶你看有螢火的故鄉(xiāng)】
“我覺得這首歌很快就能寫好了?！鳖櫺駰T站了起來，組合有了著落，雖然還沒正式落實，心里開心地都在點煙花了。
安星薇靈機一動，趁這個機會，跟了上去，“誒，具體的咱再聊聊唄，都快是一個組合的人了，那個三萬……”
顧旭桾手一擋，“這個免談！”
“怎么這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