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相互忌憚復(fù)舊界
“什么？魏郡兵反？栗太守被殺？鄴城失守？”審配大驚失色，不由叫出聲來。諸將皆駭然。
沮授瞪了審配一眼，向那信使道：“無須驚慌，且細(xì)細(xì)講來。”
那信使拜伏于地，煙塵滿面，形容憔悴，口唇干裂出血，勉強振作精神，沙啞著嗓子道：
“……軍司馬張固、顧恩、孫才等舉兵數(shù)百而叛，攻淳于將軍。淳于將軍猝不及防，為賊所傷，親兵死戰(zhàn)保護得脫，北奔斥丘。
張賊等遂殺栗太守，迎黑山賊十余部至鄴中，眾數(shù)萬人。
下吏受淳于將軍之命北來，請袁公速發(fā)兵討賊。
淳于將軍待罪斥丘，唯袁公之令是聽！
此為淳于將軍謝罪書?！?p> 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交給袁紹親兵。
親兵交給袁紹，袁紹展信觀看時，帳中諸將嗡嗡議論，亂作一團，有家在鄴城者，擔(dān)心憂怖，有至于痛哭流涕者。
袁紹看完淳于瓊謝罪書，折起放入懷中，臉色不變，從容自若，對諸將道：“諸君何憂之盛也？黑山賊非我軍之?dāng)?，豈敢害吾等家人？
至多不過是用以討價還價罷了，其若索要糧食、錢財、土地、人口，吾皆應(yīng)之，換回家人又有何難？
黑山賊據(jù)守山中，我軍難以進討，今其出山入平原，適足為我軍所擒耳！”
審配也回過神來，他家人皆在鄴城，強忍心中煎熬，開動腦筋，竭力思索方略，開口道：
“主公所言甚是。只要我軍速速回軍，趁黑山群賊方入鄴城，不及整頓守具，必可一舉而破之?！?p> 沮授道：“鄴城乃我軍根本之地，不容為賊寇所占，自當(dāng)速回軍收復(fù)。
但如今正與劉備對峙，若遽然回軍，劉備會否趁火打劫？不得不防?！?p> 田豐建議：“此消息已經(jīng)無法掩蓋，不如索性主動擴散，使劉備得知我軍后方有變，爾后大軍往鄴城進發(fā)，誘劉備攻平原。
我軍行進兩天后再暗中急行回轉(zhuǎn)，在平原城外布下圈套，等劉備來攻時，一時俱起，或能大破劉備。”
袁紹撫掌道：“元皓妙計！諸君，各依此計辦事?！?p> 劉備得知袁紹后方軍亂，大喜，召眾將道：“黑山取鄴城，袁紹后方有失，必退兵。
待其再來，我軍已拔除管承等人，掃平北海、東萊，無懼于他也。”
田楷建議道：“袁紹兵退，我等可再取平原，請劉公速派使者見公孫將軍，共圖渤海?！?p> 劉備對是否攻平原、取渤海不置可否，但聯(lián)系公孫瓚扯袁紹后腿是必須要做的，不然讓他如歷史上一統(tǒng)冀、幽、并三州，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下來，自己不一定能擋住。
斥候四出，探明袁紹果然已北渡黃河。
劉備軍遂輕松取回高唐。高唐城墻、守具被袁軍摧毀不少，一片殘破，需花費不少時間、財力予以修繕。
斥候又探知袁譚仍舊留守平原城，但士兵大多西行，只千余人留守。
張飛道：“飛與田將軍圍攻平原數(shù)日，知其守備情況，今只千余人，三日內(nèi)必能攻下。”
劉備道：“若不能殺傷袁軍主力，平原得之亦難守，無須強攻?！?p> 斥候探知袁軍主力分三批陸續(xù)向魏郡撤軍，第一批顏良、文丑等萬人，第二批張郃、高覽等萬人，第三批為袁紹自將兩萬人后拒。
關(guān)羽建議道：“袁軍后方失守，士兵一心西歸，必?zé)o久相持于東方之意。
我軍若率輕兵急攻袁紹中軍，必可破之，一舉解除袁紹對青州之威脅。
再挾大勝之威，回師取平原，易如反掌。”
劉備對袁紹十分重視，并不因他歷史上戰(zhàn)敗而小覷，現(xiàn)在其軍中有沮授、田豐在，智略不下于荀彧、荀攸，豈會犯這等低級錯誤，或欲賺自己上當(dāng)？
當(dāng)下道：“歸師勿遏。袁軍乃主動退兵，并非疲憊不得以而退，雖分兵三處，我軍也難迅速擊破一處，若與其陷入纏斗，袁軍其余二部必來合攻于我軍。此議不可?！?p> 劉曄、周貫亦以為不可追擊袁軍于野。
在劉備命令下，劉軍非但不渡黃河，反而將袁軍在柳毅舟師協(xié)助下搭建的浮橋全部燒毀，無攻平原、追袁兵之意。
劉備留張飛、田楷守高唐，命太史慈沿漯水北岸東下攻重新占據(jù)蓼城的海賊郭祖，自率大軍輕裝進發(fā)，南渡漯水、濟水，經(jīng)濟南、齊國，直入北海。
袁紹見劉備不追，大失所望，問田豐：“劉備不入彀，該當(dāng)如何？聞其大軍東下，我軍再攻濟南何如？”
田豐搖頭：“一來一往，來回奔波，士卒必疲；
且軍心思?xì)w，在此短暫停留數(shù)日尚可，再東下必?fù)p傷士氣；
劉備用兵謹(jǐn)慎，定然留下大將堅守，短期內(nèi)難以攻入濟南動搖其基業(yè)。
只要我軍破黑山，平公孫，安定后方，再集眾十萬，舉軍東下，劉備以區(qū)區(qū)青州何以相抗？
此穩(wěn)妥之策也?！?p> 袁紹從之，于是給顏良文丑、張郃高覽兩軍下達(dá)命令，命無須回轉(zhuǎn)，速速西上，又派出數(shù)千人至平原補充袁譚兵力，令其侵?jǐn)_平原郡黃河以北西平昌諸縣，自率萬余兵也兼程西進。
劉備強忍著去看一下甘氏的沖動，過臨菑而不入，經(jīng)壽光，沿海急行，繞過都昌，一舉攻破下密，將賊寇千余人全部斬殺。
這樣就切斷了管承等人退路。
劉軍一路日夜兼程，攻破下密后，皆疲憊。
兵貴神速，若管承等得知下密被破之消息，恐怕會四散而逃，散入山、海，屆時又留下匪患之種子。
劉備不敢讓士卒多歇息，次日清晨，命令出兵西進，擊管承等于都昌。
劉備巡行營中，激勵將士，道：“管承四賊趁我軍在外，乘虛入境，殺掠人民，劫奪財物，犯下滔天罪行。
今我軍擊之后背，若沸湯沃雪，必可一舉破之！
擒殺賊首者，賞金百兩，職銜升兩級！諸君勉之！”
眾將士重新振奮，振臂歡呼。
劉備以典韋、劉猛為前鋒，關(guān)羽、高甲繼之，自領(lǐng)司馬俱軍成扇面展開，以捕捉敗兵。
劉軍合計一萬三千人，數(shù)量只比管承等賊軍略少，而軍勢之嚴(yán)整、士兵之精銳遠(yuǎn)過之。
下密距離都昌不到二十里，劉備軍午時后到達(dá)，立即發(fā)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