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弟弟
然而,那些馬仿佛只對他緊追不舍,全都向他沖撞過來,而站在門外的江玉窈卻安然無恙。他原本以為這場血光之災(zāi)只會針對他一人,不會波及旁人。
江玉窈認(rèn)定江柏川不會拒絕她的請求,還假裝無辜地望向江頌宜,“頌宜姐姐不會介意多我一副筷子、一碗飯吧?”
江頌宜懶得與她玩這種虛情假意的游戲,“介意,你要是去了,我就不去?!?p> “???為什么???頌宜姐姐還是不喜歡我嗎?”江玉窈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明知故問,卻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江頌宜雙臂交疊,眼神冷冽地瞥著對面的江玉窈,語氣透著譏諷:“你那副尊容,真是讓人倒了胃口。”
“二哥!”江玉窈楚楚可憐地投向江柏川,期盼他能為她撐腰。
然而,江柏川只是平靜地說:“那你就不必光顧了。玉窈,若你渴望品嘗醉香樓的馬肉,不妨另擇良日自行前往。”
“我就知道二哥……什么?”
江玉窈的笑容瞬間凝固,她原本以為江柏川是在示意江頌宜不要再來,卻萬萬沒想到,他的矛頭竟然是指向她?
她瞪大眼睛,滿臉的委屈和驚愕凝視著江柏川,“二哥……”
卻只見江柏川的目光冷若冰霜:“這馬肉是我特意為頌宜預(yù)備的。她能否享用,才是我最關(guān)心的事。你的存在,只會破壞她的食欲?!?p> 即便是江頌宜,也感到江柏川的態(tài)度異常。
【江柏川今天是中了邪不成?】
【難道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體了?】
【我何不開啟天眼一探究竟?!?p> 江柏川耳畔飄過江頌宜的心聲,不禁有些動容。
看來江頌宜這嘴硬心軟的性子,終究還是關(guān)心他這個親二哥的!
緊接著,他又聽到江頌宜心聲的后續(xù):【罷了,消耗靈力太大,不去幫他探查了。就算他被奪舍了,那也無關(guān)緊要,他本就不是什么善類,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江柏川心中暗自嘟囔:親妹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他目光轉(zhuǎn)向江玉窈,內(nèi)心不由得長嘆一聲。
但至少,江頌宜這個親妹妹不會對他圖謀不軌。
江玉窈憤然離去。
原本以為江柏川會追出來,卻意外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拄著拐杖,緩緩與江頌宜并肩,徑直朝江頌宜的院子走去。江玉窈站在抄手游廊的轉(zhuǎn)角處,緊握著柱子的手,眼神愈發(fā)陰翳深沉,宛如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
在昏暗的馬廄中,她本應(yīng)鐵石心腸,下手果斷,加大藥量,讓那些駿馬無情地踏碎江柏川的軀體。
那些毒藥,是她兄長廖陵奚所賜予的。
廖陵奚心懷怨恨,因為江柏川曾在白鷺書院當(dāng)眾羞辱他,于是懷著滿腔怒火,亟欲尋求報復(fù),但苦無機(jī)可乘,便將復(fù)仇的希望寄托在妹妹江玉窈的身上。江玉窈亦是經(jīng)過了漫長的等待,才覓得如此絕佳的機(jī)會。
然而,她終究心慈手軟,憂慮那些馬匹在藥力發(fā)作下狂性大發(fā),可能會傷及自身,因此僅是在草料中略略添加了些微的藥粉。
……
在城西的一角。
錦衣衛(wèi)的最高指揮官姬宬結(jié)束了一日的公務(wù),身著一襲華麗的飛魚服,腰懸繡春刀,尚未除去戰(zhàn)袍上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行走在歸途,街角的叫賣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名小販正在吆喝著售賣糖葫蘆。他忽而想起了家中的弟弟,那服藥時總是痛苦地皺起了小臉。
那小販一見這威武的陣仗,登時雙腿一軟,跪拜于地。
“錦衣衛(wèi)大人,小人確實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啊!”
錦衣衛(wèi)素來是皇帝的耳目,名聲不佳。
特別是前一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他貪婪無度,搜刮民脂民膏,欺壓百姓,胡作非為,甚至在鬧市中縱馬狂奔,破壞商鋪,動不動就因為私怨將無辜之人投入詔獄,施以非人的折磨。
以至于,當(dāng)那位前指揮使最終落馬,遭受車裂之刑時,整個京城都為之歡呼雀躍,無論官民都暗中慶祝,仿佛除掉了一害。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對新任的指揮使就感恩戴德。
在眾人眼中,錦衣衛(wèi)猶如天下烏鴉一般,皆是黑色,新舊更替不過是豺狼之間的互相撕咬。
此時,那位購買糖葫蘆的小販恐懼到了極點(diǎn),生怕這位錦衣衛(wèi)大人看他不順眼,找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投入暗無天日的詔獄。
他知道自己無法承受那殘酷的刑罰,哪怕是最荒謬的罪名,他也會被迫承認(rèn)。
姬宬對此早已司空見慣,只要穿上這身衣服,就會讓所有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如同畏懼毒蛇猛獸。
此刻,他面容冷峻,臉上不帶一絲感情,只是緩緩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繡花荷包,從中摸出幾枚銅錢,輕輕地遞到小販的面前。
“請賜我一串糖葫蘆?!?p> “嗯?”
小販驚訝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不夠嗎?”
姬宬低頭審視手中的三枚銅板,那是他微薄俸祿的殘余,幾乎全數(shù)用于弟弟的藥資,而本月的俸銀尚未來領(lǐng),囊中羞澀。
“足夠!足夠!”
小販慌忙點(diǎn)頭,幾乎是將整串糖葫蘆拋擲于地,然后匆忙逃離。
姬宬微微皺眉,本能地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及時阻攔了小販的去路。
姬宬詢問道:“一串糖葫蘆價值幾何?”
小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伸出兩根指頭,又因恐懼姬宬的刀鋒,匆忙縮回了手,“兩,兩枚銅板。”
姬宬這才從那繡工粗糙、外觀樸素的荷包中掏出一枚銅板,遞給小販?zhǔn)种校缓髮擅躲~板放在他掌心。他精心挑選了一串色澤鮮艷、果實豐腴的糖葫蘆,別在腰間,策馬離去。
夜色漸濃,深巷幽靜,唯有盡頭的一戶人家透出暖黃色的燈光。
自從姬宬隱居于此,周遭的居民因畏懼錦衣衛(wèi)的威名而紛紛搬離。
最深處的那戶,便是他的家。
此刻,弟弟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沉入夢鄉(xiāng)。
弟弟自幼因風(fēng)寒導(dǎo)致雙目失明,實際上并不需要點(diǎn)燈。但他總是說,只要哥哥能看見,他也就滿足了。
他們兄弟二人遭受奸人陷害,父母雙亡,相依為命。幸好在姬宬親手復(fù)仇之后,他成了皇帝最信賴的利刃,再無人敢對他們稍加侵犯。
姬宬牽著馬步入深巷,步履輕柔,以免驚擾了夜色的寧靜。
夜風(fēng)拂過,草影搖曳,一道人影悄然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