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自她的父母去世后,她便再也不能有恃無恐了。
小的時候,她不喜堂姐許飾,便央著母親給她生個弟弟妹妹,好陪她一起玩。
那時候的母親,笑得溫柔,“笙兒,有了弟弟妹妹,就會分走爸爸媽媽對你的愛,那你還愿意嗎?”
那時候的她,年紀(jì)太小,尚不懂,何為愛。
為了有玩伴,她點(diǎn)頭。
可母親卻說:“可我們笙兒,長得這么好看,爸爸媽媽只想給你全部的愛。”
漸漸長大后,她習(xí)慣了來自父母的偏愛,便再也不提家中再添個成員的事。
她承認(rèn),她是自私的。
因?yàn)閺那坝羞^,所以后來她才挑剔。
趙叔叔對她的關(guān)愛,是出于與她父親的兄弟情。
許笙從不否認(rèn),趙叔叔和安阿姨把她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可那是在不涉及趙棠浠兄妹的情況下。
其實(shí),已是很好。
只是她不滿足罷了。
察覺到許笙走神,梁硯邶俯身湊近,“在想什么?!?p> 許笙回過神,視線卻撞入梁硯邶那深不可測的眸中,沉默半瞬,“沒什么?!?p> 沒說真話。
但,梁硯邶垂眸,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撫摸許笙的眉眼,沒再追問。
“會說粵語嗎?”
這話題跳的有些快,許笙輕聲回復(fù),“不會。”
梁硯邶啟唇,“唱首粵語歌吧?!?p> 可她明明說,不會。
或許是因?yàn)樗哪蔷洹拔倚拧?,許笙終究不像先前那般,討價還價,“什么都可以嗎?”
梁硯邶沒出聲。
許笙便默認(rèn)他同意了。
依舊是Eason的歌,但這次,她放的旋律是,無條件。
她唱粵語歌時,嗓音嬌軟中又帶著一絲清冷。
梁硯邶很清楚,是粵語特有的豐富的聲調(diào)所帶來的。
粵語仿佛天生適合她,無論是從嗓音上,亦或是五官。
心尖發(fā)癢。
歌停,梁硯邶道;“我后日要出差,你去港城待兩日?!?p> 許笙自然而然聯(lián)想到,“是媽媽讓我去的?”
其實(shí)不是。
梁硯邶解釋,“去那里,可以跟母親學(xué)幾句粵語?!?p> 許笙以為,梁硯邶說的是去港城的好處。
“在這里,劉叔也可以教我?!?p> 她終究沒說,讓梁硯邶教。執(zhí)行董事,忙得緊,花費(fèi)時間教她,不劃算。
梁硯邶沉聲道:“不一樣,那里環(huán)境更好?!?p> 粵語環(huán)境,確實(shí)更容易學(xué)習(xí),可是。
“那往后在家,你和劉叔都說粵語,便可以了?!?p> 并非不愿意去見梁太太,只是,她更希望和梁硯邶一起。
無外乎其他,只因相比之下,她與梁硯邶更熟悉些。
盡管,不是靈魂上的。
梁硯邶神色不變,并不出聲,可在那淡淡的壓迫感下,許笙不能當(dāng)做沒回答便是同意。
她敗下陣,頷首同意了。
她清楚看見,梁硯邶唇角弧度上揚(yáng)了,雖一瞬即逝,仿佛是幻覺。
梁硯邶抱起許笙,下頜抵在那毛絨的頭發(fā)上,“乖。”
并不是他不愿教她。
只是怕,在教的過程中,他把持不住。
這一夜,許笙腦中最后的記憶,是浴室那“嘩嘩”的水聲。
本來她不困的,可體力跟不上,累了,便也容易入睡了。
等她再次醒來,身旁的地方依舊是涼的。許笙表示,自律方面,她自愧不如。
她拿起手機(jī),下面壓著的是一份股權(quán)轉(zhuǎn)讓的合同,打開,是銀逸的。
許笙打開通訊錄,搜索,林助理。撥打過去,只等待接通。
之所以打給的是林助理,是因?yàn)樽蛲碓诰o要關(guān)頭時,她忽然想起銀逸的事。而梁硯邶的回答便是,明日再談。
她以為是梁硯邶不愿回答,不依,自己提出問林助理的。
一覺醒來,許笙扶額,她不想承認(rèn),昨日那個不解風(fēng)情的人是自己。
原來哭多了,真的容易思想短路。
林助理今日敏銳察覺,梁先生看他時的面色不虞,尤其是在吩咐他,回答夫人關(guān)于銀逸的問題時,尤為明顯。
林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細(xì)想一番,并未發(fā)現(xiàn)做錯了何事。
難不成,是得罪了夫人。
林助理想不通。
不能不深想,梁先生是他的衣食父母,不能得罪,他必須找到理由。
那么只能從夫人身上下手了。
電話打進(jìn)來的那一刻,林助理幾乎是秒接的,“夫人好?!?p> 態(tài)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可以說是諂媚。
若不是備注沒錯,許笙差點(diǎn)以為打錯了。
“慎辭讓我問你,關(guān)于銀逸公司融資的事。”
不管如何,先推給梁硯邶。
總之,她不信會交代林助理這些小細(xì)節(jié),也不信,林助理膽敢去問。
林助理沒懷疑,把梁先生交代的,一字不落復(fù)述。
許笙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她重復(fù)林助理的話,“也就是說,如今的銀逸,已經(jīng)是宸洲集團(tuán)旗下的了,而我那兩個伯伯,只有分紅權(quán),而無決策權(quán)?!?p> 說著,這才仔細(xì)閱讀手中的合同。
梁硯邶股份占比極高,幾乎是一言堂了。而他,正準(zhǔn)備把這些股份,轉(zhuǎn)讓給自己。
“是的,夫人。先生說,您只需簽字,后續(xù)的事情,交給我即可?!?p> 說實(shí)話,許笙是心動的。
起初銀逸便是她父母打拼起來的,奶奶卻以兄弟之間,互相扶持為理由,提出白給股份。
話說得冠冕堂皇,他們出力,算是買來的。
沒有那些吸血鬼的參與管理,在她心中,才算是真正的銀逸。
可,價值太高,她受之有愧。
這與送珠寶的性質(zhì),是不同的。
許笙把合同放回原位,“林助理,你替我轉(zhuǎn)告慎辭,算了?!?p> 不親自告訴,是嫌麻煩。
林助理頓感這是個苦差,卻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他還有事想向夫人打聽。
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
說完正事,林助理小心組織措辭,“先生今日似乎食欲不佳?!?p> 這是事實(shí)。
況且,問是不可能直接問的,有打聽上司的嫌疑。
那么,只能旁敲側(cè)擊。
據(jù)他了解,夫人是能聽得懂暗示的。
然而,他失望了,許笙的答案是,“我也不知,可能不合口味?”
這是許笙的猜測。
林助理心里否認(rèn)了這個猜測,只因梁先生對食物的要求近乎嚴(yán)格到極致。
火候差一分,都過不了他的關(guān),能吃下去,便證明不是食物的問題。
況且,還有先生對他的態(tài)度,“夫人可覺得,我有什么可以改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