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放棄學(xué)業(yè) 談婚論嫁”

　　轉(zhuǎn)眼，已近七月份，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尚敬奶奶在地里干活，正巧碰上大山的女兒王云也在地里拔草，心生疑慮，自言自語地說：“這云云不是上學(xué)著嗎，怎么在地里干活了？今天不是星期天吧！”正盤算著，王云看到了尚敬奶奶，便抬起頭來高聲的問：“嬸兒，你也出來了？”

　　尚敬奶奶回應(yīng)道：“是啊，出來鋤會兒地?！庇址磫柕剑骸霸圃疲悴皇窃阪?zhèn)上讀書嗎？怎么有時間回來？”

　　王云低聲說：“前段時間中考了，我沒考上市重點(diǎn)中學(xué)，只能去縣里的學(xué)校讀，我爸媽他們知道后，不讓我念了?！?p>　　由于離得較遠(yuǎn)，聲音又小，王云說的這些話尚敬奶奶沒有聽得很清楚，但她仿佛聽到了“不念”這些字眼兒，又看到王云低著頭，直覺告訴她，這孩子一定有什么事，便放下手中的工具，三步并兩步的走到王云的身邊，一看，這孩子眼睛又紅又腫，果然在哭。尚敬奶奶拉著王云的手到旁邊的地界上坐下，問：“云云，你這是怎么了，剛才離得遠(yuǎn)，你說的話嬸兒沒怎么聽清，為什么突然就哭上了呢？”

　　尚敬奶奶這樣一安慰，王云哭的更激動了，邊抽泣邊說：“嬸兒，我爸媽他們不讓我讀書了。”

　　尚敬奶奶驚訝的問：“??？為什么呀？”

　　王云抹抹眼淚解釋說：“我爸媽他們一直都想讓我弟弟王鵬讀書，不想我念，今年考試，我又考的不是很好，這次回來，就不讓我再念了?！?p>　　尚敬奶奶有點(diǎn)抱怨的說：“這大山和桂香也真是的，這么點(diǎn)兒孩子，不讓上學(xué)，可怎么辦??？那他們打算以后讓你干什么？”

　　王云無精打采的說：“我爸不知道聽誰說的，咱們鎮(zhèn)上的地毯店招聘員工，昨天就去給我問了，回來說過幾天去面試，以后就讓我去那打工了?！?p>　　尚敬奶奶著急地說：“哎呀，糊涂??！云云，你別急，我回去和你爸媽說說去?！?p>　　王云搖搖頭說：“嬸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爸媽這次是鐵了心了，他們一心想著讓我出去掙錢，根本就聽不進(jìn)去別人的話?！?p>　　尚敬奶奶無力的“哦”了一聲。

　　晚上把一切收拾利索以后，尚敬奶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王云，總想去找桂香他們兩口子問問，就對尚敬爺爺說：“老頭子，你先睡吧，我去找桂香說說話！”說著，就穿上外套往出走。

　　尚全福大聲問：“哎，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可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來到王大山家，尚敬奶奶看到南房燈亮著，就進(jìn)了南房，正好他們家剛吃完飯，大山在炕上坐著，桂香在地上拾掇家具，看到尚敬奶奶走進(jìn)來，趕緊迎上去說：“嫂子，你怎么來了，吃飯沒？”

　　尚敬奶奶笑了笑說：“桂香，吃過了，大晚上睡不著，來你家找你倆嘮嘮?！?p>　　牛桂香接著說：“嫂子，你先坐，我給你倒口水。”

　　尚敬奶奶坐在地上放著的凳子上，桂香端來一杯水遞到她的手里。尚敬奶奶接過水來順便問：“桂香，我今天在地里碰上云云了，她咋不去上學(xué)呢？”

　　桂香嘆了口氣說：“云云那孩子學(xué)習(xí)不認(rèn)真，沒考上好學(xué)校，這以后也上不成學(xué)了?！闭f話中間又過去灶臺旁邊收拾剛才沒弄完的家具。

　　尚敬奶奶假裝驚訝的說：“?。吭圃葡騺聿皇菍W(xué)習(xí)很好嗎？家里面有那么多獎狀，怎么能考不上呢？”

　　這次坐在炕上的大山說話了：“這孩子越長大越不認(rèn)真，前幾天的考試決定是否能上高中，結(jié)果她沒考上好學(xué)校，一般的學(xué)校念也是白念，瞎花錢了，所以干脆不想讓他念了。”

　　尚敬奶奶聽了大山的話，來不急開口，桂香又說：“嫂子，就今年這年頭，吃飯都有問題，更別提拿錢供她上學(xué)了，我打聽過了，咱這周圍，女孩子中我們家云云上學(xué)還算是多的，其他人家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娃，都快成家了?！?p>　　尚敬奶奶一聽，心里面盤算著：這孩子是沒希望再上學(xué)了，于是又笑了笑說：“也倒是，不過不管男孩女孩，上學(xué)總歸是好的，那孩子喜歡念書，你們現(xiàn)在突然不讓她念了，就不擔(dān)心將來有一天孩子怨你們？”

　　桂香聽著更來勁兒了，提高嗓門爭辯：“嫂子，我們這也是為她好，書讀得再多，還不得結(jié)婚嫁人生孩子嗎？”

　　尚敬奶奶無力的小聲應(yīng)答著：“也倒是?！?p>　　大山又說:“嫂子，家里沒什么錢，還有鵬鵬也要讀書，對于云云，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p>　　“是啊，咱們這種農(nóng)民人家，就是天天為錢發(fā)愁，沒辦法，孩子沒生在好人家！”尚敬奶奶說，“可這云云還小，你們打算以后讓她干點(diǎn)什么？”

　　大山有點(diǎn)激動的說：“前兩天，我聽說咱鎮(zhèn)上的地毯店招人，就去打聽了一下，我覺得云云做那工作正合適，跟人家說好了，過幾天帶云云去試試?！?p>　　尚敬奶奶“哦”的回應(yīng)了一下，又說：“那店面怎么樣，云云去了主要做什么?。俊?p>　　大山回答：“暫時去了只是學(xué)習(xí)，亂七八糟什么都做，學(xué)一段時間再具體安排工作。”

　　尚敬奶奶接著說：“別委屈了孩子就行?！彼涝偻抡f也沒意義了，于是站起來告別了大山桂香夫婦，獨(dú)自一人往家走，很短的路程，她心里卻是五味雜陳的，一種莫名其妙的難受涌上心頭，一直纏繞不休。

　　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家中，她本想把這件事和尚敬爺爺說說，釋放一下自己憋屈的心理，可是她上炕時，他早已睡著了。她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別人家的孩子，她也這般心疼，又想到自己的兩個孫子，還有這破爛光景，他們以后是不是也要像云云一樣，被逼著放棄自己喜歡的學(xué)習(xí)生活……

　　過了一段時間，下午忙完活，尚全福兩口子剛回到家里面，還沒歇息一下，王大山從門上走進(jìn)來了，今天的大山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穿的嶄新的衣服，黑色皮鞋也是新的，面帶笑容，一腳剛踏進(jìn)門就說：“全福哥，嫂子，啥時候回來的，晚上到我家吃飯去?！?p>　　尚全福才心里想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就聽到大山來邀請自己，于是問：“大山，你今天打扮成這樣，有什么好事發(fā)生呀？”

　　尚全福媳婦兒也接著說：“是啊，大山，平時可沒見你來我家還穿新衣服的！”

　　大山擺擺手坐下說：“你倆別著急，聽我說，云云找了個對象，今天晚上來提親，其實就是商量結(jié)婚的事，所以我這是專門來請你倆去給我參謀參謀，看看人家怎么樣?！?p>　　尚全福有點(diǎn)激動地說：“好事啊，乖女就要成家了！”

　　尚全福媳婦兒卻沒有很激動，反而是詫異：“啥？云云不是才不上學(xué)兩三個月嗎？哪里來的對象？”

　　大山有點(diǎn)害羞，撓撓后腦勺、稍不自然的說：“前段時間我不是把她送到鎮(zhèn)上的地毯店打工了嗎，咱云云生得漂亮，剛?cè)]幾天，就被地毯店老板的兒子看上了，這交往了一段時間，云云也覺得人家挺好的，索性就同意來提親了。”

　　尚全福媳婦兒若有所思的說：“原來是這樣，那個男孩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山只簡單回答：“就在他們自己家的店里上班?！?p>　　尚全福媳婦兒聽了還想繼續(xù)問，卻被尚全福給攔住了：“大山，這親家現(xiàn)在來了嗎？”

　　大山說：“快了，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到了，我得回去了，晚上記住一定要來啊，其他幾家我也都叫上了。”說完就起身先回去了。

　　看到大山走遠(yuǎn)，尚全福媳婦兒看著老頭子問：“剛才，你怎么不讓我多問問呢？”

　　尚全福更是瞪了一眼媳婦兒說：“是人家嫁女兒，又不是你，小伙子怎么樣，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你再問下去，那大山準(zhǔn)不會回答了?！?p>　　“也是，他們家總是把這女兒和錢拴在一起?！鄙腥Ｏ眿D兒說完，去柜子里頭找了幾件干凈衣服，兩人都換上。晚上忙活完家里的營生后，已經(jīng)七點(diǎn)多了，急忙往大山家趕，走在路上，老遠(yuǎn)就聽到各種各樣的說話聲，兩人明白這是提親的來了，來到院子里，天呀，眼前白白凈凈的一輛小轎車，尚全福驚訝著：“自己這輩子還沒坐過幾次這玩意兒。”媳婦兒也是，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一下，盤算到：“這是有錢人呀，云云這以后要過好日子了！”

　　欣賞完小轎車，二人來到了大山住的家里，一開門進(jìn)去，首先看到他們的是王云，王云坐在炕邊上，腿垂到地上，看見叔嬸來了，趕緊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迎過去招呼：“叔嬸，上炕上坐吧?！?p>　　尚全福脫了鞋做到了炕上，和其他人寒暄打招呼。他媳婦兒只坐在地上的一個凳子上，在王云的旁邊。每來一個人，王云都要給倒上一杯水，拿一雙筷子，吃桌子上的酒菜。

　　不愛多說話的尚敬奶奶，靜靜的坐在凳子上，悄悄的打量著炕上的每一個人。當(dāng)然，今天她最先注意到的就是王云，才短短幾個月，這個孩子竟然會發(fā)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全身上下穿的衣服都很時髦，牛仔短外套，黑色的喇叭褲，頭發(fā)染成了金黃色，很刺眼，臉上也畫了淡淡的妝，誰能相信這是一個剛剛初中畢業(yè)，也就十七八歲的女孩。

　　在王云那邊緊挨著她的是個年輕小伙子，不用多想，那肯定就是云云的對象了，小伙子長相倒是沒的說，但是一頭的花色頭發(fā)，留的很長，看著總不是那么舒服，全身上下一身乞丐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破了呢，這時候王云好像意識到嬸兒正在打量著炕上的人，于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嬸兒，這是我對象，郝志軍?！闭f完，又轉(zhuǎn)過身跟郝志軍介紹了一下，只見小伙子，看也沒看尚敬奶奶一眼，抬起頭不屑的叫了一聲“嬸兒”。

　　尚敬奶奶無奈的尷尬的笑了一下，表示答應(yīng)。然后又仔細(xì)打量炕上的這些人，正中間是兩位中年男人，都穿的很端莊，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對面還有一位婦人，打扮的很時髦，不用多想，這位肯定是云云未來的婆婆了，看起來倒是慈眉善目的。

　　正當(dāng)自己悄悄的看著這些時，尚敬四奶奶來到了自己身邊，直接坐下來，爬在自己的耳朵上悄悄的說：“嫂子，你看這家人家像是咱們云云的對象嗎？”

　　尚敬奶奶明白，弟妹心里想的正是和自己一樣，但礙于人多，不能多說，只稍微搖了搖頭，小聲說：“先看看再說吧?！?p>　　一切飯菜都準(zhǔn)備就緒，大家坐下來以后，大山端起手中的酒杯說：“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為了我家云云的婚事，把大家聚在一起，麻煩大家了。接下來我來介紹一下，（伸手指向正中間的兩位男子）離我近的這位是親家公，他旁邊的那位是兩個孩子的介紹人大軍，這位女士是親家母?！苯榻B完男方的人以后，又把尚家溝的這些鄰居給人家通通介紹了一遍。

　　關(guān)于婚禮的事宜一項項的商量著，都進(jìn)行的很順利，最后談到了彩禮部分，桂香不好意思明說，跟親家公說：“這是云云自己的事，就讓她自己做主吧?！笔聦嵣?，大家都明白，她肯定早已經(jīng)和云云說了要些什么彩禮。

　　這時候，云云臉憋得通紅，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親家母開始說話了：“云云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他肯定不會為難我們，也不好意思明說，我和孩子他爸是這樣商量的，具體的讓大軍給大家說說，看是否滿意。”

　　介紹人大軍說：“我很高興郝哥和嫂子信任我，把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我，那我就說說關(guān)于彩禮的事。大哥和嫂子是這樣決定的：像一般的嫁娶用的三金這些是必須要給的，主要是給云云父母親三萬塊的彩禮錢，就當(dāng)是感謝二位把乖女嫁給我們志軍的費(fèi)用，另外，還給云云準(zhǔn)備了八千八的零花錢，自己買一些結(jié)婚用的東西。結(jié)婚后，就住在鎮(zhèn)上的房子里，哥嫂子會搬到以前的舊房子里，因此，孩子們不用和婆婆公公擠在一起。主要就這么多，親家想想，還有沒有什么補(bǔ)充的？”在座的鄰居都很震驚，這么多錢，這家人家真是十足的萬元戶！

　　大山正要說話，桂香拉了一下他的衣襟，笑著說：“沒有了，為了云云，你們肯花這么多錢，我們很高興?！?p>　　郝志軍的母親微微一笑說：“親家，可別這樣說，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以后這些家當(dāng)都是他的，遲給早給都一樣。”

　　大山問：“那咱這婚禮這些，大概什么時候進(jìn)行??？”

　　介紹人說：“這得由您做主了，什么時候辦，是否訂婚，都由您決定。”

　　聽了介紹人的話，大山倒也沒客氣，接著話說：“好吧，我們盡快作出決定，再和親家商量?！?p>　　尚全福剛?cè)チ艘院螅吹绞沁@樣的人家，心里面難免有些不放心，本想著間接地說說關(guān)于孩子們的事，王云還小，對這些不懂，希望大山和桂香多替孩子們考慮考慮，誰知道，他二人，只對錢情有獨(dú)鐘，絲毫沒考慮王云的想法，就答應(yīng)下來這門婚事，自己畢竟是外人，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悄悄不說話。

　　眾人談在半夜十二點(diǎn)多，才各自回家，回去時，尚敬奶奶一直在嘆氣，尚全福知道他心里面想什么，忍不住說：“大山這兩口子，只知道錢，也不多考慮考慮就這樣決定了。”

　　尚敬奶奶說：“咱們只能悄悄地說說，畢竟是人家的事，也不能說多了，我還刻意的問了下云云，他對郝志軍的看法，她也沒說出來個好不好，那個孩子，全身上下都讓人看著不順眼，有點(diǎn)像混混。”

　　尚全福邊走邊說：“我也看到了，那還是小問題，只要她對云云好就行，我就是覺得那小子有點(diǎn)靠不住，他爹娘倒是還可以，但也看不起咱們這種窮人，都好像不愿意看著我們說話似的?！?p>　　“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富裕，反正就是瞧不起人?！鄙芯礌敔敽湍棠踢呑哌呎f著這兩家人，雖然都不看好這樁婚事，但也打心眼里心疼王云那孩子，希望她過得好，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