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炭山停采 鬧劇結(jié)束

　　晚上，尚敬奶奶做好飯，等了很久，尚全福才回到家。一進(jìn)家門，尚敬就問：“爺爺，你去哪兒了？現(xiàn)在才回來！”

　　折騰了一天，尚全福又氣又累，什么話也沒說，一進(jìn)家門蹲在門旁邊抽起了煙，仿佛要癱在地上了，尚敬看看爺爺?shù)谋砬?，又不說話，明白爺爺心里一定有事，不敢說話了。拉著尚心的手說：“妹妹，咱倆出去玩?！庇幸獠蛔屔行拇驍_爺爺休息。

　　這時一直站在灶臺旁邊給雞準(zhǔn)備食物的尚敬奶奶說話了：“虎娃，心心，別出去了，去把你媽叫過來吃飯吧?！?p>　　尚敬回答道：“哦，我這就去。”

　　尚敬叫來媽媽后，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小方桌旁邊吃飯，飯菜很簡單，但兩個孩子卻吃得很香甜。

　　尚敬奶奶剛才看到老伴兒尚全福一直嘆氣，這會兒好像好點兒了，大概猜到了發(fā)生的事情，就問：“今天去村委會，主任他們說什么了，以后這炭還能掏嗎？”

　　尚全福把白天發(fā)生的事情通通向尚敬他奶奶說了一遍。尚敬奶奶聽完又難過又氣憤地說：“這以后的日子更不好過了，徐苗和徐田這兩兄弟還真是害人不淺，不操好心！”

　　尚全福接著說：“可不是嗎，這下他四爺爺他們都掏不成炭了，就咱這地方，一家也就種幾畝地，以前還能靠給他們幾家耕種掙點錢，給兩個孩子交學(xué)費，以后是不行了，這一年千數(shù)塊的學(xué)費也不容易攢夠了?！?p>　　尚敬本來是悄悄的坐著吃飯的，聽爺爺這樣說，盡然搶著說話：“爺爺，要不我不上學(xué)了，和你一起干活，省下來錢供心心上學(xué)吧。”尚敬說的話差點把他爺爺給氣暈了，大聲罵道：“你再別給我說這種胡話，你不上學(xué)要錢還有啥用啊，爺爺奶奶就是砸鍋賣鐵也得讓你倆讀書，念大學(xué)?！?p>　　尚敬奶奶心里面一直酸楚難忍，安慰著尚敬：“虎娃，你還小，這些事不該你過問，你就安心上學(xué)就行了，咱家雖然窮，可不會讓你和心心沒書讀的?！?p>　　尚敬感覺到自己犯了錯誤，低下頭說：“爺爺奶奶，我再不說這樣的話了，你們別生氣?！闭f完，奶奶摸了摸他的頭笑了一下說道：“不生氣，虎娃這么懂事，爺爺奶奶怎么會生氣呢？”聽到奶奶這樣說，尚敬兄妹兩個也笑了起來。這一家人，雖然光景不好，但過的很平和。

　　相比尚全福一家，王大山家可就不太平了，大山回家坐在炕上把今天發(fā)生的事告訴了桂香，他本來就擔(dān)心媳婦兒沖動，沒敢全告訴他，只說暫時不能掏炭了，預(yù)料之中桂香會發(fā)脾氣，可大山?jīng)]想到自己剛一說完，桂香竟然三步并兩步?jīng)_進(jìn)廚房，拿了把菜刀跑出來說：“徐家這兩個王八蛋，老娘去剁了他們?！?p>　　桂香的舉動嚇了大山一大跳，他忙從炕上跳下來，從桂香手里搶奪菜刀，一邊喊：“你瘋了，你這是要干什么啊？”

　　桂香死死抓著菜刀不放，并生氣的喊道：“你放開，別攔著我?！?p>　　“我不攔著你行嗎，要出人命了！”大山說著使勁把菜刀奪過來，終究男人力氣大，桂香搶不過。

　　菜刀被奪下后，桂香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徐田，徐苗，你們這兩個不是人養(yǎng)的東西，王八蛋?！绷R完后又心疼起自己的錢來，大聲哭喊道：“我的錢啊，沒了，這不是要我的命嗎，老天爺，你還讓不讓人活了……”邊哭邊說，到最后都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了。王大山是最了解桂香不過了，知道哄她也沒用，干脆坐在桂香旁邊看著她一個勁兒的哭、罵，悄悄地不說話。

　　可這回，桂香哭的時間太長了，大山感覺桂香的嗓子都要啞了，還一直在咳嗽個不停，于是安慰了一下，說：“好了，別哭了。”

　　桂香一聽，更難過了，用力的說：“別管我，錢沒了，我還不能哭兩聲嗎？”

　　大山看到媳婦兒這樣，嘆了口氣，無奈的說：“能、能，哭吧哭吧。”再沒管她，任其放聲哭罵。

　　此刻，尚敬爺爺尚四福家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尚四福回到家里，正趕上老伴兒喂完牲口，準(zhǔn)備做飯，就問：“吃啥飯呀？”

　　“吃啥你也不做，有什么好問的，倒是今天的事情，處理的咋樣了？”尚敬四奶奶回答說。

　　尚四福搖了搖頭說：“別提了，明天要封山了?！?p>　　“啥，封山，為什么呀？”顯然她是有些吃驚。

　　“徐家溝的人鬧得唄，范紅眼病了?！鄙兴母５故呛芾潇o。說完話只見孩子他媽把手里的菜放在了灶臺上，自個兒坐在了炕沿上。尚四福問：“老婆子，怎么還上炕了，不做飯了？”

　　老伴兒沒好氣的說：“營生都沒了，還吃什么飯？”

　　尚四福無奈的說：“即使天塌下來，這飯還是要吃??！”

　　“你要吃，自己下去做去?！崩习閮嚎戳撕莺莸氐闪松兴母Ｒ谎邸?p>　　尚四福哪會做飯呀，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有碰過鍋鏟子呢，看老婆子是不打算給做了，二人沉默著坐在炕上，一言不發(fā)，時間久了，估計也忘記餓著肚子了吧。

　　第二天上午，王大山來到窯上收拾掏炭用的工具，看到窯里已經(jīng)掏好的炭，大概有一車多吧，辛辛苦苦掏了一回，不舍得就這樣葬送在窯里，心里想：再賣最后一車吧，這一車賣了，就要封窯了，以后都不能掏了。一邊想著一邊把窯里已經(jīng)掏好的炭用筐子搬到外面。誰知道就這小小的幾筐炭，也能給王大山惹來大麻煩。

　　徐田昨天晚上回到家做了一晚上的封條，把家里的舊袋子、破衣服全用上了，每一條都有幾米長，而且上面都用毛筆寫著“封炭山、不準(zhǔn)掏炭、勿靠近窯洞”等字樣，字雖丑陋，倒是看得清楚。徐田對自己的杰作簡直滿意極了。面對媳婦兒的怒罵恥笑，不聞不問，好像裝作沒聽見一樣，還時不時的情不自禁，自言自語道：“領(lǐng)導(dǎo)把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我，我能不辦好嗎？”

　　今天上午徐田興沖沖的跑來尚家溝封山，離遠(yuǎn)處好像看到有人在炭山拉炭，心里想，是誰這么大膽，不幸被我抓住了，有你好看的！于是悄悄走近躲在角落里看了個究竟，默默的說：“王大山，這是你自找的，不怨我?！闭f著悄悄地離開炭山，直奔村委會大院，拿起院子里的話筒就說：“鄉(xiāng)親們，尚家溝的炭山是公家的，是我們集體的，昨天領(lǐng)導(dǎo)們下令不讓個人掏炭，從今天起封山，可今天還是有人不聽勸告，去拉炭了，鄉(xiāng)親們，大伙現(xiàn)在可以去看一看，一定要阻止這種事情發(fā)生?！闭f話中間，主任從辦公室出來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來不及阻止了，但他還是很生氣，劈頭蓋臉的把徐田罵了一頓：“徐田啊徐田，你怎么是這么個瞎貨啊，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哪，你這一喊，家家戶戶都聽見了，你滿意了！”

　　“主任，我也是……”，沒等徐田說完，村主任急急忙忙騎了自行車趕往尚家溝。經(jīng)過徐田這么一鬧，村子里凡是在家里的人都聽到了喇叭上的說話聲，很多人都奇怪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出于各種原因，紛紛往尚家溝炭山跑，當(dāng)然了，其中也包括尚家溝的這些人。

　　牛桂香在家里聽到徐田在喇叭里說的話，氣的整個身體都要爆炸了，忍下手里的活，拿了跟木棍就往窯里跑，以她的脾氣，這一沖動，難免會出事。

　　此時，王大山已經(jīng)把窯里的炭都拉出來，并且整整齊齊的放成了一堆，拿上其它的掏炭工具，正要準(zhǔn)備回家。突然，眼前出現(xiàn)了媳婦兒桂香，緊隨其后的有尚全福、尚四福等很多人，桂香給大山訴說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沒多大功夫，本來就不大的尚家溝炭山已經(jīng)擠滿了人。

　　牛桂香在來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徐田的背影，沒等旁人反應(yīng)過來，拿緊手里的木棍，沖過去就是一棍，不偏不差，正好打在徐田的屁股上。只聽得徐田“啊”的一聲向前走了兩步，并罵道“誰打老子”，然后迅速回過頭來，眼看著桂香手里的棍子又要落到自己的身上，迅速向旁邊閃躲，并且找尋東西作為武器，就在這時，王大山?jīng)_過來使勁奪下桂香手里的木棍，并且抓住她的手怒聲喊道：“你瘋了！”

　　桂香不依不饒，要掙脫大山的雙手，大聲喊道：“你放開我！”拉扯中間，頭發(fā)也亂了，整個人看起來兇猛無比，眾人都不敢相信她是平時給大家接生的王嬸了。

　　徐田看到大山控制住了桂香，得意的喊道：“牛桂香，有本事，你再打啊，我一個大老爺們還怕你嗎？你來啊！”徐大毛猴子看到徐田這樣，拉住了他。

　　桂香雖然不得還手，但嘴上也不服輸：“你過來啊，老娘不怕你，你他媽的就不是男人！”

　　雙方二人嚷了半天，誰阻攔罵誰，尚敬奶奶挨了罵，徐大毛猴子受了氣，其他人凡是勸他二人的，都沒少受氣。

　　眾人勸阻不住，正當(dāng)二人罵的越來越難聽時，支書和梅忠來了，尚全?？吹绞敲分?，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忠兒，你怎么來了？”

　　梅忠回答說：“本來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支書正在學(xué)校和我們商量修建學(xué)校的事，林林的媽媽聽到廣播，過來給我們說了一聲，這就趕過來了，叔，這是怎么回事?。俊?p>　　尚全福低聲說：“都是這座山惹的禍……”

　　梅忠和尚全福小聲說著話。支書來到人群中，問一個小伙子：“劉主任呢，來了沒？”

　　小伙子回答說：“沒有，沒見到人?！?p>　　眾人都圍到了支書的身邊，徐田和牛桂香看到領(lǐng)導(dǎo)，也終于住嘴了。支書大聲說：“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大家不在家里干活，都來這里做什么？”

　　只聽得人們都竊竊私語，各種聲音都有，只是沒有人大聲回答，徐田還是不識趣站出來說：“你們這些膽小鬼，都是來看熱鬧的嗎，王大山掏我們大家的炭，你們就不聞不問，任由他欺負(fù)嗎？”

　　可憐王大山啞巴吃黃連，連個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

　　支書看到徐田這樣，訓(xùn)斥道：“徐田，你倒是厲害啊，把這么多的人都召集到尚家溝來，你是什么意思啊，非得攪得雞犬不寧嗎？”徐田還要為自己辯解，卻輪不上他說話，主任和梅忠來到支書的身邊。梅忠先開口說話了：“各位鄉(xiāng)親們好，聽我說兩句，大家今天都聚在這里不容易，都是為了炭山，我是個公道人，想為大山說兩句話，大家都承認(rèn)，大山是咱村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老實人，不會說話，既然昨天村上已經(jīng)下令封山了，像大山這樣的人，你們想想，今天還敢冒險來掏炭嗎？我們不妨耐心點，聽聽大山怎么說，他為什么要來窯里？”眾人又是竊竊私語，七嘴八舌說個沒完。

　　王大山來到梅忠身邊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梅忠的手，梅忠明白他的心意，拍了拍大山的肩膀說“沒事的”，然后王大山點了點頭走到人群中間，滿臉通紅，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各位，我王大山從小到大沒做過半點違法亂紀(jì)的事，昨天村上下令封炭山，今天，即使是老天爺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再來掏了，今天早上，我本來是來收拾工具的，看到炭窯里辛辛苦苦掏好的炭，不想讓風(fēng)吹的浪費了，就拿筐子給拉到外面，心里想著以后誰家里沒炭了，可以拉回去燒，誰曾想到，徐田沒和我說一聲，偷偷地去大喇叭上喊了，驚擾到大家干活了，大山在這里給大家道歉了?！闭f完又鞠了一躬。

　　眾人又是議論聲一片。徐田聽王大山這樣說，明顯是把責(zé)任都往自己身上推嘛，氣的牙癢癢，說不出話來。主任卻不溫不火的說：“徐田，你明白了？以后做事情多考慮一下后果，搞清楚了再做?！边@下，徐田更不知道說什么了，心里想著，在這么多人面前做這樣的事，以前還從來沒有過的呢，這次真是丟臉了。是啊，這就叫有得必有失，昨天還神氣的找不著北，誰料想，今天就遭此大運。像徐田這樣的人，就得多這樣整整才行。

　　王大山說完，支書松了口氣說：“大家都聽明白了嗎，還有什么疑問嗎？”下面人群里面亂七八糟的好像在說著“沒有了”。緊接著支書又說：“今天這就是一場誤會，可就是這么一個小小的誤會驚擾了全村的人，以后希望大家做事情時一定要慎重，多考慮考慮后果，不要隨便打擾村民們的生活，還有從明天起，正式封山，希望大家今天把窯上的一些東西都拿回去，整理干凈。沒什么事，各自都回去吧，別在這里站著了?！?p>　　支書說完，村民們都三個兩個的一起往回走，待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尚全福和梅忠說：“忠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今天中午就別回去了，在我家吃飯吧?！泵分液蜕腥Ｍǔ６己妥约胰艘粯?，一點不見外，干脆地答應(yīng)了。終于一場鬧劇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