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誤惹月仙
夜半時分,聽聞因夢淋雨后發(fā)熱了。
文嘉和急急地過去看他,還差人連夜去請積雪堂的大夫來。
彼時林溪遠正坐在苑中花亭里,自斟自酌。
只聞得苑墻外,腳步聲紛繁,匆匆而過。
“咚咚咚——”
叩門聲很輕。
得虧林溪遠從小習武,耳力過人,才從一片嘈雜中分辨出這點聲音。
她不想吵醒小丫頭們,索性自己走去開了門。
方一開門,便看到一把青傘斜靠在門扉上,何月的背影離她有三步遠。
林溪遠拿起傘:“何月,你這么晚來做什么?”
何月轉(zhuǎn)過身,沒說話。
花影繚亂,如蝴蝶翩翩,落于他烏發(fā)間,無端生夢。
“你敲了門,卻不等開門又離開,又是為何?”
他面露糾結(jié)之色,最后只道了聲:“冒犯夫人了?!?p> “美人夤夜叩門,若不是我目力好,恐怕要錯認作月宮仙子?!绷窒h酒意上頭,倚門而立,“只覺蓬蓽生輝,又怎是冒犯了?”
風送來她身上淡淡酒香,何月知道,她有些醉了。
但不知自己這般為何?
自看到她在苑中獨飲后便心神不寧,又見文嘉和半夜帶人去看因夢,總覺得她會苦悶。
早已修好的青傘便在手邊,總算有了理由來見她,卻在敲門后意識到不妥。
總不能是他也醉了……
“噢,你把我的傘修好了,多謝?!?p> 這把青傘并非名貴之物,只是跟著她從林家來到文家,亦承載著幾分流轉(zhuǎn)時光。
林溪遠笑了一下,沒回答。
正要轉(zhuǎn)身回苑中,何月開口了:“夫人在為那位公子之事煩憂嗎?”
是也不是。
因夢摔的扇子只是個誘因。
主要是面對血海深仇,心中渺渺無力之感。
她還是沒回答,只眨眨眼睛,道:“嫦娥姐姐,在凡間駐留太久,可就回不去月宮了?!?p> 何月面上一紅,快速轉(zhuǎn)身,逃也似的回到聽樵苑了。
林溪遠收拾酒壺時,又聽到苑外一陣紛亂,很快,隔壁聽樵苑開始有人進進出出。
她有些乏了,聽著聽著竟趴在石桌上睡著了。
不知不覺,海棠花落了滿肩。
她是被阿秀叫醒的,醒來時,衣袖染了晨露,小丫頭為她披上件外衫。
“夫人,怎么在亭中睡了?會著涼的?!?p> “偶爾為之,無妨?!?p> “夫人!昨晚的事情您聽說了嗎?”
林溪遠站起身,往書房走去:“因夢生病的事?”
“不是,是后面的劇情,”阿秀興奮得耳環(huán)直晃,“老爺剛請了積雪堂大夫準備給他看病,咱們這邊的何公子差小錦去通傳,說他腰疾又發(fā)作了,沒辦法,老爺只好留了個小大夫在那邊,急急忙忙帶著其他大夫往回趕?!?p> 林溪遠心里一動。
想到昨夜何月來找她,莫非是因為疼痛發(fā)作難忍,想找她尋求安慰?
她還調(diào)戲人家,把人家嚇跑了。
喝酒誤事啊!
林溪遠按按發(fā)痛的額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感覺咽痛鼻塞、頭重腳輕。
“何公子病情如何?”
“因夢他……欸?您問何公子?”阿秀頓了一下,撓撓頭,“光顧著打聽因夢那邊了,何公子那邊我還沒聽小錦說?!?p> “無妨,左右積雪堂都是名醫(yī),他應(yīng)該很快就康復(fù)了?!?p> “那因夢那邊呢?”
“他升級了,這次把半個屋子都砸了,海棠玉壺春瓶、梅花端硯、‘綠綺’瑤琴……真浪費啊?!卑⑿汔洁熘八灰脑?,賞給我們多好,都是名家心血之作,何苦就到他手中了?”
林溪遠笑了一下:“你這小丫頭,說得還有幾分道理?!?p> 她頓了一下:“昨夜在外面,我似乎也染了風寒,你去看看積雪堂的陸大夫還在不在,請他來替我看看。”
“好嘞?!卑⑿阋涣餆熍茏吡恕?p> 林溪遠站起身,只覺渾身發(fā)冷,一陣一陣寒戰(zhàn)襲來,趕忙扶著闌干站穩(wěn)。回到屋中后,估摸著自己溫度還得上升,遂從柜子里拿出一瓶藥,倒了一顆吞下去。
裝退燒藥的白瓷瓶旁,另有一青瓷瓶,為了與其他藥物區(qū)分。
這是她嘗試制作的斷魂解藥,因為只知道四味藥材,故只針對這四味藥材的聯(lián)合毒性做了攻克,是不完全版,至今也沒給人用過,不知道效果如何。
阿秀動作很快,門外很快傳來她清脆的聲音。
“夫人,積雪堂陸大夫到了?!?p> “請她進來?!?p> 陸晴進來后,阿秀貼心地在外面站崗。
她看到林溪遠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忙道:“阿姐,你莫太累了,有事多同我說?!?p> “小風寒罷了。對了,昨夜你給隔壁那位看病了嗎?他病情如何?”
陸晴道:“師傅都在呢,輪不上我。”
林溪遠嘆了口氣:“他中了斷魂?!?p> 陸晴一口茶水噴出來:“真的嗎?”
“真的。他原是文嘉和新帶回來的讀書人,說是才華橫溢,從姑蘇來的,我聽著口音不像。況且一個讀書人罷了,如何就中上這毒了?”
林溪遠繼續(xù)道:“昨夜你該看到了,文嘉和對他可以說是百依百順,甚至畢恭畢敬。你什么時候見過他那樣?”
“阿姐,你的意思是?”
“他的身份,恐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