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客嗓門兒很大,這么一嚷嚷,都不需要掌柜過去幫忙傳話,祝余和陸卿都聽得一清二楚。
掌柜這會兒也很為難,他知道酒蒙子喝點酒就容易來勁,眼看那酒客是不續(xù)上酒便不甘心,怕他鬧起來不好收場,再一看陸卿他們那一邊的三人,有兩個瞧著模樣俊朗,溫雅氣派,看起來像是可以打商量的。
可是剩下那一位……
他看了看符箓,覺得那位的模樣猶如金剛在世,莫說是上前去打商量,就是多看上他幾眼,掌柜的心里都打突。
更何況,方才買酒,那邊的貴客給了自己一枚銀餅子,既然收了人家的賞錢,現(xiàn)在無論如何他也張不開那嘴去叫人家把酒讓出來。
正在他左右為難,糾結(jié)萬分的時候,那剛剛還在高聲嚷嚷的酒客忽然打了個晃,一頭栽倒在地,動都不動一下了。
這下可好,和他一桌喝酒的另外一個人嚇得臉一瞬間由紅變白,從凳子上崩了起來:“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那酒有問題?那酒有毒?!”
掌柜本來也被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這么一句嚷嚷,更是嚇得臉都變了顏色,忙不迭擺手:“這話可不敢亂說!酒怎么會有問題!”
“就是有問題,王兄他素來海量,平時就算不是千杯不倒,也絕沒有喝這么一點點酒便倒了的道理!
我就說怎么今日忽然沒了盧記的酒,換成了這種,果然是有問……”
那個“題”還沒來得及嚷嚷出來,這人也忽然身子一軟,也倒了。
掌柜這會兒簡直嚇掉了魂兒,本能地朝一旁連連退開幾步,兩只手舉在半空中,說話都沒了正常的調(diào)調(diào),聲音直打哆嗦:“這……這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
祝余起身,大步朝那兩個倒地不起的酒客走過去。
如果是尋常時候,她絕對不會想給自己攬這種瓷器活兒,可是現(xiàn)在不同,那酒壇上有迷香的氣味,她必須看看這兩個酒客到底是什么狀況。
“客官,您……您這是……”掌柜見她走到兩個酒客跟前蹲下,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問。
祝余沒有理他,一只手抓過先倒地的那個酒客手腕,將兩指熟練地搭在上頭。
陸卿和符箓也都安安靜靜看著她,等她開口。
過了一會兒,祝余松開那人的手腕,伸手扒開眼皮瞧了瞧眼珠,又用同樣的方法查看了另外一個酒客,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
“掌柜莫慌,這兩位只是醉了,沒有大礙?!彼龔膽牙锬贸雠磷?,擦了擦自己的指尖,重新回到桌旁坐下。
“醉了?!”掌柜有些錯愕,但同時也安下心來,扶著胸口,順勢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估計是方才猛一下被嚇得不輕,這會兒腿都軟了,“那倒是稀奇了!這兩位也算是我們店的熟客,以往這樣的小酒壇子,不喝個兩三壇都不盡興!
誰能想到今天,才這么一小壇,兩個人就都醉倒了!”
“這酒過去都沒有醉倒過人?”
“唉!”掌柜心有余悸,加上祝余剛剛查看那兩個酒客,幫了他的大忙,這會兒便忍不住多說幾句,“不瞞您說,若不是盧記酒坊遲遲沒有送酒過來,我壓根兒都不知道這店里頭還有這么兩壇酒!
這不就是趕巧兒了么!盧記的酒賣光了,這兩個老主顧要喝酒,我在后頭翻翻找找,一共就找到這么兩壇,被塞在犄角旮旯里頭,感覺有日子沒被人碰過了。
不是為了店里的生意,我也不會拿出來!
這下可好,幸虧貴客您幫我查看他們的狀況,不然我今日怕是滿身張嘴也說不清楚。
呆會兒等伙計回來了,我趕緊讓他去醫(yī)館找個郎中來,可萬不能因為這一壇子酒,再賴上了我們店!”
正說著話,被他派出去的小伙計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估計一路都跑得很急,這會兒上氣不接下氣,扶著門邊的一張桌子一個勁兒喘,說不出話來。
掌柜見狀連忙招呼他:“回來得正好,快去醫(yī)館找個郎中來,咱們店里有人醉得不省人事了!”
“掌柜的,醉了就讓他醉一會兒吧!”小伙計緩了一口氣,擺擺手,“之后再想醉啊,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你這猴崽子說得什么渾話!”掌柜一聽他這么講,趕忙叱道。
“掌柜的,咱們店這酒算是送不來了,那盧記出事了!”
“盧記出了什么事?”掌柜有些驚訝,連忙問。
“我剛才去他們家的酒坊,發(fā)現(xiàn)那里面除了兩個臊眉耷眼的伙計,一個人都沒有。
這一打聽才知道,他們家酒窖里面的酒,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變成了酸臭的!
有一個伙計以前經(jīng)常來給咱們送貨,他偷偷跟我說,他聽盧家管事的兒子說,盧家的酒曲也都壞了,就連母曲也都壞了!”
掌柜的聽了也嚇一跳,他雖然想過盧記反常得沒有按時送酒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事,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這么嚴(yán)重。
“還有,我聽說啊,掌家的盧家大爺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有露過面了!”小伙計緩過來一點力氣,往掌柜這邊湊了湊,“聽說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沒有蹤影了!
外頭的人都說啊,他好像是跟老掌柜一樣,都是去了城外那個鬼——”
“好了好了!快別說些有的沒的!”掌柜的嫌小伙計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胡說八道惹麻煩,趕忙掐住話頭兒,順便轟他,“去去去,快去找郎中!”
小伙計本來正在興頭上,被支走了也是不大樂意,噘著嘴跑走了。
不過他也的確是個麻利人,沒多大功夫就把郎中帶了回來,又按掌柜的吩咐,去后頭給祝余他們換了一壺?zé)岵琛?p> 等小伙計端著茶壺回來,陸卿沖他招招手:“你方才說盧記酒坊出事了,以后想喝醉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何解?”
“客官不是我們這邊的熟客嗎?竟然不知此事?”小伙計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又自己找了個解釋,“哦,我知道了,您是過往商客,經(jīng)常途徑我們清水縣,對吧?”
陸卿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那就難怪了,您認(rèn)得我們老掌柜,卻不知道這盧記的門道!”小伙計偷眼瞄了瞄在那邊招呼郎中的掌柜,“這盧記啊,是我們清水縣這一帶唯一的一處酒坊,我們這邊食肆、酒樓里頭能賣的酒,就只能是盧記的,別家可不許隨便釀酒售賣!”
“哦?這是為何?我可不記得朝廷有不許百姓私自釀酒、開酒坊的規(guī)定?!标懬鋼P眉,語氣里滿是狐疑。
小伙計十五六歲,正是受不了別人質(zhì)疑的年紀(jì),一聽他這個調(diào)子,立刻說:“真的!我誑您又沒什么好處!
這朝廷沒說不許,但是在清水縣那就是不行,不信你們出去打聽打聽,除了盧記,還有沒有誰家能釀酒販酒的!”
莫伊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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