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只是例行搜查，那些逆來順受的住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跟我們扭打在了一起，臺階上不知道被誰潑了油，害得我們摔下了臺階，那些打紅了眼的百姓踩踏斷了我們的手腳。”除了領頭的那個，其他個個身上都有傷，看著好不慘烈。
“我知道了，去找府醫(yī)給你們看看，搜查也先停下來吧?！苯瓡煋]手讓人把這幾個手下抬下去治療。他心里清楚，這是段岳那伙人就昨天的事給他的警告，要說這是誰動的手，不用猜就知道，那個清貴俊秀段軍師的手筆。
“嘖，氣性真大。”不就是隨口說了兩句，看來最近沒法搜查，不過向赤眉軍動手總行了吧。
“有點冷了啊?！苯裉煸缟详惤莅擞X得身上的褂子有點單薄，準備明天加件衣服，然后想起他在領取過冬的被褥時，拿出來的被子厚度，真擔心蓋上后會把自己壓死。
陳捷是一個標準的南方人，南方的冬天已經(jīng)夠不好過了，但就這樣他們也沒有蓋過這么厚的被褥，真想不出這邊的冬天會冷成什么樣子。忽然看見了走進來的姜白，想起姜白就是本地人，可以直接問她啊。
“姜小友，聽說你就是平城本地人？”看見姜白點頭，遂問下去，“昨天我們?nèi)ヮI過冬的被褥，上面皮毛的厚度有三指那么厚，平城這邊冬天很冷嗎，而且這發(fā)被褥的時間也太早了吧?！?p> 姜白點頭，“這邊冬天冷，時間還早，差不多十月就能進入冬天，而且風沙很大，被褥厚是應該的，你們最好再準備一些皮袍，再加上一層衣中衣。”
“衣中衣？就是穿衣服里面的？”中衣他們聽，這衣中衣確實第一次聽。
“就是用兩層或者多層縫制而成，里面的填充物最好是絲棉或者羊毛的衣服。買的時候也要小心，你一定要摸清楚，別被騙了，有些商家奸詐，為了以次充好加的是楊絮或者蘆花，這種穿起來根本不暖和。”姜白畢竟也常陪著自己娘購置衣物，這些事還是知道的。
“所以軍里發(fā)的這些可能還不夠？”陳捷倒抽一口涼氣。南方很冷，但是真不至于穿的這么厚，這平城怎么能冷成這樣？
“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準備?！苯c頭，隨即又搖搖頭。來了這么多南方士兵，物資一時間根本不可能準備的齊全。
“所以這也就是這里墻體這么厚的原因嗎？”陳捷聯(lián)想到屋子，想起剛搬來時，那墻體的厚度真令人咋舌。
“是的，而且這邊還要用火墻?！苯字苯娱_口提醒，別到時候不知道生火，硬扛著凍著生病了，這些人又不是那些練武的，不一定能扛得住，古代醫(yī)療條件畢竟還是困難的，能不生病最好不生病。
“火墻？”陳捷好奇地重復了一遍，目光在房間四周游移，似乎在尋找那所謂的“火墻”。
“對，火墻。”姜白點點頭，走到廳內(nèi)一角，指著那面看似普通的墻壁，“就是這里?！?p> 陳捷摸了摸，除了格外的厚并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區(qū)別，“好像厚一些?！?p> “這面墻看起來確實和其他墻沒什么區(qū)別，但其實它內(nèi)部是空心的。冬天的時候，我們可以通過燒爐灶讓熱氣慢慢進去，墻體就會慢慢變暖，整個房間也會跟著暖和起來。”
陳捷走近那面墻，伸手輕輕摸了摸，“這設計真巧妙，”他贊嘆道。
“是啊，”姜白用手指敲了敲墻面，“這里的墻體厚度大概有兩扎多，應該比南方的房子厚得多。”
陳捷聽得入神，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墻壁，仿佛在感受那些隱藏在墻體內(nèi)部的秘密，“是的，我在南方住的房子沒有這么厚，畢竟墻體要是這么厚，夏天屋子里會很悶?！?p> “聽說南方是濕熱，這邊是干熱。太陽可能比南方更毒一些，墻體厚其實也適應于夏天，能隔絕一下日頭。而且這邊都是南北朝向的房子，只要房子建造沒有太大問題，夏天還能吹到過堂風呢?！?p> “真是太神奇了，”陳捷感嘆道，“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夏天還能涼快。”他所在的衡城就是標準的南方，夏天連水曬的都是滾燙滾燙的，哪聽過還有什么過堂風，冬天那陰冷的風還差不多。
“因地適宜么，像南方的很多取暖納涼方式就不適合這里?！苯赚F(xiàn)代上大學的地方就是南方，那邊是什么天氣她一清二楚，高中是在北方上的，教學樓的樓道里夏天還是涼涼的，但大學的時候，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早晚統(tǒng)一的熱，就像夏天在廚房蒸包子一樣，那種悶熱，讓人覺得窒息，不對其實籠屜上的不是包子，而是她。
“也是，好多衡城的設施這里好像都沒有。”陳捷挺懷念家鄉(xiāng)的景色的，這宅子里就沒他家建造的好看，光禿禿的。
姜白也沒繼續(xù)說什么，她想起現(xiàn)在屋子里的那張床，覺得還是該砌一個像家里的那種炕比較好，南方不好過的是夏天，還好現(xiàn)在自己不用面對，但北方難過的可是冬天，沒有夠硬的裝備她過不去。
不過原來砌炕的是爹，現(xiàn)在剩余的這些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來能砌炕的。
姜白這邊籌謀著找人，那邊段景因為過冬儲備的事焦頭爛額。
“軍師，”楊斌前來稟報，“糧草儲備還沒到位，若是再不抓緊，恐怕軍中將士們要挨餓了?！?p> 段景點了點頭，心中也明白事情的緊迫性。他沉思片刻，說道：“此事確實棘手，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們可以先從附近的村莊征集一些糧食，前面聽說他們剛收過糧食，而且還沒有交到那些官吏手上。數(shù)量不能太多，比稅收少一些兩成就行。另外，我聽說北邊的山里有野獸出沒，若是能組織一支小隊去打獵，或許能補充一些肉食?！?p> 楊斌點了點頭，覺得段景的提議可行，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可現(xiàn)在軍中人手不足，若是再分出一支小隊去打獵，恐怕會影響到防御。”
段景微微一笑，說道：“不必擔心，這邊剛剛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縣城現(xiàn)在肯定有很多閑散的百姓，我們可以招募一些青壯年，給他們一些報酬，讓他們幫忙做工。這樣一來，既不會影響軍中的防御，又能解決糧食問題?！?p> 楊斌聽后，眼中閃過一絲敬佩，那些人整日無所事事，也容易出亂子，現(xiàn)在能利用起來再好不過了，楊斌點頭道：“軍師果然高見，我那我立刻就去辦?！?p> 段景再想想起一件事攔下楊斌，“還有派人去看看，那些逃走的富人家里可能還有余糧，你們帶人去搜搜看，但是切記不可闖進還有人居住的百姓家。”
楊斌領命后下去安排人手，忙了起來。
楊斌集結(jié)好人手，帶人出門，正好碰上準備出去找人砌炕的姜白。
“姜大夫這是準備去哪兒??？”楊斌看著同樣往右拐準備去市集的姜白問了句。
“想找個能砌墻的瓦匠。”姜白看見楊斌打了聲招呼回答道。
“屋子有哪里有問題嗎？”楊斌聽到這話還以為是軍隊里有人偷工減料，出了什么披露，“負責軍醫(yī)住處的是誰？”
楊斌身后的喬航，聽見詢問趕忙回答，“副將，是林青。”
“屋子沒任何問題，我只是想砌個冬天睡覺的地方，這邊睡床還是有點涼?！苯走B忙攔住準備派人責問林青的楊斌。
“冬天睡覺的地方？”楊斌現(xiàn)在對過冬這個話題非常敏感，連忙詢問，“這邊過冬睡覺的地方也和南方不太一對樣嗎？”
“其他家可能是一樣的，但我家不一樣?！苯紫肫鹞輧?nèi)確實有修補過的痕跡，看起來手藝相當不錯，想著也許能讓軍隊里的人試試看，干脆停下，給楊斌好好解釋了一下炕的原理。
“簡單來說，就是在房間的一角挖一個坑，里面鋪上磚石，然后在坑里燒火，通過熱氣傳導讓整個炕面變暖。冬天的時候，人們可以直接睡在炕上，既暖和又舒服?！?p> 楊斌越聽眼睛越亮，如果有這樣子的床，可比再多的毛皮都有用。
“姜大夫，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的話，我覺得全軍應該都用上炕，不瞞你說，我們過冬的被褥真的還差很多，正愁從哪處弄到足夠多的毛皮呢?！?p> 楊斌說起這事來就有點兒頭痛，不過眼下已經(jīng)有了更好的解決方式，“姜大夫，能麻煩您跟我去見一趟軍師嗎？我想把此事告訴他。”
姜白同意，跟楊斌一起去見了段景。
“你說的是真的？”段景其實也正為此事發(fā)愁，沒想到現(xiàn)在有這么大的收獲。
“真的?！苯紫胂虢忉尶傆袘岩?，干脆帶著人去看看實物更好，更何況還有個孩子需要段景處理一下，“我家就有，如果段軍師不放心可以派人去看一看?！?p> “我跟你去?！倍尉爱敿礇Q定，順便再把軍中那幾個擅長建造的士兵帶上，讓這幾個人當場看當場了解，沒多久就要入冬了，這事兒越快越好。
段景他們跟隨姜白來到姜白爹娘生前的屋子，房間的角落里，一個低矮的炕臺映入眼簾。
“這個就是火炕了。”姜白指著眼前的炕臺。
“用青磚就行？”段景看著眼前表面平整的臺子，沒想到原來如此簡單。
“是的，就這么簡單?！边@個炕臺是用青磚砌成的，表面平整光滑，炕臺的下方有一個小門，里面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磚石結(jié)構(gòu)。
段景帶來的工匠孫戈立刻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著炕臺的結(jié)構(gòu)，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炕面，對這個新奇的事物好奇極了。
“這就是火炕了，”姜白指著炕臺說道，“你們看，其實這個跟火墻類似，炕臺的下面是空的，里面可以燒火。燒火的時候，熱氣會通過磚石傳導到整個炕面，讓炕面變得非常暖和?！?p> “姜大夫可以燒一下看看嗎，我太想看看燒起來是什么情況?！睂O戈很想親自感受一下。
“當然可以。”姜白笑著點頭，準備去柴房抱一些木頭和干草來用。剛剛來的路上，楊斌已經(jīng)著重介紹過這個建造非常厲害的孫師傅了，她現(xiàn)在非常期待這個師傅能研究清楚，然后幫她建一個這樣子的炕來用。
姜白把炕燒了起來，大家伸手感受著手底下漸漸傳來的溫度。
“真的暖和了。”楊斌感慨道。
“火炕的優(yōu)點就是它的熱量是均勻分布的，不會像爐子或者暖桌那樣局部過熱。而且，火炕的熱量是慢慢散發(fā)出來的，房間里的溫度變化不會太劇烈，住起來更舒服?！苯谉罄^續(xù)給他們介紹。
“跟火墻原理相似。”孫戈趴下來看著燒著火的膛口，搞懂里面是個什么樣子的情況了。
“是啊，”姜白笑著說道，“火炕的設計理念其實和火墻很相似，都是通過熱氣傳導來取暖。不過，火炕的優(yōu)點是它可以讓人直接接觸到熱量，冬天的時候睡在炕上，既暖和又舒服?！?p> “聽起來很適合冬天啊?！倍尉氨救朔浅Ｅ吕?，他摸著火炕，決定必須在他屋里造一個，要是好用他回到南方也要一個，這樣冬天就再也不怕冷了。
“聽起來很好用啊，為什么我們住的那幾個地方就沒有見著。”楊斌好奇。
“這個是我們家自己建的，大多也是我們這個巷子里的人家用，還沒有傳的那么廣?！苯捉忉?，“而且它有一個很大的問題?！?p> “什么問題？”段景立刻詢問，他一點兒也不希望他的熱床就這么溜走了。
“睡完之后有一身烤過火味道?！苯谆卮穑@也是為什么很多有錢人家哪怕知道了火炕也不會使用的原因。前面那條街上有一家員外知道這個炕之后就來詢問過，本身很心動的，但在聞見了他們身上烤過火的味道，就勸退了，比起睡炕那家員外更討厭這些烤過的味道。
“沒關系，冬天哪家不烤火？”段景倒是能接受，相比較氣味的問題，他更受不得冷，只要能暖和，這一切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