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擷芳（上）

　　殿外，寒風(fēng)卷著冰雪撲面而來，凍得宮燈搖曳不定，燭影亂閃，似要映出無數(shù)紛亂的心緒。殿內(nèi)卻燃著香爐，暖意熏然，仿佛與外界的嚴(yán)冬隔絕開來，沉靜得只剩下哀慟的氣息。

　　太醫(yī)剛退下，陵容緩緩靠在錦繡的靠枕上，眉目之間透出幾分隱忍的痛楚。她的臉色蒼白如霜，手指微微發(fā)抖，輕輕撫摸著床榻旁一角，似乎是在撫摸著自己命運(yùn)的薄紗。

　　她緩緩閉上眼，聽著太醫(yī)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心中卻如墜深淵。太醫(yī)方才所言猶在耳邊回響——“娘娘的身子已是虧損頗深，若要安度幾年，只能盡量少操心勞神，心緒安穩(wěn)，或能多得幾年安好?！?p>　　她重生一世，本以為能夠掌控自己命運(yùn)，然而命運(yùn)依然不曾待她溫柔。這具孱弱的身子、短暫的光景，如曇花一現(xiàn)，瞬間便將熄滅。她凝視著窗外飛雪，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默念：“重活一世，終究是到了這樣一副爛命的身子上?！彼讣馕⑽㈩潉樱路鹣胍プ∈裁?，卻什么也抓不住，只剩無盡的惆悵與悲涼。

　　陵容抬眼望向窗外的雪景，心中卻如這寒冬一般冰冷。她不禁想到前世種種，明明已有了重生的機(jī)會，可為何還是逃不過這殘酷的命運(yùn)？“難道一切終究是天命難違？”她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難掩的哀愁。

　　擷芳殿外，風(fēng)聲細(xì)細(xì)，雪色沉沉，滿天飛絮似輕盈的絨花，點(diǎn)染著宮墻內(nèi)外。天地一片蒼茫，唯有殿門前，零星的燈火在寒夜中搖曳。嬿婉披著貂裘，緩步而來，身姿裊娜，眉眼含著淺淺笑意，卻未施粉黛，面色略顯疲憊。雖說是疲憊，那面上的神情卻半點(diǎn)不見焦急，反倒像是欣賞這大雪與宮燈的冷清光景。

　　進(jìn)忠在旁為她撐著傘，道：“這個時節(jié)，您何苦去陪著皇后受罪呢？”

　　嬿婉微微一笑道：“神女所言，我怎敢不遵從。與除了如懿以外的六宮交好，才是生存之道。”

　　殿門處，皇后身披素白裘衣，眉宇間隱隱透著憔悴與愁苦。自七阿哥病重以來，擷芳殿便日日沉浸在陰郁氛圍中，而皇后更是日夜不曾合眼。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緊攥著一方濕透的手帕，眼角淚痕未干。她遠(yuǎn)遠(yuǎn)望見嬿婉，雖心下略感驚訝，卻依舊維持著一貫的威嚴(yán)。

　　“魏貴人？”皇后輕啟朱唇，聲音略帶啞澀，“現(xiàn)在夜深了，風(fēng)雪又大，你怎么來了？”

　　嬿婉走近，盈盈一禮，目光落在皇后身上，輕笑道：“娘娘，臣妾雖是弱身子骨，但七阿哥也是皇上的骨血，臣妾雖為庶母，怎敢不盡心？總是惦念著七殿下的安危，心中實(shí)在不安。思來想去，便想著親自來擷芳殿瞧瞧，也是替娘娘盡一份力?！眿魍裉淄ィ屎髮ψ约旱暮酶卸戎挥?0。

　　皇后聞言，眸中劃過一絲感動，未曾料到嬿婉如此體貼。她微微點(diǎn)頭，卻仍有幾分憂慮：“擷芳殿內(nèi)痘疫肆虐，怕是不宜接近。你的心意本宮已領(lǐng)了，只是——”

　　嬿婉笑容未減，語氣柔和更帶著一絲關(guān)懷之意：“娘娘不必?fù)?dān)心臣妾，痘疫雖兇險，臣妾卻愿意一試，畢竟身為七阿哥的庶母，自當(dāng)分憂。倒是嫻貴妃——”她頓了頓，目光似有意無意地掃過殿外寒梅，“臣妾方才過來，聽得翊坤宮里很是熱鬧。聽聞嫻貴妃這些日子都在寢宮里與愉妃擇菜繡花，好不自在。嫻貴妃亦是七阿哥的庶母，怎么竟如此的不知輕重?！?p>　　皇后立于廊下，臉色蒼白，眉宇間透著濃重的疲倦與悲痛?？杉幢闳绱?，皇后依舊保持著一貫的端莊威儀，神情卻是冷如霜雪。

　　“嫻貴妃怎會愿意來看本宮的孩子？她如今有了五阿哥，奪嫡之心更甚。愉妃那個賤蹄子，從前二阿哥病重時便在御花園放風(fēng)箏幸災(zāi)樂禍，如今更是如此。她們二人實(shí)在是可恨?！被屎蟮穆曇敉钢z絲寒意，雙眸微斂，眼神銳利如刀，掠過嬿婉的面龐。

　　嬿婉不動聲色，盈盈一笑，低首作禮，舉止端莊柔順，仿佛那冷嘲熱諷全然未入她的心間。她微微抬頭，輕聲道：“娘娘息怒。嫻貴妃別的也罷，只是連日日去寶華殿祈福都不來，也實(shí)在是有點(diǎn)過了。更何況，皇上日日為七阿哥焦灼，臣妾想著，嫻貴妃與皇上情好，也該為皇上分憂才是?！?p>　　說罷，她將目光輕巧地落在皇后臉上，暗暗觀察皇后的神情?；屎蟮拿忌椅⑽Ⅴ酒穑剖窃谡遄脣魍竦脑?，眼中卻依舊透著幾分防備與不信任。

　　嬿婉緩緩道：“臣妾方才聽聞七阿哥病情沉重，心中甚是憂慮，思來想去，實(shí)在不忍袖手旁觀。雖說痘疫兇險，臣妾亦不敢冒失，只是想著，哪怕只是看上一眼，盡一盡為人庶母的心意，也算不負(fù)皇上的恩德?！?p>　　皇后冷冷盯著她，眸光微閃，似是在思索她言語間的誠意。許久，皇后略微偏首，嘆道：“既然如此，便由你去罷。不過……小心些?！?p>　　嬿婉緩步走近擷芳殿，長長的廊檐遮住了冬日僅存的一絲陽光，寒風(fēng)裹挾著干燥的氣息，穿過四下寂靜的宮墻。擷芳殿前的臺階因長時間無人打理，積了層薄薄的塵土，殿內(nèi)卻依舊飄出陣陣香爐里燃著的檀香，細(xì)細(xì)裊裊地升起，透著一股淡淡的苦澀，仿佛連空氣也被染上了幾分悲涼。

　　殿內(nèi)燈火昏黃，幾盞宮燈斜斜掛在廊柱間，光線透過紗幔灑在地面，映出一片迷蒙的淡黃色。殿內(nèi)布置極其素凈，只有幾架雕花博古架，擺放著幾件陳年瓷器，顯得空曠而寂寥。中央的炕床上，七阿哥靜靜躺著，身上蓋著厚重的被褥，卻依舊抵擋不住那從骨子里透出的寒意?？淮才?，侍女們屏息凝神，人人神色沉重，連走動時也不敢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嬿婉緩緩走到七阿哥身旁，見他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額上已是細(xì)密的汗珠。她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憫，輕輕伸手拂過他的額頭，感受那冰涼的觸感，心中一陣絞痛，仿佛前世的噩夢再次浮現(xiàn)。

　　她站在七阿哥床前，望著他虛弱的面容，眼神漸漸迷離，仿佛回到了前世那個自己失去孩子的夜晚。

　　此時，嬿婉又聽見了提示音：“皇后對宿主的好感度上漲5點(diǎn)，總計25，達(dá)到60，即可加入皇后陣營，將解鎖新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