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色酒吧
酒過三旬,場子總算熱了起來。
沈愉試探道,“我家那位上次做的實在是不像話……”
熱鬧的氛圍頓時一靜。
陳泉手肘拐了一下沈愉,使了個眼色。
沈愉抿了下唇,自己確實有些急躁了。心里有點挫敗。
陳泉臉色不好,“不是我說,小顧這回做得太過分了?!?p> “是……我知道,阿準本想親自登門道歉的,只不過都被拒之門外?!?p> 陳泉覷著杜總的臉色,說話的語氣也愈發(fā)重了些。
兩人一唱一喝,杜總卻始終不說話,桌上的氛圍越來越凝滯。
桌上看笑話的人大有,有人調(diào)笑道,“顧總是怎么回事,還是不是個男人,要道歉怎么不讓上次那個女人來。一點都沒誠意!”
有人附和,“顧總舍得?沖冠一怒為紅顏吶。”
舍不得小情兒低頭,舍得讓原配低三下氣。
“要我說,誰要是娶到沈總那真是好福氣,大度!體貼!”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
每一聲都像是在譏嘲著沈愉那搖搖欲墜的自尊心。
沈愉神色有些發(fā)白,桌下的手指緊緊扣住掌心。臉上笑容的弧度卻絲毫未變。
主位上的杜總敲了敲桌子,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清,“行了,沈總也別說那些有的沒的?!?p> 他抬著下巴示意,“早就聽說赤渡的三春堂是難得的烈酒。”
服務員有條不紊的上了兩壺酒。
“沈總,請……”
三春堂名字雖然帶著春,與名相反,這種酒,味道極烈,遇火則燒。入口猶如生吞刀刃,吞入腹中如同烈火灼燒。
陳泉的神色有些不好,想打圓場。
杜總攔道,“喝完,別說原諒,合作的事我也應!”
桌上的人看著熱鬧,眼里無不帶著看笑話的神色。
沈愉站起身,舉止大方,“行!就沖杜總這句話,刀山火海我都去!”
她舉起酒盅朝眾人示意,然后毫不遲疑地喝下。
入口辛辣嗆喉,嗆得沈愉的眼眶發(fā)紅。
在場的人沉默,有人勸道,“行了行了,就吃個飯,為難人沈總算怎么回事?”
沈愉倒舉酒杯,示意酒已喝盡。
杜總笑了笑,拍了下掌,“好!沈總不愧是女中豪杰,為人就是爽快!”
沈愉也不客氣,“這杯,就請沈總原諒我家阿準,他不懂事。我來替他道歉。”
杜總笑瞇瞇,“好說,好說。”
沈愉白皙的臉上盡是酡紅,眼神卻清明,她從包里拿出文件遞到杜總面前。
舉起第二個酒盅,笑道,“這杯,合作的事就還得多多仰仗杜總您了!”
杜總笑瞇瞇的臉一僵,上下打量了沈愉一眼。
“沈總還真是……呵!”
沈愉笑容未變,舉著酒盅一飲而盡。
然后直直的盯著杜總。
桌上的氛圍有些安靜。陳泉這個熱場子的也不說話了。
杜總看了看合同,簽下了名字。語氣不陰不陽,“顧總真是好福氣,娶了沈總這個大度體貼的妻子。”
沈愉嘴角的弧度絲毫未變,檢查著杜總的簽名,甚至還讓門外的蔣昱去找杜總的秘書要了印章蓋上去。
“那杜總,合作愉快!”
酒局散場。
陳泉看著趴在桌上起不來的女人,嘆了口氣,“阿愉……”
沈愉喝了口茶,壓下剛剛在洗手間摳吐過的惡心感。
笑了下,“這回多謝陳叔牽線了,我欠您一個人情,下回有空我請您吃飯?!?p> 陳泉擰著眉,“阿愉,離開顧準吧?!?p> 沈愉的扯著的笑微微一僵。
陳泉見狀,深深嘆了口氣,“阿愉,你那么聰明,我就不勸你了?!?p> 包廂門開了又合上。
沈愉的笑容微斂,將頭深深埋入臂彎,有什么滾燙的液體灼燙了手臂。
蔣昱推開包廂門,一眼就見到了女人趴在桌上的身影,還有擺放在她面前大大小小的酒盅。
女人纖細的肩膀微微顫抖。修長白皙的頸骨帶著一種易折的脆弱,正隨著她輕微的抽噎聲微微搖晃。
蔣昱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上前兩步,輕聲詢問,“沈總?沈總?您還好嗎?”
好半天,才見女人抬起頭。露出了整張像是被桃花染色的白皙小臉。
上翹的睫毛下遮不住眼里的水光瀲滟。微微發(fā)紅的眼尾像是暈染了上好的胭脂,像遠山春色。
蔣昱的步子微微一頓,他輕聲問,“沈總,您怎么樣?”
沈愉扯出一個笑,指了指包間的洗手間,“沒事,剛剛吐了。”
蔣昱下意識在公文包里翻出胃藥,“吃點藥,胃會舒服一點?!?p> 沈愉接過藥,笑了下,“真細心,不過我現(xiàn)在頭疼?!?p> 蔣昱給她倒好水,看她將吞入藥片。才道,“我送您回家?”
沈愉起身的動作有剎那凝滯,隨后搖搖頭,“……去酒店?!?p> 蔣昱見她走路有些搖晃,眼里略過擔憂,上前兩步試圖攙扶,卻被女人擺手拒絕。
“昨晚沒睡好,我想休息?!?p> 蔣昱抬起的手又放下。
——
沈愉一覺睡到了晚上,劃開手機。
只有蔣昱晚上六點提醒她記得吃晚飯的消息。
顧準消息那一欄里,毫無動靜。
沈愉關(guān)上手機。
笑了聲自己的多此一舉。
心里卻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失落。
落地窗外華燈初上,半天沒進食的胃空空如也。
沈愉側(cè)躺著,看著窗外的夜景出神。
人之所以感到失落,是因為內(nèi)心還有期待。
消息的叮咚聲傳來,沈愉爬起身,以極快的速度劃開屏幕。
是蔣昱。
“沈總,醒了嗎?需要我給您送晚飯嗎?”
沈愉拿著手機,發(fā)了好半天的呆,才回道,“醒了,吃過了,謝謝?!?p> 門窗明明關(guān)的嚴實,房間里暖氣溫度適宜。沈愉卻覺得很冷很冷,像是有人在她胸口上破了個大洞,有冷風呼呼的往里灌。冷得讓沈愉覺得,這個冬天仿佛再也過不去了。
蔣昱的消息到此為止,手機里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手提包里的東西在床上胡亂的擺放。沈愉在衛(wèi)生間里收拾好自己,準備出去覓食。
再怎么樣,總不能不吃飯吧。
在收拾一床的凌亂時,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張黑色名片。
——月色酒吧。